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寂灭剑心

密道幽深,潮湿的空气带着陈年尘土的气息。火折子的光芒仅能照亮方寸之地,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粗糙的石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随行的鬼魅。

谢无妄走在前面,步伐沉稳,但沈琉璃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比平时更沉凝几分。千日醉的药力并未完全消退,他是在强行压制。

“喂,木头,你还好吧?”她忍不住低声问道,肩头的伤口在他内力疏导后已无大碍,此刻反倒更担心他的状况。

“无妨。”谢无妄的回答依旧简短,没有回头。

沈琉璃撇撇嘴,知道问也白问,便不再多言,只是更加警惕地留意着四周。这密道开凿得颇为规整,石壁上有斧凿的痕迹,年代似乎很久远,一些地方覆盖着厚厚的苔藓,空气流通却并不滞涩,显然另有通风之处。

两人默然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向下,深邃不知通往何处;另一条则略微向上,隐约有微弱的气流涌动。

“走上面。”谢无妄略一感知,便做出了判断。向上的路更有可能是通往某处出口,或者重要的地方。

沈琉璃自然没有异议。

向上的通道变得狭窄了些,石阶也更为陡峭。又行了一段,前方隐隐传来微弱的光亮,并非火把,而是某种……清冷的光辉。

两人对视一眼,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

通道尽头,并非出口,而是一间石室。

石室不大,四壁空空,唯有中央摆放着一物,那清冷的光辉正是由此物发出。

那是一口通体莹白的玉棺。

玉质温润,却散发着彻骨的寒意,将整个石室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棺盖并未完全合拢,留下了一道缝隙,那幽幽的光芒正是从缝隙中透出。

在这废弃道观下方的隐秘密道中,竟然藏着一口如此不凡的玉棺?

沈琉璃好奇心大起,正要上前查看,却被谢无妄伸手拦住。

“小心。”他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玉棺周围的地面与墙壁。

沈琉璃顺着他目光看去,这才发现,玉棺周围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些极其细微、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纹路,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隐隐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是阵法?”沈琉璃吸了口气,她对这些玄奥的东西略有涉猎,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且隐含煞气的阵法。

“嗯,一种古老的守护禁制,触碰即会引发,威力不明。”谢无妄沉声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玉棺本身,尤其是那未合拢的棺盖缝隙上。“棺盖……是被人打开过的。”

有人比他们更早来到这里!

沈琉璃也注意到了,心头一凛。是“青蚨”的人?他们不仅抢走了注解,还找到了这里?

谢无妄凝神感知片刻,摇了摇头:“没有活人气息,对方已经离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的纹路,缓步靠近玉棺。越是靠近,那股寒意越是刺骨。沈琉璃也屏息跟上。

来到玉棺旁,透过那棺盖的缝隙向内望去。

两人皆是一怔。

棺内并无尸骸,只有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色的女子衣裙,衣裙上放着一支古朴的玉簪,簪头雕成展翅凤鸟的形状,工艺精湛,绝非俗物。而在衣裙旁边,还放着一卷以金线捆缚的羊皮纸。

那清冷的光辉,正是由这套衣裙和那支玉簪散发出来的。

“这是……寒玉蚕丝?”沈琉璃见识不凡,认出那衣裙的材质,乃是传说中的寒玉蚕所吐之丝织就,水火不侵,刀剑难伤,更能自行散发清辉,冬暖夏凉,是世间难寻的宝物。那玉簪也绝非凡品,蕴含着温润却强大的灵韵。

谢无妄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那卷羊皮纸。他伸出手,隔空一抓,一股柔和的吸力发出,那卷羊皮纸轻飘飘地飞入他手中,并未触动任何禁制。

解开金线,展开羊皮纸。上面并非地图,而是一篇以朱砂写就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决绝的遗书。

“余,前朝末帝之女,封号‘□□’。国破之日,父皇托付传国玉玺与社稷图于余,望存血脉,伺机光复。然,余深知天命已去,民心向背,不愿再见苍生罹难,亦不愿此物引来无穷纷争,致使山河再染血色。”

“故,余将玉玺与社稷图分藏两处,线索隐于自幼随身之寒玉簪与金凤裙中。得此二物者,需以仁心为引,以苍生为念,方可窥得秘藏所在。若怀狼子野心,纵使得之,亦必遭天谴,徒劳无功。”

“青蚨逆党,狼子野心,操控朝野,乃国之大害。余虽身死,亦留此后手,望后来有缘之人,能阻其阴谋,护天下安宁。”

“此地清静,可伴青灯,了此残生。后世子孙,勿寻勿念。”

落款,只有一个字——“璎”。

前朝公主!传国玉玺!社稷图!

沈琉璃看得心头狂震!这竟牵扯到前朝最大的秘密!难怪“青蚨”组织如此疯狂,他们寻找的,恐怕不仅仅是财富,更是那象征着正统与江山社稷的玉玺和地图!得到它们,便有了复辟的最大资本!

谢无妄握着羊皮纸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恍然、沉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腰间那枚普通的青玉佩上,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那雨过天青色的丝绦。

沈琉璃将他的细微动作看在眼里,心中疑窦丛生。这块木头,似乎对前朝之事……格外在意?

“原来……他们找的是这个。”谢无妄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传国玉玺,社稷图……嘿,好一个‘动摇国本’。”

他缓缓将羊皮纸重新卷好,放入怀中。然后,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玉棺内的寒玉簪与金凤裙。

“线索在这两件物品之中……”沈琉璃也看向那两件宝物,“公主殿下倒是用心良苦,设置了双重保障。即便有人找到这里,拿走了遗书,若不得其法,也无法从这寒玉簪和金凤裙中找到真正的藏宝地点。”她顿了顿,看向谢无妄,“我们现在……”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谢无妄做出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并未去取那两件一看就知绝非凡品的宝物,而是对着那空空如也的玉棺,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三躬。

动作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意与……哀伤。

沈琉璃怔住了,看着他弯下的挺拔背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块冰冷的木头,竟然会对一个素未谋面、早已作古的前朝公主,行如此大礼?

谢无妄直起身,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仿佛刚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情绪只是错觉。“此地不宜久留,‘青蚨’的人或许会去而复返。”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口散发着清辉的玉棺,转身,毫不留恋地向密道外走去。

沈琉璃看了看棺中的宝物,又看了看谢无妄决绝的背影,咬了咬唇,也快步跟上。虽然对那两件宝贝很是眼馋,但她相信谢无妄这么做必有缘由。

“喂,木头,”追上他,沈琉璃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对这位前朝公主很特别?”

谢无妄脚步未停,沉默了片刻,就在沈琉璃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沉的声音才在幽暗的密道中响起:

“舍一己之私欲,免苍生之战祸。其人……当敬。”

沈琉璃闻言,心头一震,看向他侧脸的目光,不由得深了几分。

舍一己之私欲,免苍生之战祸……

原来,他敬的不是前朝公主的身份,而是这份胸怀与决断。

这块木头心里装着的,似乎并不仅仅是手中的剑,和那冷硬的外表。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默。知晓了“青蚨”的真正目标,肩头的压力陡然增加了何止千斤。传国玉玺和社稷图,一旦落入那群疯子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阻止他们!

然而,线索在那两件他们并未带走的宝物之中,而宝物,依旧留在那危险的玉棺之内。“青蚨”的人既然能打开棺盖,未必没有手段破解其中的秘密。

时间,更加紧迫了。

当他们终于走出密道,重新回到那片偏僻的竹林时,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却驱不散两人心头的阴霾。

栖霞观方向,依旧死寂。

“现在去哪里?”沈琉璃问道。注解被抢,玉棺的秘密暂时无法破解,线索似乎断了。

谢无妄望向姑苏城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回城。”

“‘青蚨’在城中有据点,有内应。找到他们,拿回注解,或者……找到能解读寒玉簪与金凤裙线索的人。”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风暴,即将席卷这座千年古城。而他们,将是这风暴的中心。

栖霞观后山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姑苏城却已迎来了它又一个看似寻常的黄昏。画舫凌波,丝竹盈耳,将白日里的杀伐与阴谋都掩盖在了一片软红十丈之下。

谢无妄与沈琉璃回到城西宅院时,夕阳正将最后一抹残红涂抹在斑驳的墙头。院内依旧冷清,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滞。

黑影无声地出现在书房门口,气息比往日更沉。“主上。”

“说。”谢无妄步入书房,玄色衣袂拂过门槛,带起细微的风。

“城中有异动。一个时辰前,‘锦绣坊’的苏大家暴毙家中,现场留有这个。”黑影呈上一方素白绢帕,帕角以靛青丝线绣着一只振翅的青蚨,与那木牌上的印记一般无二。“苏大家……精于古物鉴定,尤擅破解各类机关暗码。”

几乎是同时,另一名护卫疾步而来,低声道:“主上,刚收到消息,城北‘听雨楼’的东家,也在今日午后失踪,书房内有激烈打斗痕迹,桌案上……同样发现了青蚨印记。”

沈琉璃倒吸一口凉气:“锦绣坊的苏大家,听雨楼的东家……他们都是姑苏城里最顶尖的巧手与鉴古名家!‘青蚨’这是在……清除可能破解寒玉簪和金凤裙线索的人!”

谢无妄眼神冰寒刺骨。对方动作太快,也太狠辣!这已不仅仅是寻找秘藏,更是一场针对知情者与潜在威胁的清洗!

“他们是在逼我们,也是在争取时间。”谢无妄声音低沉,“必须在他们找到下一个目标,或者破解线索之前,找到他们的巢穴。”

线索似乎再次断了,但危机却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夜色,在凝重的气氛中彻底降临。

---

子时过半,万籁俱寂。

沈琉璃在自己房中辗转反侧,肩头的伤已无大碍,但心头那股不安却越来越强烈。谢无妄书房里的灯一直亮着,他定是在筹划着什么。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

忽然,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融入夜风的破空声从窗外掠过!

不是冲她来的!

沈琉璃心头一跳,猛地从床上弹起,扑到窗边。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夜枭般掠过庭院,直扑谢无妄书房的方向!那身影快得只剩一抹残影,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若非她一直警惕,几乎无法察觉!

有顶尖的刺客潜入!

她来不及多想,抓起短刃和琉璃刺,推开窗户,如一道轻烟般追了出去!

书房近在眼前,那黑影已贴近窗棂,手中一点乌光闪烁,显然是要发动致命一击!

“谢无妄!”沈琉璃厉声示警,同时手中琉璃刺激射而出,直取那黑影后心!

那黑影反应快得惊人,听得背后风声,竟不回头,身形诡异一扭,如同没有骨头般,险险避开了琉璃刺,手中乌光速度不减,已穿透窗纸,射入书房!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从书房内传出!

谢无妄没事!

沈琉璃心头稍定,足下发力,已冲到书房门口,正要破门而入——

“别进来!”谢无妄低沉冷冽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与此同时,那偷袭的黑影见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身形倒纵,便要遁走!

“想走?”沈琉璃岂能容他逃脱,娇叱一声,短刃出鞘,揉身而上,缠斗过去。那黑影身法诡异,招式刁钻,手中一柄细窄的淬毒短剑如同毒蛇信子,招招不离沈琉璃要害。两人在庭院中兔起鹘落,交换了十数招,竟是旗鼓相当!

书房内,谢无妄挡开了那枚透窗而入的淬毒袖箭,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并未立刻冲出,而是感知着庭院中的战局。那刺客身手极高,且路数诡异,与之前遇到的“青蚨”死士截然不同,更像是专业的、独来独往的顶尖杀手。

沈琉璃虽武功灵妙,但实战经验与这等老辣杀手相比,终究逊了一筹。数十招一过,她已是守多攻少,险象环生。那杀手觑得一个破绽,短剑虚晃,引开沈琉璃的短刃,另一只手屈指成爪,带着腥风,直抓她咽喉!

眼看那乌黑的指甲就要触及沈琉璃白皙的皮肤——

“嗡——!”

一道凄艳绝伦、冰冷至极的剑光,如同九幽之下破土而出的寒泉,毫无征兆地自书房内迸发!

这一剑,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这一剑,冷得冻结了空气的流动!

这一剑,狠得仿佛要将这夜色连同那刺客一同斩碎!

没有声音,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死亡轨迹!

那杀手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他想要闪避,却发现周身气机已被那无形的剑意彻底锁定,如同坠入冰窟,动弹不得!

“噗——!”

剑光掠过。

杀手前扑的动作僵在半空,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里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下一刻,他整个人从中轴线开始,出现了一道细密无比的红线。红线迅速扩大,整个人竟如同被无形巨力劈开的木柴般,无声无息地分成了两半!内脏与鲜血哗啦流了一地,浓烈的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直到尸体倒地,那凄艳的剑光才仿佛缓缓消散在夜色中。

沈琉璃站在原地,保持着格挡的姿势,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看着地上那被整齐剖开的尸体,又看向书房门口。

谢无妄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他依旧握着那柄窄薄长剑,剑身清亮如初,不沾丝毫血污。但他的脸色,却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唇色淡得几乎与脸色融为一体。他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如渊如岳,时而又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更让沈琉璃心头巨震的是,她清晰地看到,谢无妄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之中,此刻竟隐隐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如同那青蚨印记般的淡金色细芒!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邪异!

“你……”沈琉璃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堵在喉咙里。刚才那一剑,绝非谢无妄平日里的路数!那是一种燃烧生命、透支本源,甚至……沾染了某种禁忌力量的剑法!

谢无妄没有看她,他缓缓抬剑,剑尖指向庭院角落的阴影。

“看了这么久,还不现身么?”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与冰冷。

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玩味的叹息。

“不愧是谢无妄,‘寂灭剑心’……啧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只是,强行催动这不该存于人世的力量,代价不小吧?”

随着话音,一个身着月白长衫、手持折扇的男子,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他面容俊雅,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像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

他的目光掠过地上那惨烈的尸体,没有丝毫波动,最终落在了谢无妄苍白如纸的脸上,以及他腰间那枚青玉佩上,笑容更深了几分。

“为了护着这小姑娘,连压箱底的禁忌之术都使出来了……谢兄,看来这枚‘钥匙’,对你而言,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啊。”

钥匙?沈琉璃心头猛地一跳,看向谢无妄腰间的青玉佩。难道这看似普通的玉佩,就是公主遗言中提到的,解读寒玉簪与金凤裙线索的“钥匙”?!

谢无妄握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他持剑的手依旧稳定。“阁下是‘青蚨’中的哪一位?”

月白长衫男子“唰”地一声打开折扇,轻摇几下,风度翩翩:“在下不才,忝为‘青蚨’七使之一,司‘惑心’,名号嘛……不足挂齿。谢兄可以叫我,白狐。”

他目光转向沈琉璃,笑容温和,却让人脊背发凉:“这位便是沈姑娘吧?果然灵秀动人,难怪能让我们这位心如寒铁的谢兄,都动了凡心。”

沈琉璃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冷哼一声:“少在这里假惺惺!你们‘青蚨’滥杀无辜,到底想怎么样?”

白狐折扇轻合,敲了敲掌心,笑道:“沈姑娘误会了。我们并非滥杀,只是清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至于想怎么样……很简单。”

他看向谢无妄,眼神变得锐利:“交出你腰间的玉佩,还有……这位沈姑娘从玉棺中带出来的‘东西’,我可以做主,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谢兄,你强行催动‘寂灭剑心’,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吧?还能再出几剑?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她一世吗?这姑苏城,乃至整个江南,很快就会布满我们的人。你们,无路可逃。”

庭院中,杀机再起,比方才更加浓烈。

沈琉璃握紧了短刃,站到谢无妄身侧,低声道:“木头,别听他的!我们联手,未必怕他!”

谢无妄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狐,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眸子深处,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玉佩,是钥匙,或许也关系着他自身的秘密。

沈琉璃,是这个冰冷世界里,意外闯入的一抹鲜活色彩,是他……不愿失去的变数。

交出哪一个,都是绝无可能。

他缓缓抬起剑,剑尖遥指白狐,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要战,便战。”

简单的四个字,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白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折扇在掌心轻轻拍打,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就……”

他话音未落,谢无妄却猛地咳嗽起来,用剑拄地,身体微微晃动,嘴角渗出一缕暗红色的血迹。

“木头!”沈琉璃惊呼,连忙扶住他。

白狐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得意,他轻轻挥手。

霎时间,庭院四周的屋顶、墙头,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十余道黑影,手中兵刃寒光闪闪,气息阴冷,将两人团团围住。

“拿下他们。”白狐淡淡吩咐,语气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死活不论,但玉佩和那丫头身上的东西,必须拿到。”

黑影齐动,如同群鸦扑食,带着凌厉的杀气,向中心的两人蜂拥而至!

绝境!

沈琉璃看着脸色苍白、气息紊乱的谢无妄,又看向周围扑来的敌人,一咬银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将短刃横在胸前,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却坚定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谢无妄。

他站直了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那双泛着淡金色细芒的眸子,再次看向白狐,以及周围扑来的杀手。

他的气息,在那一刻,变得无比诡异。冰冷死寂,却又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闭眼。”

他对沈琉璃低声道。

下一刻,他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双手握住了剑柄。

一股无法形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剑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仿佛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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