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没有不想飞的，

老是在这地面上爬着够多厌烦，不说别的

飞出这圈子，飞出这圈子！

到云端里去，到云端里去！

哪个心里不成天千百遍的这么想？

飞上天空去浮着，

看地球这弹丸在大空里滚着，

从陆地看到海，从海再看回陆地。

凌空去看一个明白

——这才是做人的趣味，做人的权威，做人的交代。

这皮囊要是太重挪不动，

就掷了它，

可能的话，飞出这圈子，飞出这圈子！

——徐志摩《想飞》

前一晚睡眠质量还可以。月森茗为了避开电车高峰，选择了早一些出行，正好七点几分到了学校。

鸟儿们尤其喜爱栖息跃动在冰帝的校园里，经常可以在校园各处见到灰喜鹊、树麻雀、树莺、毛脚燕等鸟类扎堆，它们在欢快地在演绎着晨曲，音符富有穿透力。园鸟语成歌，庭花笑如绵。

月森茗戴上防尘鞋套，走进图书馆，一股淡淡的油墨香气扑面而来，承载着书籍的馨香。高度贴合中学生身高的原木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整齐排列着无数经典之作，斑驳与亮洁的封面交错，仿佛作者在跨越时空交流着珍贵的故事。晨曦透过窗户洒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靠窗阅读位上同学们捧读的书籍。月森茗感受到一种宁静和平和，这一瞬间仿佛灵魂被指引。

沉静的氛围中，不时传来翻书的声音，如同把知识有声化为乐曲，弥漫在空气中，还是不乏看到手捧着外文读物的同学。

在图书馆里，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月森茗好像找到了心灵的庇护所。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好去处呢？这远比独自窝在卧室强，安静而不孤独。

***

月森茗踩着点在开课前回到班里，饭岛友佳四周聚集了一群同学，甚至上次打断她和饭岛说话的同学也在，看来棘手的事情是消失了。班级里的同学们还是很棒的。

班里同学看到月森茗，眼前一亮，她终于摘掉了就算老奶奶也不愿意戴的土灰眼镜，展露出如秋水一般的双眸，饱满的伏犀鼻，五官也协调了起来，不禁回想起她冰上起舞的风采，神采清扬，整个人的气场都没那么低敛了。

“这位美女，你走错班级了。”

“月森班长除了C班还能去哪呀？快来快来，她已经是我们C班的共有财产了好不好。”女同学指着月森茗的胸牌。

“什么时候小茗也陪我去你们昨天去的美发店啊，给我也整个引人注目回头率高的发型。”

“是呀，月森也带我去呗！我愿意陪你去眼镜店挑眼镜，赶快把你那副给换了吧。”

“班长大人，不然我们团建地点就选择饭岛去的美发馆吧。”

桌子上还放着一份巧克力牛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个留着狗啃式刘海咧开大大笑容的简笔漫画头像。

***

等到第二节课课间15分钟，月森茗飞奔着穿过天桥向初三教学楼跑去。她现在发现她缺少管理经验和活动组织经验，所以凤学姐给她的机会正巧能用得到。

终于到了，月森茗扒着教室后门往班里望了望情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嗯？学妹来啦，你上次给我的唱片我还没听完呢。”

“啊，井上学长好。其实我不是来找你要唱片的，我是来找凤学姐的。”

“噗嗤，哈哈哈哈。有人自作多情了。”井上身边的男同学拍着好友的后背，不知道是安抚还是打趣。

月森茗有些窘迫，是刚刚她的回答不太礼貌吗？

“高凛~小学妹找你呢！”

“谢谢学长。”

凤高凛转头，立马停止了和女生男生们的交谈，眉眼弯弯地微笑着向月森茗奔来，直接把月森茗抱在怀里。“学妹总算来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凤高凛罩着的人儿了。”

有一股铃兰的香气淡淡地从凤学姐的怀抱里散发出来...

“哇塞，你们钢琴社又添一名猛将啊。”旁边的同学见状捧哏。

“羡慕吗？”

“羡慕得我眼角留下了口水。”

“嘿嘿嘿嘿。”

“学妹想好了吗？”凤高凛松开双臂，转而拉起月森茗的右手。

“学姐，我愿意加入！”

“好！加个联系方式吧月森学妹，对了，我给你准备了这个！”学姐腾腾腾地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大礼袋，在月森茗面前打开。

哇，一小叠协奏曲琴谱、一张明信片和好多零食。他们这些学姐学长这么喜欢送零食的吗？冰帝的人怎么都这么友好出手大方。

“我怎么没这个待遇啊？”

“这是可爱的小学妹，当然要宠着！”

原以为身为部长的高凛学姐是个非常严肃认真的人呢，原来在班里是这种活泼自然又大方的性格。

“学妹学妹，别忘了我。上次不太方便，我们也加个好友吧！你上次送给我的专辑超级特别，也太用心了，我之前都没有把长笛往爵士方向发展的想法。”

“你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凤高凛故作生气。

井上真守回应鬼脸。

***

午饭的大部队又壮大了，不仅叫上了月森茗和饭岛友佳，还有一些同学也主动加入。在两三个四五个聚堆往食堂去的时候，C班的大部队在校园里格外瞩目，三张八人圆桌才能坐得下。可能是第一天打下的基础吧，形成了习惯，吃饭还是人多一些有意思。

依旧是什么最新的见闻资讯都能在这里听到，偶尔月森茗会惊叹一些同学的博闻广识，他们一点都不吝于分享，其中很多同学都去世界各国旅游过，谈论一些事物也能侃侃而谈背后的原理...他们的人脉圈也好广，非常清楚学校里一些风云人物的八卦。

月森茗努力地捕捉他们的言行谈吐与交流习惯。

“你们听说了吗？现在的学生会会长是那个迹部景吾。”

“迹部SAMA好拽啊，当了网球社长还不满意吗？学生会长不是要全校演讲选举吗？这不太好吧。”

“谁叫人家和校长关系好呢？我听A班朋友说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校长办公室呢。”

“这么厉害，又是谈论捐赠什么吗？”

“原来我们冰帝也可以卖官鬻爵啊。不过受益者是我们啦，倒也无所谓。”

“你们再这样谈论我们部长我就生气了，他确实能力很强，而且极其富有责任心，即使面对一百多个成员都能和我们每个人打一球量身定制训练计划。”

“嗯嗯，他也确实为我们谋福利了，经过迹部一改造我们冰帝的硬件是提升了一百个档次。我外校的朋友都听说迹部升级了我们中学部，超级羡慕呢！”

“我也觉得应该是凭实力当上的，上次网球就已经见识过迹部SAMA的惊人力量了。”

“是呀是呀，学生会那帮学长学姐手腕铁得狠呢，会舍得拱手让位？他们也不是好对付的，连校长都需要经常向他们妥协。”

“说真的，我们冰帝的‘帝’这个字该不会是为他准备的吧。他还真的自以为是King吗？”

“怎么以为不重要，人家现在又是统领一百多人的网球社社长，又是千人的学生会会长，显然已经以雷霆之速坐实了King这个位置。”

“网球部部员 1，我就是纯小白因为迹部才加入的。实际上迹部管理能力和网球能力都很强，确实具备King的资质，不过他也非常有压力吧，既然踢馆就要比前人做得好才有说服力啊。”

“小道消息，我听B班的朋友说泷神已经准备好了挑战书，正准备趁着食堂人多当面交给迹部同学，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我们能在食堂观摩到一出好戏。”

“挑战书，这么正式的吗？以前我们全级风头最盛的可是泷荻之介啊，江山易主，改朝换代，怎能甘心！”

“说真的，小茗要不要也试试啊。”

月森茗愣了一秒钟，虽然几乎无时无刻不听到身边男生女生对这位King的溢美之词，但没想到夸赞归夸赞，这位迹部其实还是很有争议的，她可不要搅入这趟浑水。

“欧呦，别提了，你们还不知道，我加入了那个电脑社。见到了传说中那些学霸niubility症的同学，一个个给人感觉牛次呼啦带闪电的。”

“小茗好惨，听说里面都是学霸...辛苦了。”

“辛苦了，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啊！我相信你会快速能适应的！”

同学们一脸怜悯地看着月森茗，她也没想到这个推辞这么顺利，电脑社在他们心中是这个样子的吗。

“你们快看，迹部来了，泷荻之介起身走向他了。”

食堂一下子安静了。

“迹部景吾，我泷荻之介，要向你下达挑战书。”

“学生会会长这个职位，我比你更合适。”泷荻之介直着身板双手把用朱红毛笔字写的挑战书递给迹部景吾。

“嗯哼，挑战啊，没问题，本大爷这几天都挑战习惯了。”

“我有印象，你是开学那天在我‘后面’演讲的那位同学吧。”迹部上扬的语调特意加重了“后面”这两个字。

“本大爷为冰帝做了五年计划的年度发展规划书，我是向全学生会讲演了这份规划书，再经过考核，他们心悦诚服内部推举我的。要本大爷再给你讲一遍吗，还是你有自信想从哪方面挑战我呢？”

“是吗？那如果市长选举人A做了规划书，仅向其他选举人介绍这些规划，是不是A就可以不按照规定时间，直接做市长了？这个选举的意义何在？你猜为什么是全校选举而不是内部举荐呢？”

“学过历史的话你应该知道，如果领导班子不变，这种事情只需要内部变动即可。至于9月份的学生会的全校选举，是因为换届的缘故。再者，本大爷天生就是King，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现在我就是全冰帝初中的学生会长，你可以挑战，但不得不服。”

“那你准备好了吗？放学后，学生会，‘我们’等你。”迹部景吾直接斩断了质疑的话题。

“下周一，我去找你。”

“啊恩，那你现在还没什么准备啊。本大爷的规划书可是打磨了两年，而且是未来五年的发展计划。不仅是本大爷带领的网球部，冰帝的一切都得是全国No.1！所以King，会是本大爷。”

“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挑战本大爷，但是千万别拖到9月份！”迹部拿着挑战书的手半悬在空中。

这算什么，少爷纡尊降贵把一千多名同学来独裁统治过家家玩吗？泷荻之介从迹部手中接回挑战书，攥紧了另一只手。他才是全级公认的声望最高的泷神，他从来没有试过屈居于同龄人之下。开学排名当头一棒就算了，提交过网球部入社申请后，自从得知部长竟然是一年级的同龄人，他也没参加过训练。现在就连学生会会长也篡了位，那还了得，如果现在不挑战，未来三年甚至六年甚至更久自己的光环都要莫名其妙被他一个外来人的光环掩盖着，怎还得了？

“五年计划那又如何，早有预谋并不意味着内容就扎实。我说下周一就是下周一，你等着就好了。”

“天啊，泷神好可怜。”

“两个领导力顶级的学霸之间的斗争与拼杀，我好爱！可惜迹部实在是太厉害了，戛然而止。”

“不过五年的发展计划？打磨两年？迹部SAMA早就中意冰帝，锚定了学生会长的位子，不是一时兴起来玩？”

“五年？怎么写啊？简直不是普通人，泷神已经够大神了，这位迹部难道是超智少年？”

“人家可是迹部证券的唯一继承人！更别说整个欧洲迹部家族的力量！这种规划书请高人指导别太轻而易举了。”

“这个还是不要随意揣测吧，我们都亲眼看到过他的网球用逆天实力取胜，从英国转校开学还能考第一。”

“对呀对呀，也许人家迹部‘少爷’有追求，从小接受的是超级精英教育呢？”

“我本来是多么开朗的一个小男孩，为什么学校里要来迹部这种人物？狠狠自卑了。”

“你多才多艺，我们家用的全都是松阪电器，你再要这样幽默我就要长鸡皮疙瘩了。不过迹部和月森班长在我们学校，相信会比小学时期有意思多吧。”

“那我现在讲个笑话吧。”月森茗开玩笑回复道。这群人交流能力也太强了，总是能把话题绕到她这儿来。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家家酒，他迹部有抱负想当King，她月森茗对什么规划什么领导一无所知，现在当班长就有一种还没学会走路就开始光脚跑的感觉了。

“月森，迹部虽然足以令人震撼，但是你可是有在不同领域取得顶尖成绩的经历的，在我心中你比他强得多哦！”

“哎，千万别，好汉难提当年勇。”捧杀呀捧杀，冰帝的学生综合能力有多强啊，而她可是长时间进行单调重复的训练，虽然她不想再和其他人比了但她也不知道有什么能为她兜底，月森茗内心流泪。

“不要谦虚了，你如果挑战迹部，我们C班全体成员支持你。”

“就是零头我也难产。”不过月森茗当然清楚他们这话又不是认真说的。

“一步步来呗。”

“话说今天的迎新舞会好像是迹部布置的。”

“迹部这个名字确实让人联想到期待。”

***

放学后投票制确认完周六团建的活动后，月森茗向校门外走去。

离校门口还有点远月森就看到了戴着墨镜环抱双臂还算眼熟的男人。虽然对方嘴唇紧抿严肃地要命，但校门口人们来来往往，月森茗还是整理了一下情绪，提起她笑容走上前去。

“其实我今晚六点半还有一场迎新舞会。”

“不碍事的，冰帝大学部是有冰场的。走过去二十分钟，来吧。”月森石崇压抑着怒火，温和地说道。

冰帝的大学校园占地面积几乎是初中部的四倍，好在只是去体育馆，没走几步路便也到了。

时隔两个多月再来冰场，月森茗先是熟练了一下长距滑行、旋转跳跃，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确保能够比较稳地做好动作后，开始演绎曲目。大学的冰场足够宽广，月森茗有意地缩小了练习的场地范围，保证周身阻碍较少。

月森茗点了柴可夫斯基的《忧伤圆舞曲》，除非其他人选曲否则会循环播放。

当月森茗开始滑行时，周围人们的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有人还翻出小手机进行拍照。月森石崇很欣慰人们还有这样的反应也没有制止。

月森茗的双手交错互搭，仿佛捧着不断缓慢流逝的流沙，饱含对所逝时光的惋惜，然后慢慢放置于心脏的位置，呈芭蕾中“我爱你”的手语，伴随着乔克塔步、莫霍克步、到前燕式平衡，加上一个舒展向前的阿克塞尔两周跳。每一舞步都如同孤寂一人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穿行，寂静而坚韧，保护着心中那份不破碎的信念。在她的身后，柔和的冰雪氤氲着她的足迹，轻轻地为她铺展着一片纯净的世界。

哀婉而坚定的断腿转和交叉足旋转，仿佛在挣扎中寻找出路，然后猛然间展开Flip三周跳，势必要跃出悲伤的枷锁，迎接新的希望。接着是穿插一些Salchow内点冰跳和内结环跳 Lutz，每一次起跳都是冲出牢笼的勇气，每一次落地都是对困难的征服。前燕旋转如同沙漠中绽放的花朵，侧蹲旋转如同一阵清风拂过消除燥热，贝尔曼旋转更如同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而 I 字旋转则如同一道流光飞舞于夜空。

就这样一直练下去，在冰场维护时，月森茗休息了一下。

“换一首和你上次比赛取得准优胜时难度差不多的曲子。”

月森茗忍不住发笑，时长够长就是难，时长够长就是好。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她怎么能希望借助这些表露心迹呢？

她这几年明明一直许愿能够不再花滑，可是花滑真的放弃了她时却感到憋闷地慌；再在冰场上翩跹起舞，反而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感觉灵魂轻盈了很多。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应月森石崇要求，月森茗又换成大家都熟悉的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

可是跳完一遍，月森石崇又来到场边制止她，“你怎么总是选这么悲丧的曲子，能不能选个欢乐的曲子。”

月森茗长呼一口气，“您去帮我给工作人员说换成《波莱罗舞曲》吧。”

因为月森石崇的原因，月森茗失去了有机会认识高年级学长的迎新舞会，校园活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