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谢谌风还是没有回来。
这下连段振帆都觉得纳闷,私底下跟萧拂羽嘀咕:“会长不会休学了吧?去哪旅游老班能给一个月的假啊。”
萧拂羽自觉从杜经纶那里获取到一手情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去深山老林疗养身心深度放松,多半是乐不思蜀忘了他还有学要上。回来可得好好批评他,也不带咱俩去玩。”
陆观言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难得分了分神。昨天谈苔在训练室里转了三圈,然后焦虑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回去找父亲。
“就算这也保密那也保密,问一嘴人是不是还活着总能给个答案吧?!老谈级别不够他啥也不知道,你去找陆叔套个话啊!”
但对于谢谌风的行踪,陆亢也讳莫如深:“知道不该问还问,保密条例再去抄十遍。”
谈苔没办法了,只能去磨祁初:“你让祁伯伯点个头就行,人没事就点个头,都不用说话,不算违反规定。”
祁初给她整理好跑乱的领口,温声道:“这次行动的保密等级太高,父亲不好过问,再等等吧。”
时间不会因为人的离去而停滞,期中考更不会因为有人缺席就不考了。
这次各科题目都很难,用年级主任的话说,“是让你们提前感受高考的残酷,不要以为自己现在的成绩就能满足了。”
哀声一片。
考完后的几天,大家连对答案和讨论的心情都没有了,哭丧着脸沉重地仿佛下一秒要去上坟。老师们也都愁容满面,只有七班班主任笑容不减。
杜经纶酸酸地批改着作业,他之前提交的换班申请又被驳回了,只能继续忍受谢萧段拖后腿三人组拉低整体平均分。
成绩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高二年级前三名依然十分稳定:沐未落、祁初、陆观言。
谈苔钦佩地看着优秀作文展示,这是何等强大的心理素质,明明比所有人都担心他的安危,却依然能发挥得如此稳定。
她看了看自己的成绩,撇撇嘴,决定晚上去谢叔叔家坐坐。这是担心老谢,才不是因为害怕老谈揍她。
谈苔赶到时,沈亦书正在厨房里添乱。
“舅!舅!肉快糊了下一步放啥啊!”
也分不清她是喊“舅”还是“救”,不过从厨房里弥漫的浓烟来看,她现在最需要喊的是火警。
谢泊渊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地儒雅,丝毫没有因为家里厨房快被烧了而显露半分怒气:“先把火关小,把肉盛出来。”
客厅里,沈从容、祁初、陆观言都到了,一个在沙发上看报纸,一个在研究展柜里的装甲模型,一个在喂鸟。
谈苔纳闷:“怎么,你们几个是因为考试成绩太好怕被家里狠狠夸所以来谢叔叔这里团建吗?”
沈从容从报纸上抬起头来,笑眯眯:“听说这次分数过低的要被叫家长了。”
谈苔咬牙切齿地假笑:“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啊。”
祁初放下模型,走近前接过她的书包:“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谈苔左张右望:“沐沐呢,她没来?”
“在院子里浇花。”祁初指了指庭院,“白天没见她来上课,还以为在忙社里的事,结果谢叔叔说她一大早就过来了。”
谈苔想了想,洗完手后端着一盒饲料去了庭院。
谢家的庭院很大,是传统的古典布局,却又有别于苏式设计。此时虽已近深秋,园中仍是生机盎然,月季花开得绚烂多彩,葡萄藤上挂满了果。穿过连廊,绕过假山群,后院还有一片药园。
谈苔把饲料一股脑都扔进池塘,看着锦鲤和金鱼争先恐后地抢食,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又去摘了一串葡萄,边吃边往龟池里丢,最后晃到药园,果然看见沐未落在这里剪枝。
“谢叔是不是忘了喂龟啊,我刚刚扔了它们些葡萄,都抢疯了。”她把手里剩的半串葡萄递过去:“尝尝?可甜了。这是你去年选的种吧,来年还种这个,又大又甜!”
沐未落淡声:“少吃点,一会吃饭了。”
“嗯嗯。”谈苔向来听谈苔的话,她折回去把葡萄都丢给龟,又跑回来,在旁边小心翼翼看着沐未落,欲言又止。
沐未落剪下一头侧枝:“想说什么?”
谈苔想说的其实很多很多,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于是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沐未落剪枝叶的手很稳,神情也很专注,仿佛心绪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可相熟的人都知道,如果她真像表面这般平静,就不会在谢泊渊这里待上一整天。
“你别担心啊。”谈苔吭哧好久终于憋出句话来,“没准老谢明天就回来了呢。”
沐未落垂眸:“嗯。”
谈苔还想安慰她几句,沐未落已经修剪好起身了:“这次期中考没考好?”
谈苔瞬间蔫了:“怎么都在提这个,你也知道,我就不是块读书的料。”
“还是要学的。”沐未落把残枝整整齐齐装在盒子里,“凡所经历,皆不虚度。哪怕不为考试,多学点知识也没坏处。”
“道理我都懂。”谈苔耷拉个脑袋,“可我是真学不进去……让我坐那儿听楠河三把签絮叨还不如让我去出任……”
她猛地捂住嘴,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沐沐我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沐未落自然知道她是有口无心:“回屋吧,一会谢叔叔该叫了。”
谈苔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到底没再说什么。来到餐厅时,见从厨房端菜的人已经变成了陆观言,腰间还系着围裙。
她毫不意外,沈亦书从小就是个厨房杀手,偏偏又菜又爱玩,也就谢叔叔乐意纵着她,让她在厨房里造,虽然次次都以半路换人告终。
沈亦书翻着手机记录的菜谱,颇为苦恼:“是说把肉炒到七分熟后才能放酱油啊,怎么我做出来的就不是这个味。”
“是啊。”沈从容摆好筷子,“可能拍视频的人也没想到有人做菜的第一步不是放油吧。”
沈亦书嘟嘟囔囔,大概意思是对于新手提示不到位云云,谢泊渊搬来一坛好酒,开心道:“今日难得小朋友们都在,喝酒热闹热闹。”
屋里安静了一瞬。
陆观言一脸冷峻:“谢叔叔,我们都还是未成年人,不能饮酒。”
“哦哦。”谢泊渊恍然,又把酒放了回去,“那确实不能喝酒。不然……”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瓶江米酿,兴致勃勃道,“喝这个好了,这不是酒。”
祁初扶了扶额,有些无奈:“谢叔,这个‘饮料’的度数比啤酒还高,我们也喝不了。”
谢泊渊有些苦恼:“那你们喝什么,家里也没有可乐或者果汁啊……”
也不知想到什么,他眼前一亮:“我拿番茄酱给你们加点水兑成番茄汁吧!”
他抬脚就要付诸行动,被沐未落喊住:“谢叔叔。”
谢泊渊回头。
沐未落指着他的椅子:“请坐。”
谢泊渊乖乖坐了下去。
谈苔悄悄松口气,她时常觉得,谢谌风的很多的不靠谱都遗传了谢叔。
“那就吃饭,吃饭。”谢泊渊乐呵呵地,夹了一筷子面前的凉菜,“这是亦书小朋友做的,很有进步,大家尝尝。”
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那道菜。
沈亦书抗议:“舅,来年我都要上高中了,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好好好,大朋友,大朋友。”谢泊渊从善如流地改口。
沈亦书叹口气:“舅,你知道哥现在上高二了吧?”
谢泊渊惊讶转头看向沈从容:“从容已经上高二啦?这么快啊。”
沈从容笑容不变,沈亦书倒是有一瞬的狰狞:“我说的是我表哥!您亲儿子!您眼前这位已经上高三了!”
谢泊渊恍然:“是吗,那小子都上高二啦。哎呀我得跟领导汇报一下这个好消息。”
沈亦书只觉得心累:“您歇着吧,舅妈比您了解哥的情况,昨天晚上我们打电话的时候她还问起哥快过生日的事。”
谢泊渊面露惊讶:“他要过生日了?几号啊。”
沈亦书时常觉得,谢谌风很像是谢泊渊在哪里考察时随手捡来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从小到大没被记住过生日。在座的其他人倒是习以为常,祁初好整以暇地提醒:“十一月二十二,还有不到两周。”
“那可是得好好准备。”谢泊渊连连点头,小声碎碎念,“要不要买个蛋糕呢……那小子好像也不爱吃蛋糕……话说他爱吃甜的还是咸的来着?”
沈亦书长叹一声,往嘴里扒了口饭。她来这里本来是想寻求一些安慰的,但感觉现在心情更加郁卒了。
谢泊渊慈祥地像个关爱幼崽的母鸡,挨个问满桌的小鸡崽:
“沐沐最近累不累啊?社里的工作忙不忙啊?要注意劳逸结合,别把身体搞垮了。”
“陆小朋友有没有谈个女朋友啊?哎呀你不要一天到晚古板地跟个小老头似的,得多与人交往才是。”
……
轮到谈苔:
“谈小朋友这次被叫家长怎么办呀?要不要叔叔帮你去?”
谈苔差点被送进嘴里的米饭噎死,她赶紧摇头:“不了不了,谢谢谢叔好意,老谈多半是没空来,要是交给老吴我就又能混过去了。”
谢泊渊看起来有些失望:“噢,不需要我啊。唉,我还没捞着去开一次家长会呢,谢小朋友老不让我去,你们也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继续碎碎念,满桌的人谁也不想接茬,继续闷头吃饭。
……开玩笑,谁敢让您去露脸啊,知道的是开家长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开全军作战动员会,然后引起各国轰动,顺便上个国际新闻?
吃完饭后,陆观言、祁初主动承担了刷碗的重任,沈氏兄妹和谈苔被安排去后院摘葡萄,客厅里只剩谢泊渊和沐未落。
谢泊渊兴致很高:“来来,我们把白天没下完的那盘棋下完。”
沐未落应声,两人重新坐到棋盘前,继续下飞行棋。
沐沐天天都在哄孩子,哄完小的哄大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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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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