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宫

副官在第一时间安排好了事情。

他通知了礼部和刑部,由他们安排宫里的事。

将邢周安排回去治伤,自己带人进地道把皇帝的遗体和一起进去的宫人带出来了。

一起进了地道的两个太监,副官只找到了其中一人的尸体,另一个……

看着这满地喷射状的血迹和不知是不是碎肉的东西,怕是尸骨无存了。

小宫女倒是活了下来,她在看见皇帝死状凄惨的尸体时就晕过去了,后来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也侥幸留了一命。

是的,昨夜在地道里,绊倒宫女的是皇帝横陈在地的尸体。在烛火重新亮起的一瞬,皇帝就已经死了,胸口不知被什么东西破开,内脏混着血流了一地。

明亮的烛火让地道尽头的景象一览无余,大片血迹溅在邢周碰到的那面墙壁上,渗入遍布墙壁的纹路里。

那纹路看着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被人用极大的力道刻进石质的墙壁里,血迹顺着咒文的痕迹流淌,看着那些痕迹,让邢周莫名脊背一凉。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邢周的预感成了真。

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通道两边和尽头墙壁接触的地方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轰隆一声,那面墙壁骤然下陷,露出后面漆黑的大洞来。

烛火的光亮似乎照不进去,只停留在洞口,留下一条明显的交界线。

邢周不敢轻举妄动,只伸手握住了自己的佩剑。有灵识的佩剑能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并发出预警。邢周手里紧紧握着的佩剑一点反应都没有,死寂一片。

那两个太监被吓软了腿,瘫坐在了地上。

邢周并没有放松警惕。佩剑在察觉到实力比自己强太多的对手时,也是会装死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瑟缩在一起的两个太监,一会要是真的出事,这两个他可保不住。

漆黑的深处没有传来一点动静,邢周一直注意着周围。

邢周耳廓动了动,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是那两个太监的方向。

那个刚才被邢周踩坏了了裤子的小太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身旁另一个太监压根拉不住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挣开另一个太监的手,眼睛直勾勾望着黑暗深处,拖沓着两条腿就要往里面去。

邢周察觉到不对,将剑鞘横在那直冲冲往前走的太监身前。小太监此刻仿佛没了自己的意识,也不管挡在自己身前的东西是什么,只管往前走,那黑暗深处好像有什么在吸引他。

在小太监一只脚将要跨进黑暗里时,邢周忽然意识到什么,回身揪住另一个太监的领子,带着人往后退出了几步。

通道两侧和墙壁再次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墙壁轰然升起,直接将那跨过一只脚的太监嵌进了地道顶部。

血和碎肉呼啦啦溅了一地。

邢周手里还提溜着一个活着的,见势不对转身便要跑,跑出没几步,再次嗅到了滚烫的血腥味,手里的重量也变了。

他低头一看,这个太监的胸口也被贯穿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正汩汩涌出。

邢周一下松开了手,同时身侧冒出一柄尖锐的短刀,割裂了他手臂上绑着的护甲。

他瞬间出剑,想要挡开这不知从哪来的暗器。

可他马上就发现了那不是机关暗器。短刀的刃口在碰到佩剑剑锋的一瞬便化为无形,消弭在空气里了。

空气迅速聚集起了许多相似的短刀,纷纷朝邢周飞去。

邢周一面挥剑抵挡,一面朝出口跑。

他从那些短刀上感受到了一点异样的气息。

短刀无形无相,恢复速度又太快,邢周应付得渐渐吃力起来,不断攻来的短刀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伤口。

他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娘。

没说还有这出啊。

越靠近出口,地道越狭窄,邢周的剑也挥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不敢动用灵力,要是把这不知牢不牢的地道给震塌了,那事可就大了。

不得已,邢周只好用了一件护身的法器。他顾不得肉疼,只好趁法器还没失效之前往外跑。

好不容易挣着出了地道,在接触到地道外的空气的一瞬间,莫名的倦意忽然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邢周只好把最重要的事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甩给了副官。

邢周醒过来时,身在承天司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还坐着一个有些魂不守舍的副官。

副官见他醒了,一下子起身立正了,又在邢周莫名其妙的目光里坐了回去。

说实话,虽然他跟着邢周在朝堂里混了七年的白饭吃,这七年来从未放弃过修炼,邢周也一直叮嘱他们不要真的将自己当作这尘世中人,但皇帝死了,还是让他莫名紧张。

好像是有一点心虚。

懂副官者邢周也。邢周一眼就看出了副官心里在想什么,没好气道:“你紧张个什么劲,和皇帝下去的是我又不是你。”

副官抓住膝头衣料的手指松了一根。

“承天司长是我,该为皇帝的安全负责的也是我,就算皇帝是被我带着修仙修死了,不是死在了地道里,也和你无关,懂么?”

副官抓住膝头衣料的手松了一半。

随后他又不安地开口:“那您……”

邢周在他面前掀开被子,大大方方坐起来:“你看我像有多大事的样子吗?”

副官终于放过了他已经纂得发白的手。

邢周看副官没什么事了,毫不留情地让他滚,不要打扰自己休息。

副官于是听话地滚了。

进出门还轻手轻脚的。

看得邢周心里直发笑。

邢周目送副官离开,确定他已经走了,方才把自己砸回床铺里。

又刚好压到了后背的伤口,不得不龇牙咧嘴地起身。

邢周将自己往床边挪,轻轻靠在了床头,脱了一边衣服,掀开裹在身上的纱布。

纱布是干净的,没有渗血,皮肉外翻的伤口周围敷着一层半透明的伤药,冰凉凉的,用于阵痛和帮助伤口恢复。

但鲜红的伤口不见一点愈合的征兆。

那伤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上面一丝灵力也感觉不到?

邢周的思绪被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迅速整理好衣服,让外面的人进来。

副官去而复返,一手里握着传信的鸟儿。

鸟儿从他手里飞向邢周,邢周解下密信,看完后放在火上烧了。

副官守在房中,邢周没有第一时间让他走,意思是可以问。

“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邢周沉吟片刻,斟酌道:“红尘庄惊变,尘老庄主和尘二公子失踪了。”

副官被惊了一下,但他迅速收敛好了情绪。

副官抬头看见邢周脸色有些白,觉得不该再打扰老大休息了,便又走了。

邢周低着头想着事情,没管他。

副官离开邢周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承天司的医修。

邢周刚才的话其实过于委婉了。事实是尘老庄主突然发疯,伤了庄内十几名弟子,便失踪了。那十几个弟子里甚至有尘老庄主的大儿子,也是伤得不轻。

而庄主的二儿子,想趁机夺位,被尘大公子拼死拦下,此后也失去了踪迹。

邢周起身行至桌案前,从一堆书下摸出一张特制的信纸,用蝇头小楷写了封密密麻麻的信。

写完后,邢周将信绑上了鸟腿上的小筒里。似是觉得不放心,又在鸟儿身上施了护身的法决,才放它离开。

鸟儿飞走后不久,承天司外十里处,同样飞走了一只送信的鸟儿。

此刻皇宫里,披麻戴孝的皇子公主们在皇帝的棺椁前跪成一片,都呜呜咽咽地哭着,就是这哭到底是真是假就没人知道了。

睿王应霰同在其列。他对这个父亲向来没什么感情,却又要碍于礼数陪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哭上一哭,不知道是在替谁哭。

只是应该与他和他的母妃都没什么关系。

老丞相哭天抢地地被扶着进入大殿,一个劲地说着是那些所谓的修仙之人害了陛下,就差报邢周大名了。

应霰面上维持着哭相,心里默默想着,与人家邢周有什么关系。

这人平时荒唐事做少了吗,若说成遭了报应,怕是也没多少不服之人吧。

不过不管这些人怎么哭怎么喊,皇帝就是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那他的身后事自然也要交代好。

皇位权力什么的,就留着他们自己争吧。

此时醉风楼内,皇宫里发生的乱象完全影响不到这里,郁晚江悠闲地捧着书,目光却落在身前小几上冒着着热气的茶里。

元光在他身侧伏案算账,一串串数字快把元光的头都算大了,他总觉得算盘上的珠子要跳起来打他的头。郁晚江放任不管,只让他自己为难自己,只在元光快把一溜账全算错时提醒一句。

元光便苦着脸撤掉这两张纸,重算一遍。

郁晚江低下头,氤氲的水汽便模糊了他的半片琉璃镜。

他将镜片取下来,取了帕子轻轻擦拭。

他在元光拨算珠的声音里闲适地闭上眼,幽幽开口:“快了,要变天了……”

元光没听清他家楼主说了什么,只抬头看一眼桌案边堆起来的账本,他就觉得他的五感都要失灵了。

郁晚江睁开半边眼睛,看了身侧的元光一眼,颇为恨铁不成钢地一叹气,照这样下去,多久才收拾得好呢。

按照礼法,皇帝死后须在皇宫内停棺一月,受完朝拜,才可入皇陵。

可皇帝得棺椁在宫里停了三日就出事了。

皇帝惊尸了。

承天司众人大半夜被宫里来人摇醒了,说宫里出大事了,皇上诈尸了,伤了好几个宫女太监。

副官原本因为没睡醒还有些懵,听见这句话一下就清醒了。

没有修为的凡人是不会惊尸的,就算偶尔有诈尸的凡人那也是生前执念太过深重,死后仍放不下。

可凡人诈尸也不过死了几天的人忽然睁个眼,抬个手,执念过深的可能会死去活来一下,会伤人的只可能是惊尸。

但是只有金丹以上修为的修士死后才会惊尸啊。

邢周挑了两个人和公公进宫去了,让副官留下看好承天司。

副官不明白承天司有什么好看的,但老大说了就有他的道理,领命留下。

副官目送邢周离开,回去打发了聚集起来的人,让他们该回去睡觉的回去睡觉。

只是他始终放不下心,从刚才听到皇帝诈尸了开始,他就觉得,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这时,天边忽然滚过一道惊雷,乍起的白光映亮了他的半边脸。

忽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忽然打了一个寒战。

副官的目光飘向皇宫。

大人……

雷电的白光划过宫墙,将几人在地上投下的影子照得清晰,随公公走在宫道上的邢周忽然脚步一顿。

领路的公公停下来,也没回头,开口问道:“怎么了,邢大人?”

邢周将手负在背后,将一张符纸轻轻卷起,这动作被两个随他一起来的承天司人看得分明,两人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们老大的意思,都握住了佩剑剑柄。

邢周开口回答,却是答非所问:“公公说宫里情况危急,却让您出宫传话,平白浪费了这许多时间。承天司在宫里设了专用于报信的烟火,难不成是公公认不得怎么用?”

那领路的公公手里还提着灯笼,僵在了原地,他缓缓转过头,身子却像是定住了没动,只剩一颗脑袋在转。

他将自己的脖子活生生拧到了背后,瞪着眼看着邢周,脸色是和身上的披麻一色的惨白。

邢周一步向前将手中的符纸拍在了公公背心处,符纸刺啦一声爆出火光,燃了。

“公公”被烧得面容扭曲,手里的灯笼落在了地上。

有什么东西从他额心里钻出来,顺着漆黑的夜色爬到了公公的影子里,贴着地想跑。邢周掷出剑,却钉不住那东西,让它跑了。

邢周带来的人迅速检查了倒地的公公的情况,他背心处的衣服被符纸燃起的火烧没了,皮肉却还是好的,说明他只是被刚刚那东西附身了,本质上还是个人。只是他将脖子活生生拧断了,却不像是刚刚断气的。

“大人,那是什么东西?”

邢周面色凝重:"我也不知。宫里怕是进了其他人,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天边又接连有惊雷滚过,天色黑沉得吓人。

邢周抬头看了眼南边,握剑的手紧了几分。

他思索片刻,决定先带着人去停放皇帝尸体的大殿看看。

若真的是惊尸,皇帝怕是背着他做了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

忽然刮起的大风将宫道两边屋檐上挂着的灯笼瞬时尽数吹熄。

惨白的雷光又闪过几轮,大风携着雨呼啸而至,豆大的雨珠打在地上,溅起水花。

先前搭了祭台的宫殿园子里,青铜门下的地道还没来得及封,雨水混着泥,哗哗往里灌。

地道里又燃起了烛火,尽头的墙壁被人炸开,没发出多大响动,却在四周留下了不少灵力痕迹。

穿着夜行衣的人长身玉立,抬手掐了个诀,灵力顺着他的指尖向外流淌,和地上的灵力一起,将地道四周围圆了,又朝深处弥漫。

灵力爬过四周墙壁,将壁灯全都引燃,光亮铺满暗室,将里面的情形全都展现出来。

如此巨大的灵力消耗,黑衣人却眼也不眨,等放出去的灵力将里面探清楚了,才抬脚走进去。

后面的暗室竟是个巨大的地宫,外面的地道不过是一小段进来的甬道,墙壁也是面青铜门,门后的宫殿还连接着许多通向里面的通道。前日邢周和皇帝一起下来,竟连大门都没进。

黑衣人嘴角噙了抹笑,那日他在后面看着,那邢家人坑死了人间的皇帝,自己也没捞到好,是带着一身伤出去的。

他放出的灵识进了地道后就变得模糊不清了,他并不清楚伤了邢家人的是什么东西。

自己进来这好半天,把它家门都炸了,也不见现身。

不过他发现了点其他有趣的东西。

这地宫看似埋得浅,其实走过那外面的通道,就已深入地下几十里了。

有一层类似灵力的东西,将整个地宫都罩了起来,削减了这座地宫和地上的距离。怪不得前日晚上那外面的青铜门咚的一下碎了尸,外面的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这层力量快要散了。

黑衣人再次放出灵力,朝大殿后的各条路飞去,片刻后,灵力又从各条路里回来,汇聚在了靠右的一道门前。

他来到这道门前,随着灵力汇成的路往里走。

得趁着那层奇怪的力量消散前,找到他要的东西,不然等这个地宫沉了,可就不好玩了。

随着黑衣人渐渐深入地宫内部,越靠近外面的灵力正在消散,或者说是在被吞噬,他对灵力的感知在进入地宫后减弱了许多,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变化,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在灵力消散后的地面、墙壁里,渐渐冒了出来。

绿树出场!www

还是没写到初见,瘫倒.jpg

鞠躬

二编:捉虫修改了一点标点符号,还有上一章的错别字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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