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怀明不知道自己能否帮上忙，但是他想至少去看一看、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指不定呢，指不定就被他找到了呢？

按照他的额度，怀家可以让他调动的药剂并不少，这些年他使用的并不多，或许正可以匀出一些，解一下眼前的急。

易逢青有些感激的看着他：“怀明，你让我不知道怎么感谢。”

怀明摇头：“……还不知道是否有用，如果能帮得上忙最好。”

他摘下了脸上覆着的玫瑰面具，妥善的放好，再一回头，正对上易逢青满含震惊的目光：“怀明，你的脸……”怎么回事？

一侧面颊上五道清晰的红痕，破坏了这张原本是清隽秀美的脸，在白皙的肌肤上，越发显得触目惊心起来。

易逢青满怀错愕，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仿佛迸出了火光来：“怀明，这又是他的杰作对不对？”

——除了怀家那位性格恶劣的小少爷，他竟想不到还有别的人。

怀明初时还未察觉发生了什么异常，等他顺着易逢青目光、意识到是自己脸上的掌印，立时觉得有些棘手。

他自己并不在意，就顶着这张脸走了一路，就算旁人眼神怪异惊诧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易逢青一贯的态度，原本就认定怀家是一个苦海，已经劝说了他好几次……

他立时想要岔开，可他向来不擅说谎，这一迟疑，就仿佛沉默。

易逢青见他这般，顿时间火冒三丈，咬牙道：“他又折腾你了对不对？他一天不折磨你就不舒心是不是……怀明，你明知道那是个火坑，为什么还要往里面跳，为什么不赶紧逃离，为什么不反抗？”

“来四区不好吗？我保证没有任何人能这样对待你。老师们都会喜欢你，依照着你的实力，完全可以过得更好！”

.

盛怒之下的话语，急切焦心的眼神，怀明还不至于蠢成这样。他看得出来，易逢青是完完全全站在他的立场上。

——那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他。

怀明感谢这样的善意。

但是很抱歉，注定要让易逢青失望。

很多年前，在最绝望的境地里，他曾经窥见了一束扭曲而覆满阴翳的光。

惊鸿一瞥，再也无法忘怀。

“你不要这样说。”怀明语气认真，“少爷不是你揣测的那样，他是很好的人。你见着我脸上有掌印，其实是我犯了错，咎由自取而已。”

“这些天你一直在劝我去四区，甚至还请了那边的老师过来……这些我都知道的。”

易逢青眼睛有一些发涩，除却怀明这边，他还在做别的努力。他没想到，怀明竟然都看在眼里。

他涩声道：“我只是想让你获得应有的……”

怀明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听自己说：“我很感谢你为了我着想，但我好像还没有正式回答过……”

“谢谢你，易逢青，但我不会离开怀家。这是我选定的道路，无论是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接受。”

“希望你能够尊重我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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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逢青家住在第五区。穿梭过被戏称为“平民区”的第四区，才能够到达。

天空中遍布着阴翳，一眼望去，只有沉沉的天际线，还有遍布丛生、老旧低矮的建筑，仿佛上个世纪久远的产物。

几乎和第四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平民区。贫民区。一字之隔。

连怀明也没有想到，易逢青……竟然出身于第五区。

行驶车中的气氛有一些凝滞。易逢青没有再劝说他，但显然，并不认可他的选择。

穿梭过还算平整的道路，在一条并不宽阔的巷子旁，易逢青终于打破沉默：“到了，里面车开不了，必须走进去。”

怀明没有多问，他看着巷子口上，那棵不知何时已经长得很高的柳树，轻轻地点了点头。

柳树枯老，不复昔日生机，狼藉一地落黄。

狭窄而漆黑的小巷，两旁都是乱叠而上的建筑，没有路灯，只有头顶，还有一点阴沉的天光。

他脚步有一些恍惚，跟随着易逢青走到巷子尽头，见得左右两边，低矮的门房。

易逢青终于平复下心情来，有一些歉意道：“我家环境不太好，让你见笑。”

怀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易逢青坦然，他也坦然。

易逢青去看他眼睛，终于确定，那其中并无什么鄙薄蔑视的意味。怀明还是那个清清朗朗的怀明，并不因为他的出身家庭而看轻。

他掏出钥匙，拧开了巷左的铁门。

刺拉拉的响动惊破了巷子里原本的安静，噪音入耳。门终于被拉开，易逢青请他矮身走进，却是一个窄窄的小院。再走上两步，推开门，便听到了一个声音。

“哥，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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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坐着一名苍白瘦弱的小姑娘，面貌与易逢青足有七分相像，只要两个人站在一块，任谁也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来。

“我妹妹，易却白。”

见得除了兄长还有旁人，易却白好奇的去看，她见着一旁站着少年的脸，眼睛里出现了淡淡的惊讶，却没有表露出来。

啊……这定是见着自己脸上的掌印了。

怀明心里十分清楚明白，但他并不怎么在意。

“这是哥哥的朋友，怀明。”易逢青在一旁介绍，又在称呼上犯了难，想了想，说，“你就叫他怀明哥吧。”

“怀明哥好。”

易却白乖乖的打了招呼，要让开椅子来。客厅不大，能落脚的地方都没得几个。

怀明赶紧摇头，表示不用。一旁易逢青温声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易却白朝着他笑，声音清甜：“我很好呀，哥哥。”

她其实是很虚弱了，却强撑着，并不愿意表现出来。客厅中的灯光并不是十分明亮，但即便这般，也能看见她面容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青气。

小姑娘乖乖生生的坐着，脸上却寻不见什么血色，那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连嘴唇都有一些发紫。

“却白，放轻松，不要抵抗。”易逢青柔声道，“让怀明看一看你的情况。”

易逢青扒出了一只小凳子出来，让怀明坐到了易却白边上。

怀明小心翼翼将精神力探入，的确没有遇到来自于原主的阻力，但甫一接触，就感觉到了一道冰寒的气息。

他还做不到凝实视物的程度，但是也能感觉到，整个精神海都是霜冻的冰花，不断飘洒。仿佛并不是有太强的攻击力，可是落下的地方，都被彻底的冻实。

若任由如此蔓延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这片精神海，就会彻底成为冰雪凝结的死地。

怀明犹豫一瞬，选择沿着冰霜溯游，寻找寒意的源头。这样的搜寻十分冒险，而他还要注意、不要伤到易却白。

不知寻至了何处，怀明窥见了一点泛着冰蓝的霜白。几乎就是一瞬，一道冰寒的气息横扫而来，夹着几许雷霆，蕴含着十分霸道的毁灭力。

他能避开，可若是躲掉，受伤的就会是精神海的主人。

怀明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脑海中针扎似的一下剧痛。他退出了精神海，见易却白闭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裙摆。

想要令自身放弃抵抗、开放精神海给旁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易却白还时时刻刻都承受着这样难捱的折磨，她也煎熬到了极致。

易逢青一直注意着他俩的情况，见着怀明突然眉尖蹙起，顿时心中几许担忧。

“怀明……”

怀明冲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示意他有什么不要在这里细谈。

他绕到了门外，听着屋内易逢青轻声细语哄慰的声音，不知怎的，思绪仿佛飘到了遥远的天际。透过并不高的院墙，仿佛穿透过了昏暗的小巷，看到另一段仓皇而无措的时光。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易逢青走了出来，在他身边站定。

“你妹妹呢？”

“哄睡着了。”易逢青说，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迎接即将到来的结果，“……怀明，怎么说？”

“异兽晶核是变异的。”怀明冷静的说，“不单单是处在三级晋升的边缘，我想应该是这头异兽生前捕猎了另外一头雷系异兽，想要借此升阶，但最终失败。它的晶核里不仅仅有冰系能量，还裹着雷系，应该是生前就被污染。但因为冰系的特质，霜冻住了雷系，所以完全没有表露出来。”

易逢青怔住。

所以易却白，其实承受着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污染。

“你判断失误了。”怀明说，他诧异自己竟然也能做到这样的客观，冷静到仿佛不蕴含一丝感情。

易逢青沉默了许久，喃喃道：“原来就算我当时按照四级调制净化药剂，也没什么用。却白什么都不知道，她那么相信我，高高兴兴的吸收了。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这之后她竟然就能够好……”

“第几天了。”怀明打断了他。

“……第七天。”

出现精神海被污染的情况，最好第一时间就处理掉，黄金时间也不过72小时。在此之后，很难做到完全清理，暗伤会伴随于终身，回不到受损前的全盛情况。

“却白害怕我内疚，她不肯告诉我。”易逢青眼圈发红，“还是她终于撑不住了，才被我发现了端倪。”

想到当时的场景，易逢青双手发颤，无法控制的痉挛：“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兄长。”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我只不过平平无奇的想刷一个宝箱罢了，没想到一进舞会就被随机抓着跳了支五星的舞

10.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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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Act1·刺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