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霍知云和池叙各自去往不同的国家留学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两人私下里也经常会聚上一聚。
大多数时候是霍知云组织,池叙负责捧场。
会出门打球,打各种各样的球,从篮球网球到台球高尔夫,基本什么球类都尝试过,也会相约一起去探店,钓鱼,采风,自驾游、出国行,总之只要有时间,两个人就会时不时地往一块凑上一凑。(所以娄眠之前才会常常觉得其实自己才是三人小团体当中最多余的一个。)
不过在他们两人这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娱乐项目里,好像从来不包括单独约个酒或者去酒吧夜店这样的地方。
即便他们二人总是会在各种各样大大小小圈里圈外的酒会晚宴上碰面,可私下里,“酒”这个东西,一直都是霍知云在池叙面前避之不及的话题。
池叙不爱喝酒,加之早些年的时候他父亲池东淮因为喝酒喝伤了身体,所以池叙对喝酒这件事一直挺反感的。
不过今天晚上的池叙和之前似乎不太一样。
眼看着池叙带来的那瓶名贵的帕图斯凭借他一己之力已经见了底,霍知云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内心其实已经足够震惊。
甚至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过瘾,池叙又主动叫霍知云去开了几瓶啤酒。
眼瞅着夜色渐浓。
苍凉的月光倾斜而下,硬生生把自己灌醉的池叙陷在柔软的沙发椅里,身体蜷成了一只慵懒的猫,因为喝得不舒服了还会时不时发出一声微不可查地闷哼。
或许这在旁人看来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喝醉了而已,但也只有霍知云知道,这是在池叙清醒状态之下,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的状态。
霍知云从没见池叙醉成这样过,
霍知云知道池叙是因为心情不好,而且每每一想到这,连带着霍知云的心情也会跟着一起不好。
霍知云不希望池叙的情绪被任何人牵动,尤其……
尤其是自己,还有娄眠。
坦白说霍知云对娄眠其实没有什么敌意,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在每次想到池叙对娄眠的那一段专一又长久的感情之后,自己心里面会变着花样地生闷气发闷火吃闷醋。
好在池叙比较能憋,像只鸵鸟一样,尽管暗恋了娄眠这么多年却也从来没有想过是不是真的该找个机会向她表白一下。
所以说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但娄眠对于池叙的心意却依旧还是处在一个一无所知的状态当中。
所以说,池叙一个“禁欲系”特质也算是间接性把霍知云给救了。
太有实力了哥们,要能照这么禁下去,霍知云何愁他会跟娄眠跑了。
可是现在不行了。
霍知云感觉得到,今晚这事以后,池叙坐不住了……
这才是让霍知云真正苦恼的地方。
“酒喝完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霍知云勉强维持着理智,没有让酒精完全侵蚀大脑。
站起身走到池叙的身边要扶他起来,语调柔润得像是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便会直接化成一掬水:“听池叔叔说你明天晚上还要有个很重要的应酬,今天不能睡太晚。”
池叙的目光早已经涣散成了一团迷蒙的雾,在看向霍知云的时候透出了一种鲜少在他眼眸中浮现出的木讷,像是听不懂霍知云在说什么。
池叙这会儿没有戴眼镜,凌乱的发丝在额前恹恹地垂落,和此时他的人一样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将那一双细长漂亮的桃花眼若隐若现地遮挡着。
池叙实在太清瘦了,不用看都知道是因为工作太忙加之工作狂属性爆发而没有太多时间照顾自己身体所导致的结果,以至于霍知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本不愿意起身的池叙硬是从沙发椅上像是拎小猫一样地给拎了起来。
“站好……”霍知云微微皱眉,语气温柔地对池叙下达着命令,“磕到碰到可没人管你。”
同样的事情,若是换做任何一个除池叙之外的人,霍知云这会儿都百分之一百二不可能如此好声好气像是哄孩子一样地说话了。
抬腿狠狠踹上对方两脚都有可能。
但是霍知云永远不会对池叙这样。
可偏偏,有人愿意付出温柔但有人却并不一定肯领情。
被霍知云下了“站好”命令的池叙这会儿整个人就好像是故意要和霍知云对着干拧着来一样,像是只才刚搁浅在岸边的水母,软趴趴地直往霍知云的怀里倚,死活不站好。
池叙的身上总是会泛着一股淡雅绵柔的清香,微微带着些苦味,却与他的气质格外相称。
这会儿被混在醇厚的酒香之中铆足了劲儿地往霍知云的鼻子里面撞。
一直以来,霍知云都自认自己的定力其实还可以,在面对池叙的时候,喜欢是喜欢,但从没有过太出格和逾越的想法,霍知云非常尊重池叙。
结果时至今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并不是自己的定力还可以,而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霍知云都从来没有直面过真正地挑战。
而今天,真正的挑战来了。
霍知云也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意志薄弱到甚至不如一片蝉翼来的□□。
一只手搂住池叙纤细紧实的腰,侧眸对着池叙看了一眼。
“要去……吐一下么?”
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卡了一下,是因为在咽口水。
霍知云也是头回知道人在馋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会想流口水的,而心里所馋的对象,甚至并不拘泥于食物。
“眠眠……”
完全没有要回答霍知云这个问题的意思,池叙这会儿已经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眠眠这两个字说得又软又轻,猫尾草一般软绒绒的……但这两个字在霍知云听来,比起猫尾草,反倒更像是茂密的蒺藜,像枯干的苍耳,像仙人掌……像纳鞋底的大铁锥子。
扎得他心脏几乎快要流出血来。
但是表面上,霍知云却还是笑着的。
他似乎无法对池叙不温柔。
“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起她来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语气实在温柔得一塌糊涂所以才会让池叙根本无法察觉到,这句话背后所蕴藏着的汹涌到几乎能够吞噬一切的暗流。
霍知云在忍,忍得很辛苦。
池叙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煽动,他不再看霍知云,偏着头倚在霍知云的怀里有意无意地蹭了两下。
霍知云知道是自己搀扶的姿势让池叙不舒服了,但是他偏不要改。
这大概也是他所能够做到的,也是唯一的,惩罚池叙一下的办法了。
哪怕再狠一点,他都舍不得。
霍知云万般呵护,但池叙却并不领情。
“因为喜欢她……所以想提……”
池叙在回答霍知云刚才的提问,但是如果可以,霍知云是真希望池叙能像之前无数次无视掉自己发癫问题的时候一样,也把自己的这个问题给无视掉算了。
这堵添得实在太猝不及防,霍知云感觉自己强挺的理智几乎已经濒临极限了。
“喜欢其实也可以偷偷藏在心里,不非得总提,”霍知云扯着嘴角笑了笑,是那种比哭还绝望的笑,“万一别人不想听怎么办。”
“霍知云……”
终于,池叙叫了霍知云的名字。
因着这一声呼唤,霍知云脸上的表情终于算是稍稍缓和了些,垂眸看向池叙。
“怎么了?”
来到床边,扶着池叙坐在床边,本来是想再去帮池叙倒杯水,但是却被池叙一把拽住了手腕。
“?”
霍知云怔了一下。
看向池叙的时候,池叙的眼神里像是闪烁着绵密清泠的水光,一颤一颤的像是摇曳在风中的小白花,别提有多惹人怜爱。
霍知云的心一下就化了,乖乖停下了去倒水的脚步,认真听着池叙究竟是要跟自己说什么。
只见池叙迟迟没有松开拽着霍知云的手,甚至还暗暗地紧了紧。
“我们商量商量,你不要娶眠眠好不好,离开她……”
“算我求你,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
轰!
好不容易维持了一整宿的理智终于在这句话从池叙嘴里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轰然坍塌,灰飞烟灭以至于渣都不剩。
从小到大,霍知云从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恼过池叙,他对池叙从来都是百般顺从万般迁就,虽然也会偶尔开些池叙的玩笑,但霍知云总是会将这其中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从不会真的惹池叙厌烦。
霍知云甚至敢拍着胸脯说,这是他在这二十多年漫漫人生路中,倾注过最多心血,维护得最小心翼翼的一段关系,不论是从前还是以后,霍知云深知,自己都不会再对第二个人做到如此,他没那个时间,更没那个精力了。
池叙是唯一的。永远都是。
但是现在,池叙这番话说出口的一瞬间,霍知云感觉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他与池叙之间的关系……似是悄悄地开裂了。
缝隙一点一点无可控制地攀爬蔓延,又深又长,像是一段段交错纵横的狰狞而阴仄的脉络,顺着四肢百骸直逼霍知云快要被崩坏的理智。
霍知云自认自己无法承受。
不是无法承受这污浊的裂痕,而是无法承受池叙对自己心意竟能做到这般的视而不见。
池叙没有心,池叙看不到……
就见霍知云对着池叙定了定神,他没试图挣开池叙拽着自己的手,就这么看着池叙,而后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
“你求我?”
“为了个娄眠,你求我?”
“嗯……”池叙点头,但是从他醉意朦胧的表情里,甚至有理由怀疑他可能并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不好么?”一个苍白又疲惫的笑容,“我好像还从来没求过你。”
是啊,确实没求过。
多新鲜。
霍知云感觉自己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后槽牙被磨碎的声音。
但是池叙听不到,那足以引爆核丨武器一般的发言说得自然又飘忽。
“我说了,为了眠眠,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我保证说话算数……”
人在盛怒之下是真的会莫名其妙笑出来。霍知云对此从未像今天这般感同身受过。
他看着面前的池叙。
那个睥睨一切不可一世,清冷矜贵宛若在苍茫的雪山之上悄然落下的那片最纯粹干净的雪花的池家大少爷,居然会因为一个娄眠,而对自己说出“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这样委曲求全的话。
看不出,冷艳的冰山美人皮下,窝藏着的居然会是一个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可言的大情种。
霍知云嗤笑了一声,但是这笑却早已与之前的笑截然不同,其中隐含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阴鸷和冷漠。
瞳孔中酝酿着的,是足以掀翻一切的狂风暴雨。
“什么都答应,这是你说的。”
霍知云挣开池叙抓住他的手,力道有些大,惯性带得池叙整个人的都歪了一下。
因着这一个动作,池叙的表情瞬间更茫然了。
或许即使是醉了酒,但在池叙的潜意识里,他还是并不能够习惯自己被霍知云这样对待。
霍知云从来都把池叙当成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关怀备至,池叙不愿承认,但是这并不代表池叙不知道。
所以他懵了,胡乱地应了一声“嗯。”却没有意识到这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霍知云将这一切都真真地看在眼里,屏息努力按捺了两秒无果,忽然伸手一把勾住池叙的下巴,俯身闭眼狠厉地吻了下去。
“唔……”
……
动作野蛮而粗暴,毫无温柔可言。
舌尖粗暴地侵入池叙的口腔,肆意又贪婪地攫取着池叙本就已经凌乱的呼吸,连带着他自己的呼吸都变得颤抖而躁动了起来。
“唔……霍知……唔……”
霍知云感受到身下的池叙在拼命挣扎,但因着醉酒,池叙根本使不出太多的力气,也因为身材一向清瘦的池叙在力量上本就不是霍知云的对手,所以眼下,只能任由霍知云对自己做出那些逾越又冒犯的动作。
“霍知云你……唔……你疯……”
霍知云不想给池叙任何一丁点说话的机会,就见他强硬地将绵软得池叙摁在床上,伸手去扯池叙本就已经松垮的领带,一条腿曲起抵在池叙两条修长的双腿之间,禁锢着他接下去的动作。
陷入床褥中的池叙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小兽,胡乱地抵抗着霍知云毫无底线可言地冒犯。
“还要求我么池叙?还要什么都答应么?”
低沉的询问声从耳边传来,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和此时此刻惊慌失措的池叙形成了相当强烈的反差。
霍知云眯缝着眼睛,声音渐渐柔了下来,但是却依旧难掩那语气中泛着的刺骨的阴冷。
天生上位者的强大的气场让此时此刻的霍知云早已褪去早些时候那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模样,他强迫着池叙与他对视,布满灰翳的双眸在池叙涣散的瞳孔里横冲直撞,如同发疯一般地想要找寻到什么。
“回答我。”
“还答应么?嗯?”
霍知云的声音在抖,粗重的呼吸让这本就被刻意布置得暧昧至极的房间内瞬间增添了更为浓烈的一抹春,,潮。
狭长深邃的眸子里渗出来的是刺骨的冷峻和阴寒,遽然间,霍知云像是变了个人。
被摁在身下的池叙呼吸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满眼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霍知云,但是很快,这种惊恐便又被转化成为了一种更为激亢的情绪:愤怒。
很明显,池叙在对霍知云说出那句“我什么都答应你”的时候,【与霍知云接吻】这件事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甚至超出太多了。
就见池叙猛地抽出一只手来,抬手就要甩给霍知云一巴掌,却不料被一向眼疾手快的霍知云直接预判到了动向,一把攥住了池叙抬起的手腕。
攥住的力道有些大,明显是给池叙弄疼了,听到池叙吃痛地“嘶”了一声,霍知云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却并没有真的将池叙松开。
池叙要扇自己,这在霍知云看来几乎是个必然,但此时此刻,霍知云已经无暇去细想这其中的缘由,他紧紧盯着池叙的脸,走火入魔一般地依旧在等待着那问题的答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池叙是不是真的还有种说为了娄眠,他什么都愿意答应。
被攥住手腕的池叙挣扎了两下无果,扭头重新看向霍知云。
蓦地,池叙竟然笑了一声。
“答应啊,什么都答应。”池叙淡淡地说,“怎么了?”
……
行,有种。
简单而直白的几个字,在霍知云这却偏偏有着足以搅动天地的力量,甚至蕴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疯狂。
霍知云是真的冒火了。
火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凭他对池叙的了解,他知道,池叙这不是别的,而是脾气上来跟自己杠上了。
毕竟这是清醒状态下的池叙绝对绝对,一千一万个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眼看事情的发展早已超出预期,池叙就算再喜欢娄眠也绝不会甘心乐意地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为她去跟一个男人接吻,甚至……
娄眠在他心中固然重要,但绝不至于重要到这种程度。
所以池叙之所以能扛到现在,其实早已和娄眠这个人无关,他纯粹就是和眼前的霍知云杠上了。
池叙不愿意在霍知云的面前服软,他就是要跟霍知云死扛到底,看看霍知云还要拿他怎样。
池叙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一个性格,看似柔弱纤细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一个异常坚韧又决绝的心。
池叙绝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
但是在霍知云的眼中,池叙这一次的坚韧……怕是用错地方了。
想到这,霍知云瞳膜愀然一冷。
而后就见他轻轻松开池叙的手,开始一颗一颗地将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一边解,一边将目光落在池叙泛着红晕的脸颊上,而后一点一点向下逡巡游移。
在昏黄旖旎的光影之中,掠过池叙线条优美的漂亮锁骨,以及枵薄的衬衫之下,扁平紧实的小腹和勾人的腰线……
像是在无比贪婪地欣赏着一只才刚到手的猎物。
“好,这是你说的。”霍知云深吸了一口气,结实的胸膛在敞开的领口处若隐若现,起起伏伏。
说不出的性感。
只可惜,面前之人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池少爷金口玉言一字千钧。”
边说,就见霍知云边慢慢伸手用扯下的领带快速缠绕在池叙的手腕上,将两只手缠在了一起。
“别后悔。”
……
看着身下早已经不再挣扎的池叙,霍知云知道他是在死扛,他几乎不愿在霍知云面前流露出那么一星半点的卑怯,永远平静,也永远不服。
霍知云不敢去想过了今晚之后,他与池叙之间的关系究竟会变得如何,池叙又是不是能够原谅自己。
或许不会,不,是大概率不会。
嗯……其实是肯定不会。
可事已至此,霍知云却早已经无法再劝说自己去顾及那许多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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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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