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乐歌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又下山做了些除祟的帖子,端了一伙食人火蚁的巢穴,被撵着跑了许久,不慎带了一两只回来,险些又把月阁烧了,一番折腾再闲下来时,已至年关。
净白和司马青买了些东西,预备在月阁周围配合着天堑设一些机关,免得月阁又被烧。
千乐歌依然同以往一样,爱出些风头,遇到不平的事情依然会拔剑说杀就杀,但连山钎都发现,她有些不一样了。
她身上的伤好了,心里却仍有缝隙。
她没有以前那般爱说笑了,对待除月阁的人更加冷漠,吃喝也更谨慎,她鲜少主动融入人群,话更少,也不再提什么救世,拯救天下这类让人羞耻的话,配着她那副容颜,更像那传闻中冷冷清清的月阁阁主了。
司马青在芜湖城让山钎选剑,她选了颇大的一把玄铁巨剑。
背在她瘦弱的身上,每每都没抽出来,就已经打完了。
但她喜欢这把巨剑,虽然这巨剑并不听她的话,每次出鞘,不是带着她东倒西歪就是胡乱到处飞。
至年关,天气更冷,千丈崖上,已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山钎拍了拍落在头顶的雪,哈了口气,盘膝坐在牛车上,看着千乐歌倚在一侧,像是在赏雪:“明天就是除夕日了,买这么多灯笼,挂的完吗?”
千乐歌看着纷纷扬扬飘洒的雪花:“这有什么挂不完的。毕竟是第一个年,热闹些好。”
牧云仍坐在前面,拿着藤条赶着那牛,声音轻缓:“不过,司马青不用回芜湖城过年吗?”
千乐歌撑着头,在看山钎:“说是司马羽去了云荒做生意,他家里没人。就留下来了。”
山钎致力于要站着将背上背着的巨剑拔出来,千乐歌看着她咬牙切齿,卑躬屈膝,怎么都拔不出来,摇了摇头:“山钎,你这剑背着除了重一点用没有,不如还是用我的木剑?”
山钎怒目圆瞪,咬牙切齿:“我可以!我能行!”
千乐歌依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看着她,有些莞尔。
雪沙沙的,像是雪籽了。
千乐歌抬手,接了些在手心里:“下大了。”
山钎终于还是把它放了下来,自顾自把剑拔了出来,状似高深莫测:“不怕,阁主,让我给你秀一把什么叫做削雨吹雪!”
她话音没落,那把剑便控制不住的带着她东倒西歪,要飞出去了。
千乐歌只得抬手去帮她。
一阵折腾后,累的气喘吁吁,才把剑又插回了鞘里,也回了阁中了。
几座褐色的木屋矗立在飞雪之中,略有几分雅意。
一行人将灯笼和窗花等过节的喜庆东西分给了弟子,一番东挂西挂的,天已黑了。
千乐歌拿了些红纸,去了净白屋里。
净白正站在窗前眺望那瀑布,雪花飞扬,目光隐隐,像是有些出神。
除夕日,他最不爱过的团圆日。
净白听见声音,转头来看她,触及她手里的红纸,起了一丝温润的笑:“拿的福字?”
千乐歌唔了一声,没点头也没摇头,将那些红纸放在了他书案上,他屋里颇多书,堆得层层叠叠的,她花了些力气才拂开:“是福字。却是没写的福字。”
她冲他微微一笑:“师兄,没钱买福字,请赐墨宝吧。”
净白莞尔,慢慢走了过来,看着她拿的那一大叠,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后拿了一侧的毛笔,蘸墨,抬着袖子随意写了一个,行云流水,大方利落,一贯端正雅致。
千乐歌拿起来看了看,认同的点了点头:“难怪那么些人想拜师兄为师。苍松负雪,玉山巍然,君子如兰。”
她起了一丝笑:“字如其人。”
净白将笔搁在一侧,对她这不着调的话已很习惯了:“拿钱出去就买了这些?”
千乐歌见他放下了笔,连忙重新拿了起来塞到了他手里:“还买了其他的。师兄可别偷懒,还有对联要写。”
便拿着那张福字出了门。
她拿着那张福,很快便被山钎看见了,于是也要抢着要写几个。
片刻后,净白屋里便堆满了人,那些红纸便都一一分了下去。
屋里吵吵嚷嚷。
“不是,你这字这么丑,就不要浪费纸了吧!”
“朱雀!你的字很好看吗?!不要诋毁我的字,它们很有风气好吗!”
“一定要写福吗,我要写财。”
千乐歌侧头,看向一侧放下笔的牧云桌前,那四四方方的红纸上,四个极锐利张扬的小字:岁岁平安。
这四个字团做一团,极有笔锋,却是如此温和绵长的祝愿。
千乐歌微微一笑,看着自己那张纸,提笔写了:福禄双全。
她这四个字笔画太多,略有些伸展不开,便只得致力于写的好看一些,恰这时,净白走了过来。
千乐歌一边提心吊胆写字一边余光看着他慢慢托腮,皱起了眉头。
净白看罢,慈祥微笑:“小歌,以后出去,不要说你的字是我教的。”
千乐歌大感莫名,放下笔,吹了吹那张纸上的墨,上下打量:“写的很丑吗,我觉得尚可!”
牧云侧过头看了一眼,评价:“很有千歌的风范。”
他这样说,语焉不明,不知道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净白莞尔一笑,无可救药的摇了摇头,去看司马青和山钎的去了。
看罢,他又叹息的回来了,又看了看她的字,意味深长点了点头:“尚可。”
所以是有了对比吗!!
千乐歌无奈一笑,不疑有他,吹了吹那张纸上的墨,在等它干,山钎又同司马青就最后一张纸是写天下太平还是国泰民安争论了起来。
千乐歌看着自己手上的福禄双全,又看了看牧云手里的岁岁平安,略有些汗颜。
恰这时山钎已过来要看他们写的什么了。
千乐歌面色严峻的将纸一合:“写完了不能看,明日贴着才有效。”
山钎根本不信,睨着她:“阁主!你莫不是写了什么私人愿望,浪费了纸不敢给我看!”
千乐歌慢条斯理将那纸合上:“没这回事。”
“…………”
净白在一侧拿了水喝,看着他们争论不休,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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