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告知不商量

幸福的婴儿!摇篮还是你无限的空间。长大了,无限的世界就变成狭隘。

——席勒《摇篮中的婴儿》

正在卧室浅睡的月森茗突然听到一阵勺子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的心情犹如晴天霹雳,顿时额角生出冷汗,心脏怦怦直跳,胳膊汗毛竖起布满鸡皮疙瘩。

一定是最近便利店新闻报道的小偷。但,为什么不是夜深人静时,而是一大早在这儿。

等等,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做饭。

不对啊,她记得家里安装有防盗系统,再等一会安保人员应该会过来吧。难道根本不靠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轻轻下床,光脚接触地板,缓缓移动到门把手处,慢慢转动旋钮锁上了门。

拉开窗帘,打量了一下从二楼跳下去再翻出矮墙的可能性。

先把可用的床单被罩都抽出来,再把它们的边角系成死结,一边连着床腿,抛出窗户。看床单接近地面高度后,蹑手蹑脚搬移床前的沙发挡着门。

敲门声突然响起,一道讨厌的熟悉的声音传入,“你起来了?在鼓捣什么呢?”

虚惊一场,月森茗看着自己那抛出窗外长达六米的床单,别人路过还以为干什么呢。

这人考虑过她自己一个人住多么心惊胆战吗?她是真的惊慌真的打算跳窗。

“洗漱洗漱来吃饭吧。”男人的语气十分轻快。

***

月森茗有些吃惊地看着桌子上的丰盛的餐品,薑燒雪花牛肉丼、蓝莓鱼子酱、滑虾鸡蛋羹...

他竟然会做饭而且还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这幅光景,有时候他还会吩咐母亲亲手做他想吃的菜品。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差点以为安保系统失灵了,什么贼人闯进来了。”

“快吃吧宝贝女儿,好不容易做的,一会儿凉了。”月森石崇不接她的话茬,走进她的卧室。

人生十几年听到从未听到过的“宝贝女儿”这个单词,月森茗鸡皮疙瘩的高度广度比刚才误以为小偷闯进来更甚。

......距离上次在月森盛天面前滑完冰一个多星期了,这会儿来他是整哪出。

月森茗跟上前去,看他来衣帽间干什么。

只见他看到自己乱糟糟的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张的床单愣了一下。

“你这些床单是怎么回事,啊?!”

“你一个人住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跟我回京都。”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隔壁衣帽间翻找着裙子。

“拜您的惊喜所赐,我正准备跳窗逃生。”

“脑袋里想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告诉你,这个房子的安保系统是全国最好的,否则你以为我真会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在这?”

他打开衣柜,翻找出纯白长款裙。

“一会儿吃完饭穿上这个。”

“如果我不穿呢?”

“你是在挑战我,是吗。看来你很想念以前和我相处的时光啊。”

“走吧,回京都,看看你的弟弟们,他们很想你。”

但是为什么要指定她换衣服?

“那母亲呢?”

“当然。”

“可以下午吗,上午我有点事。现在周六,下午还来得及。”

“吃完饭就出发吧,机票我懒得改。”

***

刚下飞机走进关西机场大厅,摄像群体举着摄像机闪光灯对着月森茗狂拍,月森茗已经很久不适应这种光线了。

霎时她的心像跌入尘封的冰窖,原来早上不通知不商量进入她的独居之家只是小菜一碟。

一切都准备好了,连蒙带骗什么都不说让她直接面对这阵仗。

那位家喻户晓的经营神话人物音容亲切和蔼,一把搂住月森茗的肩膀让她贴近他的怀里。“东京再好,也不能忘了你土生土长的地方啊,孙女。”大厅里的人纷纷停驻惊呼,全都围上前来,拿着手机狂拍。

“天才少女竟然是月森盛天的孙女!”

“将门出虎女啊!”

“老爷子不愧是传奇人物,太谦虚低调了,之前月森茗风头最盛最风光时没有选择公开,真是体贴关爱家人心切啊。”

月森盛天的手轻轻拍抚着月森茗,侧头在她耳边给她下达了微笑的指令。

可是他们这种行为她怎么笑得出来。

只能维持着既不悲伤也不兴奋让人猜不透的表情,大脑好像被抽离一般被人揣着往前走,迷迷茫茫地被送上车,有穿着笔挺西装的人开门。

三辆汽车一起奔逸绝尘。

“孩子都高兴傻了,还不快叫爷爷。”

月森茗坐在车上,朝着月森盛天以晚辈的礼节低了个头,缄默不语。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不着急,让这孩子适应适应。”

“倒是反应没有你夸得那么灵光。多锻炼。”

车子停下来,月森茗也没注意到周围的景色,只知道被搂着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走到中途,两张可爱稚嫩的面庞一脸欢欣向自己跑来,喊着姐姐姐姐,一个到自己的肩膀以下,一个只能拉住自己的裙摆。

“妈妈呢?”月森茗气声问道。

“爸爸说妈妈去旅游了。”

再往前看去,一堆不认识的面庞,站了十几人,满脸堆着笑容。

“石崇你终于带小茗回来啦。”

一位身着深蓝色衣服的老妇人拍着月森茗另一只手的手心,另一只手却紧紧抠着月森茗的手臂,指甲狠狠地钻拧进肉里,把木木的她一下子给痛醒了。她浑身战栗了一下。

旁边还有一个比月森盛天和妇人年轻一些的女人满脸泪痕。

她走进室内,穿过几个走廊走进会话客厅,也没有找到月森石崇的枕边人。

应该马上就会出现的,她安慰自己。

一堆陌生人围着月森茗,明明眼神中有怏怏不悦的神情飘过,却好声好气落落大方地让自己认她们什么姑伯叔婶,又看似关心实际客套场面地问问学校生活,恭维夸赞自己。

那位满脸泪痕的女士竟然是月森石崇的母亲,竟然之前从未见过她。

她们自己知道她们这是逢场作戏,月森盛天也知道这是逢场作戏,月森茗也知道这是逢场作戏。

小坐一会便是午餐,来到容纳26人的餐桌,坐在主位的月森盛天一声令下宣布开饭。

直到上菜,都没有看到为月森石崇生了三个孩子、姓氏也是月森的女人。一路上也没人谈起她,仿佛她不不存在一样。

坐在最末位的月森茗没动筷子。她一直盯着月森石崇,但对方满脸堆笑目光远远地粘着主位的月森盛天。带着月森茗小跑着跑上前去敬酒,月森茗拖慢了步伐走着。

一家四口缺一人坐在离月森盛天最远的位子上不就代表今天的全是走个过场吗?也不知道那位给他能留多少肉。好不卑微。

“小茗,来给家人们弹一首,你最常弹的那首李斯特。”月森石崇命令道。

一旁的侍者拉开远处的琴凳,月森茗来到钢琴边,原本的弱音也被她弹成强弱起伏频繁剧烈的效果,弹到重音时,她直接用尽力道砸琴式弹琴。

大家也心知肚明她在发泄什么。但一曲弹完,月森盛天带头鼓掌,“不愧是我们月森家的小冠军,弹得好!”。

“我吃完了。想参观一下花园。”

“小女没见过世面,回头我教教她餐桌礼仪。”月森石崇赶紧解释,虽然离家十载,但他清楚记得,只能月森盛天先宣布吃完,众人才能离开餐桌,否则对方勃然大怒。

那个自称什么堂姐的站起来,“爷爷,那我带她去逛逛。”

月森茗和她绕着边缘矮墙散步,说是要用脚步丈量一下宅子有多大。

走到草木茂盛的地方,月森茗背着手摘掉了左手的手链。

“十几年来小茗很辛苦吧。这盘棋下得实在是大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看来您对辛苦深有体会。”月森茗并没有落入圈套。

“我没有别的意思。”

月森茗看还有几步路到大门门口,便慌张道:“我的手链找不到了。”

“刚刚还见你戴着啊。”

“吃饭的时候无聊搓磨了一会儿,可能哪里没扣好?”

“再买条新的吧。”

“好朋友送的,具有特殊意义。”月森茗低头翻拨着草堆花丛。

“你们几个,都一起过来帮找。”年轻女性发出指令。

所有人都来找手链。

月森茗趁他们低头找手链时移到了门口,按下jing卫室里的按钮,大门打开,拼命跑了出去。

“四小姐,这。”一个jing卫起身准备好等着指令。

“没看到她出去,继续给我低头找手链,过几分钟全都反应过来再和我出去追,留下一个人给爷爷通报。”

“真是涉世未深跟她爹一样没见识的小屁孩,当这是游乐场,怎么可能那么顺利跑出去。从她找手链那刻我就猜到她想做什么。呵呵,成全她吧,长长出息跑远点,对我们家有什么坏处。她这样跑有什么用呢,幼稚。”年轻女性暗自冷笑。

***

幸好宅邸在市中心,并不是离群索居。月森茗头也不回地跑出去,根本不看红绿灯就穿过车流耳边全是嘀嘀声,她剧烈快速上下幅度大地摇晃着胳膊。

正巧中午,有个正规的出租车经过,显示空车,月森茗许诺给出加倍报酬,让司机加紧油门。

开到另一个较远的丁目的银行前,拿出内衣里藏着的银行卡,先取了一部分钱给司机。

待司机开走车后,去百货店里买了个最大的背包,背着背包进入银行vip室,取出现金,把背包塞满。

再从隔着银行两条街的便利店打车到最近的购物商超,买了最中性T恤裤子帽子,口罩眼镜,小密码锁行李箱,把背包里的钱取出拿裙子包裹着放进行李箱,留出一小部分放在背包里。

***

打车到新干线。

上了车月森茗才敢打电话给母亲月森白芷,提示电话号码已经注销不存在。

打电话给姥姥,问她身体如何,她的回复一切如常。没有别的语气。

月森茗嘴里被灌满刺骨的寒风,呼吸不上温暖的空气,跌入深渊。

她以为母亲只是遭受了排挤,毕竟三个孩子是她生育的,如果真的接受她们一家,不可能不让她母亲出席的。

她已经做好了站在母亲身边的准备,完全没想到最后是这种情况。

即使冠上月森的姓氏,失去自我和她丈夫一直统一战线,到最后还只能是局外人吗?

直接被销声匿迹!

*

快到东京时月森茗打电话给侑士,说清楚了自己的住址,拜托他去看看情况,并且麻烦他侯在屋外待上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忍足还沉浸在新闻报道月森茗身世的震惊中,出于修养和信任,闭口不问她什么情况,只爽快果断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月森茗下车就去刷卡,卡里已然无法取钱,看来是冻结了。

又买了两个大行李箱,向忍足确认家这边没问题后,简单地和忍足侑士点头,风风火火踏进家门,一边打电话给饭岛友佳,请求她能收留自己两个晚上。对方报出住址欣然同意。

月森茗一顿乱收衣物书本。快速胡乱拾掇一通背着三个包提着四个行李箱时出门。

刚一出门就看到一辆保姆车停在门口,后座车门打开对着月森茗。

“上车。”迹部和忍足招呼着月森茗。

“我想到你会不方便,特意联系迹部来帮忙,他二话不说就来了,你不要见怪。”忍足见她提着三个行李箱进家着装怪异。

“什么意思。我要去朋友家里。”月森茗有些担心。

“我知道,本大爷的车全听你指挥。相信我。”迹部看到少女纤细的双手火急火燎一下子拎出七八件包裹。

“好,我相信朋友相信冰帝。多谢。”

忍足和迹部搬上月森茗的四个行李箱和三个背包。

“还有没有。车上怎样装都ok,你放心大胆装。”

“没有了。”

“迹部,能不能麻烦你打电话给泷荻之介。”

“怎么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你们了。我想查一下我的父母是否离婚,泷荻之介人脉广也许能帮到我。以及,我联系不上母亲了。”月森茗慌不择路地穿越城市而来,憋屈了太久,一坐上柔软舒适的车内,看着身边关切体贴的同学,脑内的弦一下子放松,带着哭腔说完开始哭起来。

“本大爷给你查你所有想要的,今晚尽量给你结果。”

忍足侑士抽取卫生纸递给月森茗。

“还有,把你需要的物品整理到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里,其他的我帮你保管,别把你朋友吓一跳。你朋友能接受,人家父母不一定可以。”

“最重要的是你得确定你这个朋友靠谱。”迹部周全提醒。

“我觉得她很好,但我也不能确定,赌一把了。”

“在我查出结果前,你要冷静想想你今后的打算。不是我打击你,我们这个年龄,最多是脆弱的反抗。”

“没关系。我不喜欢随意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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