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贺连理在常久时身边坐下，把腿随意地搭在了常久时腿上，又觉得不够亲密，伸手揽住了常久时的脖子，然后才满意地将目光转向门口。

抱歉，尽管是做样子，做下面那个的事情，他还真办不到。

常久时像是习惯了一般，并没有很大反应，目光从贺连理的腿上移到他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然后顺着贺连理的目光看向门口，嘴角勾起玩味的笑。不同于之前贺连理看到的温文尔雅或楚楚可怜，反倒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门被推开，蓝衣小厮弓着腰出现在门口，双手托举着托盘，在贺连理和常久时的注视下，小碎步挪动着向桌子走来。

光凭外形，贺连理分不清来是会讲话的本体，还是分体，只是静静看着。

蓝衣小厮的袖子很长，把举着托盘的双手完全盖住，甚至还留下一截；他的衣摆甚至比贺连理想象中还要长，走起路来还时不时会被踩到，贺连理都担心他被衣角绊倒手中的糕点到时候全撒自己身上，忍不住靠近常久时，扯过他宽大的衣袖挡在自己面前，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对方。

“公子……腿能不能不要抖了，蹭的有点痒。”常久时一边说，一边在贺连理的腿上轻拍了一下。

“嗷，知道了。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贺连理的注意力全在小厮深怕，紧绷的神经被吓了个激灵，有些不满地说。

用手捏住常久时放在自己腿上的衣袖一角，僵硬地将他的手放到桌上。

“听话一点。”贺连理嘟嘟囔囔地说，又在对方放在桌子上的手上拍了几下。

自己这是在干拯救人的大事，常久时怎么老打岔弄这些有的没有，贺连理并没有细想，很快把注意力转回到小厮身上，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常久时做的这些有多暧昧。

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关键剧情，蓝衣小厮低着的头抬了起来，露出那张诡异的脸，眯着的眼睛睁开，似冰缝中渗出的寒芒，透着彻骨的冷意与狡黠。黄褐色的光泽在黯淡的瞳仁中中闪烁不定，时而扩张，时而收缩。像是看待宰的羔羊般盯着常久时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尖锐得牙齿，腥臭味和腐烂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他的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嗤嗤声，胸腔一鼓一鼓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像要变异了一般，连捧着的托盘中的碟子都受到影响，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贺连理修长的双腿迅速从常久时腿上撤下调整姿态，左臂伸长挡在常久时身前，右手悄然揣进口袋把玩着里面放着的桃花胸针，面上的嬉笑消失，虽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少爷模样，可眼神中却充满了戒备。

蓝衣小厮的步伐没有停下，像是被什么扼制住，只能继续挪动着向前，直到把手中的托盘哐当放到了桌上，蓝衣小厮的状态才稳定下来，只是那阴暗的眼神依旧黏在常久时身上。

“啧，好了没啊？好了赶紧滚？别浪费我们的二人时间，我花钱给你免费看的啊？”贺连理挺直腰板站起身，挡在了常久时面前，不满地扬起了下巴，一脸嫌恶与挑衅，不动声色地隔开了蓝衣小厮落在常久时身上的目光。

他最讨厌这种用不三不四地目光打量别人的人，现实生活也是。

蓝衣小厮仿佛才注意到贺连理，目光落在他身上，怨恨和恶毒，如果说看常久时的眼神带着看猎物的兴奋，那看贺连理的眼神就好像再看一个挡路的垃圾，绻缩在衣袖中的手动了动，像要发起进攻。

贺连理的身子有些颤抖，不是害怕的，而是兴奋，明明只有几天没有战斗，可他总感觉过去了半辈子，忍得他快要发狂了。

只要对方动手，那正中自己下怀，正当防卫可不算违规。

“嗬嗬嗬，嗬嗬。”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突兀地在门口响起，和其他从门缝里传来的热闹喧嚣声不同，贺连理屏气凝神，静静听着。

那声响好像是尖锐的爪子在木头上划过的声音，又好像是从被什么卡住的喉咙里发出，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

蓝衣小厮的手又瑟缩了回去，恢复平静，却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冷冷地看着贺连理。

这是本体在催促？还是只是想转移他的视线？贺连理思索，有些遗憾，“叫你呢，还不快滚。”

身后规规矩矩坐着的常久时像是有些害怕，将头靠在贺连理的腰上，亲昵地蹭了蹭。又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常久时的手指冰冷，还有些发抖。

贺连理心里生出一丝很奇怪的感觉，后背僵硬，耳朵也忍不住泛起红晕，侧头垂眸看向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像是用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肤色白皙，温润且透着淡淡的光泽。手指修长而纤细，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齐整，呈圆润的弧形，指腹有厚厚的茧，摸起来不怎么细腻。

贺连理心中的正义感爆棚，下意识反握住常久时的手，将自己的温度渡给他，又手指又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手背，示意他没事别害怕。

“呃呃啊啊。”面前的蓝衣小厮突然发出咿咿呀呀的怒喝声，连人形都要维持不住，面上充满了愤怒。

眼睛死死盯着贺连理握着常久时的那只手，面容扭曲，不停地张嘴嚎叫，口水一滴滴落下，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试图威胁贺连理放手。

可他依旧没有上前。

有意思。贺连理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好像只要和常久时有关，面前的怪物就会失控。

而且对方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不仅仅是猎物被人剽窃的愤怒，还有隐晦的……吃醋和占有欲？

贺连理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大胆念头吓到了，不免觉得有些荒唐和好笑，然后真的笑出了声。

蓝衣小厮的咆哮声，外面诡异的声响，大厅的喧哗热闹，和房间内贺连理的笑声。

气氛变得古怪，常久时握着贺连理的手轻轻晃了晃。

“不好意思，想到了点好笑的。”贺连理挑衅地冲着小厮挑挑眉，故意捏了捏常久时的手表示安慰，握得时间有些长，常久时的手也开始逐渐回温。

面前的蓝衣小厮彻底暴怒，只听见“撕拉”一声，衣袖被什么东西撕裂，隐藏在衣袖中的双手得以重见天日，锋利的指甲泛着森森寒光。小厮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如同真正的狐狸一般，腰高高抬起，猫着步子朝贺连理靠近。

贺连理的推测得到验证。

双面人中的分身似乎产生了自己的思想，对常久时有了很大的兴趣；而本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也能同意。来雅韵阁做小厮这件事跟丽娘是不是也有什么关系？不然怎么可能被所有人都看到。

外面的本体意识到情况不对，逐渐加快节奏。尖锐的爪子疯狂地在木门上抓挠，伴随着低吼声，越来越激烈。

那声音穿透墙壁，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直刺人的耳膜深处，听得人不禁脊背发凉，贺连理打了个寒颤，被冷的。

小厮在距离贺连理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迷茫地看了眼门外，又怨毒地看了眼贺连理，直直地站起身来，恢复了人的模样，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眯着眼睛倒退了出去。

只是那双贪婪的眼睛依旧不断地张望着，试图多看常久时一眼，却被贺连理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贺连理的个子比起常久时差了一点，身材比起常久时也差了一点，只能偷偷踮起脚，不停地凹着造型，挑衅地看着对方。

有点累，但是自己真是帅的没边了。

贺连理感叹。

“坐，别客气。”直到小厮将房门带上，贺连理才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笑眯眯地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示意常久时也坐，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从他嘴里套话。

常久时理了理衣摆优雅坐下，贺连理顺势把腿又搭了上去。

“来，尝尝这个好不好吃。”贺连理热情地从盘中挑了一块桃花形状的糕点，递给常久时。

“谢谢。”常久时伸出手去接，指尖还没碰到糕点，便见贺连理将糕点又随意地丢回盘中，悬在半空的手也被贺连理按在桌上。

贺连理的将食指竖于嘴前，示意他噤声。常久时疑惑地看向他，点点头保持沉默。

贺连理欣慰地笑了笑，指尖沾染了糕点的白色粉末，贺连理随意地抹在了常久时的袖子上。食指马不停蹄地从茶杯中沾了些许水，不动神色地在桌上写道：‘我帮你？’，面上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常久时问：“好吃吗？”

常久时没有接话，只是懵懵地看了看桌上的水迹，又看了看贺连理，陷入纠结，眼神中有警惕也有信赖。

贺连理托着腮，揣摩着常久时的心思。想要触发系统的制裁机制，人证物证必须得占一个，然后才能开始调查。物证可以是姻缘殿的档案记录，但是这不能说明是丽娘干的；人证……他必须得说服常久时站在他这边。

贺连理的眼神不住地在常久时身上打量着。

看他刚才的反应，应该也是想离开的，正好两全其美；但是如果他和丽娘是一会儿的，那……就留不得了。

贺连理垂眸，眼神中带上了杀意。再抬头时，便见常久时微微颔首说道：“谢谢公子，很好吃。”

贺连理的眼睛一亮，又从碟子里又重新选了一块递给他，“那尝尝这个。”

这次常久时端坐着，没有伸手。糕点在空中晃荡了一圈，又被放回到盘中，贺连理熟练地沾水在桌上写道：能信你？

常久时点点头，“这个也很好吃。”

“那这个和刚才那个，你更喜欢哪一个？嗯？”贺连理暧昧地问，一想到门外有人在听，贺连理心中的恶趣味更胜。

“我带你逃吧，离开这烟花柳巷，我们双宿双飞，好不好。”贺连理诚恳地握住常久时的手，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满眼都是爱意。

“公子？”常久时有被贺连理的行为，但是并没有距离。

贺连理在其看不到的地方笑得狡黠。

良久，常久时下定了决心，反握住贺连理的手，认真说道：“好，我愿意。”

下一秒，大门被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