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翎讶异地看了林虞一眼，含糊道：“帮我拿一下垃圾桶吧。”

“没事，吐我这，刚切了橙子刚好要去洗手。”

韩翎吐了以后，有些不好意思，林虞再问他吃不吃橙子，他赶忙摇头。

林虞洗完手回来时，韩翎正被对面虐得体无完肤，一看到林虞就像找到救星，“林虞换你来，我快死了。”

林虞一接手，战局马上反转了，对面被林虞砍瓜切菜一般打得抱头鼠窜。

“你是不是练过啊？操作也太溜了吧！”韩翎激动地凑在林虞耳边看着屏幕。

韩翎硬挺如刺猬的发丝触在脸上，林虞莫名地觉得有些脸热。

局势转危为安，林虞想把位置还给韩翎，韩翎觉得林虞的操作很溜，选择继续观看。

“对了，这几天你跟你家里人联系了吗？”韩翎漫不经心道。

林虞一惊，手一抖，被对方射了一箭。

“哎呀，快躲开，对方又放黑箭了！”韩翎焦急道。

“我在你们家待了好几天了，麻烦你们了，我确实应该回去了。”林虞惨然一笑。

韩翎应该已经烦自己了吧。

“啊？就要回去了吗？”韩翎眼睛看向林虞，“多玩几天呗，你走了我一个人都没啥好玩的。”

这应该是韩翎让他体面的离开方式吧，林虞面容有些苦涩道：“已经出来好几天了，再不回去，我妈该着急了。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干嘛这么急啊！跟你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然后在我这多待几天呗。”

林虞心意已决，很快就跟韩爸爸韩妈妈打了招呼。

“哎呀，干嘛这么急着回去呢。”韩妈妈是挺喜欢这个听话的小同学的。

“妈妈一个人在家会担心我的。”林虞笑笑。

“那好，下次再来家里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林虞收拾出了一小袋衣服，是他穿过来的衣服，现在身上的衣服是韩翎的。

“衣服洗好了我给你送过来。”林虞在玄关穿好鞋出门。

“没事，你穿着吧。”韩翎的衣服挺多的，少一两身衣服根本发现不了。他说着，也蹲下身子穿鞋。

“外面冷，没事，你不用送我了。”

“我妈吩咐我必须把你送到家，这一大袋东西，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拎得起来。”韩翎提了提手中的东西，这些都是韩妈妈给林虞准备的好吃的，让他带回家吃，有炸货有零食。

下午三点，外面停雪了，冬日暖阳，透过玻璃看起来挺暖和的，一出门冷得缩成鹌鹑，化雪比下雪还冷。

林虞也想和韩翎再待一段时间，两人踏着淹到脚面的雪往外走。

“打滴吧。”韩翎道。

“还是坐公交吧，公交站也不远。”林虞想要接过韩翎手中的袋子。

韩翎一躲，“我来就行，手露出来太冷了。”

林虞看了一眼韩翎冻红的手，若有所思。

到了公交站。

“你送到这里就好了，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

“没事，这几天一直闷在家里也无聊，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其实韩翎还是有点担心林虞一离开他的视线就干傻事，必须给他护送到家！

林虞还想再劝，一辆公交“戛—”地停在了面前。

“车来了，快上车！”韩翎拉着林虞的手，快步上了车。

找到一个两人座，韩翎一屁股坐在里面，手中的东西放在膝盖上，忙不迭搓手，手都冻痛了。

“都说了让我拿，你看手冻的！”林虞牵起韩翎的手帮忙搓手，见效慢，林虞干脆把韩翎的手放在自己脖颈处，“暖和点了没。”

还没有人对韩翎这么体贴过，他愣了一下，想要抽回手，林虞抓得很紧，韩翎一时还挣脱不开。

碰触着温暖滑腻的皮肤，韩翎有些不太好意思，嗫嚅道，“也没有那么冷。”

到站，林虞第一时间抢过韩翎提着的大袋子，下了公交站。

“我家到了，我送你去对面的公交站，你赶紧回去吧。”林虞左顾右盼，有些不安，他怕有认识的人经过。

“连一杯茶都不招待我吗？”韩翎调侃笑道。

“我家就我妈一个人，她不太喜欢外人。”林虞低头咬着唇。

“我就送你到门口就行了，我不进去行了吧。”

林虞沉默，他不想韩翎知道自己家的真实情况，韩翎知道了肯定会厌恶他的。

只有这一点，不行。

“好吧，我不进去，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家真的在这吗？”

林虞快速点点头，“对啊，就在那条巷子里面。”

“好吧，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你回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常联系。”

林虞拼命点头。

林虞坚持把韩翎送到对面的公交站才往回走，一步三回头，韩翎不厌其烦地挥手再见。

韩翎在对面确实看见林虞走进巷子里，才放下心来。

林虞刚走，公交车就来了，韩翎上了车，摸兜拿钱投币，突然摸到硬纸片，他拿出来一看，红包。

哦吼完了，忘了把这个给林虞了。

爸妈给林虞的红包，过年那天忘了给，今天林虞要走就给补上，怕他不收，让韩翎交给林虞的。

“小同学走不走？”

韩翎堵在门口，后面还有人等着。

“先不走了，我还有点事。”韩翎从出口挤下车。

想到妈妈的唠叨，韩翎头皮发麻，还是把这个给林虞再回去吧。

这么想着，韩翎过了马路钻进巷子里。

这巷子看着破破烂烂，狭小拥挤，走进来还内有乾坤，两条路摆在面前，沿途住了好多人家，盘根错节。

林虞刚刚往哪个方向走来着？

韩翎碰运气随便往一个一个方向走去。

林虞站在家门口，踌躇不决，他不想再回去了，身上还有一点钱，应该可以先找一个地方住着。

刚想转身离开。

身后的门“咔哒”被人打开。

“呦，这不是黄妹儿的儿子吗？你妈还说你跑了呢，怎么又回来了。”

一个男人的戏谑的说话声惊动了屋里的黄小英。

“谁啊？”黄小英倦懒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你家大少爷！”

“噔噔噔”黄小英踩着小高跟跑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呢！三四天不回家！”黄小英面容狰狞，一把揪住林虞的耳朵往家里扯，“刘哥你先回去，我教训教训这个小畜生。”

“这几天你跑哪野去了？”黄小英“啪啪啪”抽了林虞几个大耳瓜子，刚养好的脸登时又肿胀了起来。

“同学家。”林虞个子比黄小英高了大半个头，但是他低头垂手，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大过年跑别人家去，你不嫌丢人啊！”又是两个巨大的耳光，黄小英的声音斥骂的声音也很大，周围的街坊邻居都能听到，但是这么些年没有人来劝过一句。

婊子，婊子的儿子，谁都恨不得离远些。

“好久没罚你了，翅膀硬了。”此话一说，林虞的脸白了几分。

黄小英从旁边低矮的小木屋上面抽出一根藤条。

“衣服是同学的，我先换个衣服。”林虞不想血弄脏韩翎的衣服。

“你这么能，还穿什么衣服？”

瑟瑟寒风中，林虞裸露着上半身，嶙峋瘦骨，新旧颜色的疤痕犬牙交错，在纯白的背部皮肤上，显得更加刺眼。

“啪、啪、啪—”黄小英的藤条挥舞得虎虎生风，很快林虞身上落满了一条一条血痕。

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林虞又冷又痛，身体抖瑟得如同冬日飘零的落叶。

等黄小英发泄完，林虞背上已经没有几块好肉了。

林虞这幅逆来顺受的模样，让黄小英出了一口恶气。

“把衣服穿起来吧。”黄小英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你要是懂事点我会打你吗？这都是你的问题！我这也是为你好。”

林虞脸色青白，嘴唇上咬出了一道深口子。

“你知道你那天跑出去我亏了多少钱吗？一万块！整整一万块！我陪睡多久能挣一万块啊！你就这么随随便便扔水里！”黄小英半点没有压低声音，“又不用你流血流汗流就只要躺着就行了，再简单没有了，你怎么这么蠢啊。”

林虞脸色又白了几分，唯一庆幸的是，还好没有让韩翎跟过来，让他听到这些，他就真的不想活了。

“不过人家也说了，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洗个澡过去吧。”

“我不去。”林虞声音很低，态度却十分坚决。

“你有的选吗？你也不想想是谁真金白银把你拉扯大的，这是你欠我的！”黄小英听到林虞的忤逆，火气上来，“啪啪啪”几个耳光把林虞打得摔倒在地，额头磕在地上碰出汩汩血来。

*

韩翎在巷子里绕了一圈又回到巷口，这里家家户户都关着门，韩翎也不好意思敲门。

找不到林虞，只能下次见面再交给他吧。

突然，一个女人尖锐的怒骂声伴随着“啪啪啪”类似巴掌声传进韩翎耳朵里。

韩翎有些好奇地找寻声音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