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大课间休息时间，林虞上完厕所回教室。

坐回座位之前，他往韩翎那里又看了一眼，座位上是空的，韩翎今天一上午都没来，是生病了吗？林虞有些担心。

林虞发着呆，突然被路过打闹的同学给撞了一下，他一下没稳住，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撞到了后面的桌子，手还不小心碰到了后桌的胳膊。

林虞的后桌是个男生，他正无聊地看着漫画书，突然被林虞碰到手臂，他像被蛇咬了一口，“砰”地起身往后退了一大步，随即将手上的书狠狠砸在了林虞脸上，嘴上还破口大骂，“你别碰我！恶不恶心啊你！”

林虞那张白皙秀气的脸上瞬间鼻血横流，他痛苦地捂住鼻子，红色的血液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旁边的同学尖叫，“我靠，流血了！陈明你干什么啊！”

“快去找老师！”

有同学慌慌忙忙找老师去了。

陈明看到林虞流血了，有些心虚，嘴上却更加大声，虚张声势着，“他是个变态，喜欢男的！刚刚还碰我手了，好恶心！找老师我也不怕，我这属于正当防卫！”

“就算他喜欢男的，也不一定喜欢你啊，你那么紧张干嘛？”有同学在旁边看热闹道。

陈明急道：“他有面小镜子，天天用镜子偷看我！好恶心！”

“真的假的？”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不信就问他是不是有面小镜子！”陈明有些得意洋洋道。

林虞想要辩解，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就是变态。”林虞的女同桌从他桌洞里抢出那个小镜子，拿给众人看。

林虞慌忙去抢，“啪”地一声，镜子落在地上碎裂成了一小片一小片，他的脸在镜子里变得四分五裂。

最后还是班主任过来结束了这一场闹剧，陈明和女同桌死活不愿意和林虞再坐在一块了，没办法，班主任只好给林虞换位置，但是班上没有哪个同学愿意和林虞做同桌，班主任只好在第一组的最后一排加了一个位置，让林虞收拾东西搬过去了。

林虞在第一组的最后一排，韩翎在最后一组的最后一排。林虞换了新位置以后反而有更多机会偷看韩翎了。

只是班上的人对他更加避之不及了，林虞变成了36班的隐形人。

这天周一，是36班每周一次换座位的位置，说换位置其实就是每个组往左边移一个组，所以林虞从一组到二组，韩翎从第四组变成第一组。

两人距离一下子近了，林虞换的位置近，他很快就搬好了东西。

他把头靠在臂弯里假装睡觉，脸朝向韩翎，眼睛微露出一条小缝，黑色的瞳孔微微反射着流光。

韩翎在旁边收拾桌凳，从窗户上漏进来的残阳如同碎金，星星点点地洒落在他身上，整个人暖得一塌糊涂。

突然韩翎桌上的一块橡皮被不经意间碰落，掉在了林虞脚边，林虞赶紧弯腰捡起，原本白色的橡皮被扎了一个个小洞，上面用黑色水笔歪歪扭扭地写着韩翎，字体圆圆的，还带着弯弯的尾巴，可爱，像孩子在画画。

“这是你的橡皮吗？”林虞向韩翎摊开手。

韩翎有些惊讶，“林虞？你怎么坐这了？”

韩翎是个粗神经，对于身边不甚在意的东西，就算天天在他面前晃，他也不会有什么察觉。林虞对于他来说太陌生，太没有存在感了。

“我上个礼拜就被老师调到最后一排了。”林虞有些局促不安，他僵硬地扯起嘴角，不知道要怎么让自己显得有趣些，和善些，他不想让韩翎也像其他人一样讨厌自己。

韩翎用自己有限的认知试着理解了一下，安慰道：“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我的成绩也不好。”

韩翎伸手拿回了自己的橡皮。

之后的一段时间，韩翎发现林虞这个人挺奇怪的，看着寡言少语，高冷淡漠，但其实还是挺热心的，每次他的东西一掉，他马上就会帮忙捡起来。

每次跟他一说话，他好像很紧张似的，头低得很深，畏畏缩缩的。搞得韩翎都不怎么敢和他搭话，深觉这对他是一种打扰。

这天上午的第二节课是数学课，韩翎的数学是七窍通了六窍，剩下一窍不通，加上数学老师那催眠的声音，黑板上的无字天书。他困得眼皮直往下坠，强行挣扎了几次，眼前朦胧一片，思维开始涣散，他艰难地用左手支起脑袋，闭上眼睛听课，模模糊糊地还能听到数学老师的声音。

突然胳膊被推了一把，他猛地睁开眼睛，不知今夕是何年。

“韩翎，你来回答这个问题！”讲台上数学老师正目光如炬地盯着韩翎。

韩翎“腾”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翻着课本，他根本不知道数学老师讲到哪里了，他朝徐州那边看去，他一脸懵逼的样子，显然也是刚睡醒。

前桌们也是一个尿性。

数学老师是个女魔头，在她的课上被逮到睡觉，不仅要出去罚站，还得写检讨书。

韩翎在心中暗苦，这下完蛋了！

突然右手手心里塞进来一个小纸条，韩翎微微侧脸，林虞歪头看向他。

“不会就出去站着去！”

韩翎在桌底打开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数字，管他呢，死忙当活马医了！

“答案是根号三？”韩翎不太自信道。

数学老师显然没想到韩翎能够答对，她沉默了一秒，转头在黑板上写下道：“这不是会吗？坐下吧。”

韩翎坐下后，额头上都出汗了，有点后怕，困意一扫而空。

他写了张小纸条递给林虞。

林虞收到小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画着一个可爱的流泪小人，还有几个字：刚刚吓死我了！

林虞被逗笑了，在上面画了个摸摸头的小人，还写了一句：这个老师的课听着确实容易困。

小纸条传回给韩翎后，他就没回了。

林虞有些忐忑和失落，他是说错什么了吗？

“铃铃铃”下课铃响了，上完第二节课就是大课间，大课间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休息，十分钟的练字时间，然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大课间时间，韩翎要去打热水，他去前排拿上了苏霓和李娉的水杯。

回到座位上时，徐州困得趴在桌子上补觉。

“小胖你去打水吗？”韩翎拿起徐州的水杯掂量了一下，也没水了。

徐州没有回应，已经睡熟了。

韩翎找了一个袋子，把水杯全放了进去。

“我也要去打水，能和你一起去吗？”林虞站起身来，手里紧紧捏着水杯，很紧张的样子，好像但凡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就要逃走一样。

“好啊，一起去呗。”韩翎随意道。

路上韩翎搭话道：“刚刚课上还好有你，不然我肯定要被罚站加写检讨书，数学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你数学是不是挺好的？”

林虞赶紧道：“一般般，也有不会的。”

数学确实是林虞的强项，中考数学这个科目他就是满分，上高中以后虽然他没有怎么认真学习了，但是数学还是挺不错的，在小零班也能排前三名。

“害，别谦虚了，肯定比我好多了，以前我妈还给我请数学老师辅导，现在她已经放弃了。”韩翎无奈道。满分150分，他考50，一半都没有！他哀嚎道：“数学真是太难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学数学了。”

“如果你想的话，我或许可以教你数学。”林虞小心翼翼道。

“千万别，我已经放弃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热水房。

小小的房间里装了四个水龙头，很多人排队，非常拥挤。

韩翎随便选了一列排在队尾，林虞紧紧跟在他后面。

这里人多，声音嘈杂，韩翎转过身和林虞说话，两人靠得极近。

林虞甚至能闻到韩翎身上清爽干燥的阳光的味道，他脸涨热起来。

还好房间里热气蒸腾，烟雾缭绕，韩翎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

快要轮到韩翎了，前面就还有一两个人。

隔壁队首的一个男生，他装了半瓶热水用来清洗杯子，他扭紧瓶盖后，上下左右猛烈摇晃瓶子。

瓶盖处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噗”的声响，随之松动了。

那男生没注意到，还继续大力摇晃着瓶身，热气在瓶子里横冲直撞，突然“砰”地一声，瓶盖炸飞了出去。

热水和瓶盖直直地冲着韩翎这个方向！

一瞬间周围的人尖声厉叫！

韩翎正侧着脸和林虞说话，等注意到这突发情况时，想躲已经为时已晚。

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撕心裂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