服软……

裘英视线掠过神瑛使者的右臂，以及神瑛森冷的眼神，唇边忽然扬起一点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了解面前的人是谁。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能够轻易夺走她手臂的人，或许也能轻易夺走她的性命。

保守来看，她的确应该先明哲保身……

但她不想这么做。

夺走她手臂那人，多么高高在上啊。一言不发就将她的手臂收走，还像是恩赐一般，给她留下了一个操控黑雾的能力。

既然如此威风，不该视她为蝼蚁吗？怎么一见面就对她有如此重的敌意？

裘英猜测，面前这个神瑛使者，恐怕并不是夺走她手臂那人。

那个不知名的存在随手从她身上取走最满意的一件东西，然后不屑一顾地赏赐给身边的人，得到了赏赐的神瑛使者兴许还不满于此，觉得要她换上一个陌生人的手臂，那不就是觉得她不如这个陌生人吗，故而对裘英这个主人也充满了敌意……

这才像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会有作风。

想清楚这一切，裘英的想法越发坚定。

明哲保身，固然明智。

但裘雨的出现也说明了，明哲保身并没有给她换来一个好下场。

她得介入到这场风波当中去，给自己谋求一个生机！

裘英眼神不避不让，径直对上神瑛侍者的视线，“仙子想要我的手臂，该不会是因为拿不住这马吧？”

她脸上笑意很淡，眼神却明亮，任何与她对上视线的人，都无法轻易移开视线。

——虽然身形算不上高大，但气魄仿佛生来高人一等。

神瑛使者面色一沉，身形如豹一般弓起，只一瞬便闪身至裘英面前，一拳打向裘英面容。

裘英早有防备，将头一偏便避开这一拳。

看到神瑛使者出拳时用的左臂，也不曾用右臂续上动作，裘英唇边笑意更浓。

拿了她一只手臂，却不肯在实战中使用……看来她猜得不错，这神瑛使者也并非心甘情愿接受了这只手臂。

裘英沉下心神，开始专心致知捕捉这位神瑛使者的动作。

她现在本就还不太适应这副进入新境界的身体，有时因为感官过分灵敏，反而无法处理接收到的信息。

先前裘英应对这种局面的方式，是尽可能地忽略掉多余的信息，让自己像从前一样，仅仅依靠眼睛和耳朵来作战，但这无疑是舍弃自己的优势。

对手的实力远不如裘英时，这种状态或许能够应对一二，但当对手是神瑛使者这样的实力高强者时，这种状态就很致命。

两人顷刻便过了百招，身影快如迅雷，几乎化作两道残影。

裘英起初应对得还算自如。

与神瑛待人时傲慢的态度不同，这神瑛使者对敌的路数意外规矩，像是格斗场上训练出来的，快准狠，但很坦荡。

属于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相比起神瑛使者，裘英的路数就要阴毒很多。

她素来是只要能赢，不管多脏的路数都可以。

这让神瑛使者吃了不少暗亏。

但等两人逐渐适应了对方的作战风格后，纯战力上的差距就显现了出来。

裘英无法将感官利用到极致的弱点也暴露无遗。

连挨了神瑛使者几记重拳后，裘英连连后退，脸侧已是青紫一片。

神瑛侍者看起来比她清爽得多，裸露在外的肌肤不见一丝伤痕。

然而即便裘英被打退，她也没有乘胜追击，反而站在原地，皱着眉，不住地倒抽冷气。

裘英对她的反应也不意外，站定脚步后，她吐出一口血沫，拿手背蹭了蹭唇角的血迹，对着神瑛使者露出一个戏谑的微笑。

“仙子，还要继续吗？”

虽然她看起来要比神瑛侍者狼狈得多，但她敢保证，神瑛侍者一定比她要疼数倍。

裘英向来是不致命就不下手。

听到裘英戏谑带笑的声音，神瑛使者脸色越发阴沉。

神瑛没接茬，而是毫不犹豫地，又快又狠地一拳砸向裘英。

相较于刚才，这回神瑛下手的路数也没那么坦荡了，似乎是从裘英这里学到了一些不正经的。

而裘英也在与神瑛的对战中，逐渐学着将高敏的感官发挥到极致。

两人再度分开的时候，状况较上一轮有了些许变化。

裘英的脸上几乎没再挂彩，但退开时低头呕出一大口参杂着碎肉的血，神瑛则脸色铁青地捂着自己的下腹，咳嗽不止，一边咳嗽，一边有血自唇畔溢出。

裘英吐干净嘴里的血，抬眼看着神瑛，眼神明亮地轻笑，“让仙子领教了些下三滥的招数，没想到仙子学得这么快，倒是叫我有些惭愧……”

神瑛低头呕出一大口血，脸色阴戾得吓人，她扶着膝盖斜睨裘英时的眼神，像是要将裘英拆吃下腹一样瘆人。

看见神瑛这副表情的路人全都噤若寒蝉，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悄悄退远，生怕殃及池鱼。

然而，下一瞬，神瑛冷嗤一声，语气意外得平静。

“听尊上说，你是遗落之地的半仙，我还以为是多光风霁月的人物，结果尽使些流氓招数……”

说着，她微不可闻地掀唇笑了一声，“不过么，倒也好用。”

两人隔空对视，谁也没说话。

两道身影再度碰撞到一起时，远处忽然响起宛如天崩般的巨响，一时间整个峡谷震荡摇晃，仿佛天地即将倒悬崩塌。

两侧的悬崖随着这阵撼动滚落巨大的碎石。

能够进入这方虚子仙界的，至少也是如裘英一般，半只脚踏入仙神之境、身负道纹之人，区区落石自然不必担心。

唯独神瑛的天马在这阵落石当中左支右拙。

裘英与神瑛原本战得正酣，这阵落石当头砸下，也不得不分出一些心神去应对。

天马站得离裘英更近，裘英便顺手替它解决了不少。

神瑛隔着点距离望着这一幕，眼神微动。

等到地震结束，她没再对着裘英出手，而是眼神警觉地注视着正亲昵靠在裘英身边的天马，语气不善，“苍驹，过来。”

天马顺从地慢慢踢着脚步来到她身边，还不忘回头看向裘英的方向，摇头晃脑地打了个响鼻。

裘英也对它微笑一下。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神瑛微微眯眼，默默将马头揽在怀中抚摸，“我可警告你，这是我的马。”

裘英只觉得莫名其妙，瞥了神瑛一眼后，她唇角微勾，露出一点戏谑的笑意，“很不错的马，我也喜欢。”

天马很通人性，当即吁吁地叫着回应裘英，神瑛斥了它一声，牵着天马退开了几步。

裘英心下哂笑，视线转向先前发出巨响的方向。

只见远处的雪山山脚下，正有一簇明亮的金焰，像箭矢一样飞向雪山的山顶，那火光明亮至极，堪比头顶的十日。

金焰落在雪山山顶的霎那，就听又一声巨响，山巅的白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化作万顷势不可挡的奔腾的雪水向山下漫涌。

那是……有人从山脚跃至了山巅？

裘英微微挑眉，正看得惊奇，周围人的议论声传入她的耳中。

“看那金焰，又是落霞使者在挑战记录了吧？”

“除了她，还有谁能使出此等精纯之至的金焰？看这样子，这次落霞仙子又要破纪录了。”

“是啊，她正攀的那座山，是虚子仙界高度排名第五的栖燕山吧？”

“啧啧啧，真是了不得，上次孟若神君过来试炼，也不过登上了排名第十的狮安山吧？”

“她应当是如今十名神使中，最有希望晋升神君的一位了吧？”

“嘘，小声点……神瑛使者还在这儿呢，她跟落霞使者向来不对付，你这话仔细别被她听见了……”

裘英回头看了神瑛使者一眼，见神瑛也正看着雪山金焰的方向。

方才的对战虽然没有严格分出一个胜负，但裘英也感受得到，神瑛的境界其实比她稍高一些，只不过对决时路数不如裘英毒辣，才稍稍吃了点亏。

既然如此，裘英能够听见的东西，神瑛自然也能够听见。

也是这个时候，裘英忽然听见一声悠远浑厚的钟声，那声音听不出是从什么地方传来，就好像是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一样。

紧跟着钟声的，还有一道柔和的女声：

【“神使”落霞成功登顶栖燕山，突破当前最高记录，获得能力“截断”！特此公告嘉奖，愿诸位不忘来路，名断万古——】

突破记录还有奖励？

裘英心下讶异，不过面上没有太多显露，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周围人，敏锐的感官让她清晰听到其他围观的路人也在讨论这个落霞使者获得的新能力。

刚刚的声音果然不止她一个人能够听见……

是只要破纪录就可以获得新能力？破一次就能得一个吗？

裘英越想越心痒，忍不住频频望向雪山的方向。

神瑛看她心动，轻嗤一声，神情似笑非笑，“你也想去？”

裘英回头看了她一眼，坦诚地点头，“听起来回报非常丰厚。”

神瑛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饶有兴味地扬唇。她收了作战的架势，一边轻抚着天马的鬃毛，一边对着裘英挑眉，“既然感兴趣，不妨去试试，我还可以送你一程，怎么样？”

裘英不动声色地眨眼，半是试探半是戏谑道：“该不会是看中了个送死的时机让我上吧？”

神瑛使者哼笑出声：“要是怕，你可以拒绝。”

裘英摸了摸鼻子，“其实我还没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神瑛有些惊讶，“你第一天来这里？”

裘英点头。

神瑛撇了撇嘴，怪腔怪调地冷哼了一声。

裘英：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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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虚子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