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柳仪被渴醒,出了卧室来找水喝,却听见门口传来按密码锁的声音。起初柳仪还以为是邻居,但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劲,声音太明显了——
——柳仪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想看看情况,但猫眼里一片黑。
柳仪思考一瞬,拿了水壶去厨房接水,放回底座上等待烧开,拨通了110。
“你好,我是微瞿半岛十栋903的住户,有人一直在按我家密码锁,我不确定有几个人……嗯,是,好,麻烦了。”挂断电话,柳仪在住户群里发了信息,但现在太晚,回复他的人寥寥无几。
柳仪深呼吸保持冷静,拿起烧好的水走到门口,静静等待。
昏暗的房间里,周遭寂静无声,密码锁试错了几次会被锁定,但过了五分钟又可以重新输入,柳仪考虑着现在换密码是否可行,以及外面到底有几个人,一壶热水能不能保命。
忽地,“咔嗒”一声,柳仪亲眼看见门外的光似一条白色细线偷跑进来,大脑还来不及思考,柳仪就已经把水壶里的开水从下往上泼到那人身上,对方登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而柳仪的手也被烫伤,他却无暇顾及,立即关上门以最快的速度更换密码。
待到外面响起警察的声音,柳仪才感受到手臂上被灼烧后的滚烫和疼痛。
事后,柳仪困意全无,在沙发上干坐一宿。
文沉溪打来电话时,柳仪刚洗了把脸。
“怎么了?感觉你状态不对。”
柳仪揉按着眉心,太阳穴只觉隐隐作痛,“有点头疼,没事。”
“家里有药吗?”
柳仪记得还有,头疼的毛病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就有了,应该是遗传母亲。每次外婆就给他喝点板蓝根或着吃酚氨咖敏片,但效果不大,都是柳仪自己窝在床上熬过去的。
后来慢慢长大,头疼也越来越厉害,有时一个星期疼上三四次,有时一个月也只会疼上一次,柳仪找不到合适的药,又懒得去医院,经常是吃点布洛芬就等着疼痛自己过去。
“还有。”柳仪在抽屉里翻到了布洛芬,还有五颗。
文沉溪也只好让他好好休息,不便打扰挂断电话。
头疼的时间一般持续五六个小时就会消失,柳仪在被褥里把自己捂出了汗,才觉得有点缓解。但这次的疼痛过于强烈,平时柳仪还可以靠着分散注意熬过去,但现在这无法忽略的疼比往常更加强烈。
柳仪翻身下床,痛感加剧让柳仪步伐不稳,堪堪扶住了墙。
他顿了顿,后背的汗浸湿了白衬衫。柳仪此刻有点想死。
他对着墙不轻不重的撞头,自虐般缓解着痛。
这时门铃响起,柳仪压下心底的烦躁去开门,迎面见到了提着药袋的文沉溪。
“你怎么……”来了。
文沉溪伸手抚了抚柳仪微红的额头,“头怎么红了?”
“没事。”柳仪下意识说。
“那什么是有事?”文沉溪关上门,“吃了什么药?”
“布洛芬。”
“治标不治本。”文沉溪把药袋放在桌上,拿出一些柳仪没见过的药,拆开包装后各类不同的药被他分好剂量放在药瓶盖里递给柳仪,又去倒了杯水。
“现在吃了吧。”文沉溪把水也递过来。
柳仪看着五颜六色的药片,“你不会要药死我吧?”
“我只会等你好了再□□你。”
柳仪没什么反应,乖乖吃了药,又被文沉溪拉到沙发上。他背靠在文沉溪胸膛前,垂着头放任文沉溪给他按头。
文沉溪好像什么都会,按头的手法也不错,柳仪舒服的眯了眯眼,迟来的困意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柳仪。”
“别吵。”
“没睡饱?”
“没睡。”
“为什么?心情不好?出事?”文沉溪按了按柳仪还带着红的额头,手被柳仪打下来。
“你好啰嗦。”柳仪心烦意乱道。
文沉溪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又想到什么,含着笑意的眼多出别的情绪,手指有意无意按着对方的耳垂,刚想再问,却听见了柳仪轻轻的呼吸声。
睡着了。
文沉溪漆黑的眼眸里含着细碎的光,他去拉住柳仪的手,睫毛低垂,嗅着若有若无的山茶花香,难得心下平静。
——
沈慈到达约定的地点,进门时就看见两位衣着打扮与周围格格不入且此时坐立难安只好尴尬的四处张望的一对夫妻。
沈父沈母安排的地方。这是沈母经常来喝下午茶的地点,却没有考虑到这对夫妻是否适合来这样的陌生环境。
沈鹤在车上没下来,透过车窗和店里的落地窗,也很快锁定了那对夫妻。他不禁蹙眉,他们的穿衣打扮算不上华丽,但符合小城镇的风格,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没有能力养孩子的穷光蛋。
沈慈坐到他们面前,这对夫妻一愣,面面相觑后女人讪讪开口,“你是……小慈?”
仔细看,女人的眉眼确实和沈慈有着些许相似,但沈慈和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一丝相像。
沈慈点点头。
既是去年就找到他们,沈母应该也跟他们说过沈慈的情况。
“好孩子……长大了……”女人说着就开始掩面哭泣,而男人一直尴尬的用手搓着大腿上的廉价牛仔裤,也不看沈慈。
“你跟爸妈回家吧……”女人哭哭啼啼,“以前是妈对不住你,妈妈也是没有办法……妈妈走投无路了才扔下你的,现在你和我回去好不好?妈妈一定补偿你……”
没错,沈慈是被故意抛下的,因为他在之前生过一次病,高烧迟迟不退,他妈迫不得已带他去了医院,却变成了哑巴。后来女人又带着沈慈来到海市,想着这里的医院可以治好,去不想医药费过于昂贵,女人的丈夫不想要一个残缺的孩子,逼她抛下沈慈走了。
后来女人离婚,又找了现在的男人,男人支持她找回自己儿子,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沈父母也不是没带沈慈找过医院,但那时医生的意思是希望渺茫,而且沈父也无意让沈慈真的恢复。
沈慈无意伪装,道:“不用,我已经有工作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夫妻俩惊讶片刻,再次看了看对方。女人似是以为沈慈还在怪她,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沈慈的手,“你还在怪妈妈对不对?你放心,妈妈真的会对你很好的,你是不是过得不好啊……你的养父母是不是对你不好?不然你好了为什么要装哑巴?妈妈一定补偿你,他们不要你了是吗?妈妈要你啊,妈妈接你回去好不好?”
沈慈嫌恶的抽出女人碰过的手,“我不需要。我既然有了工作,自己已经可以养活自己,就不需要你的补偿,我在这里已经有爱人了,我不可能跟你们离开。”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是想让我赡养你,可以,但其余的我不会答应。”
女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而此时男人也终于开口。
“你说的是真的?”他语气狐疑。
“是。”
闻言,男人也不含糊,“实不相瞒,你还有两个亲弟弟,你看能不能……”
男人话未说完,就被女人打了几下肩膀,“好啊,我说你为什么那么支持我找我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原来你是在这等着呢!你敢花我儿子的钱试试!”
男人烦躁的撇开女人,女人不肯罢休,对着男人拳打脚踢,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
沈鹤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立马下车走进去,走到沈慈身边,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按了按沈慈的手心,被人反扣住。
很快就有服务生把夫妻俩拉开,见他们是这样的打扮,便很没好气的要把他们赶出去,沈鹤及时出面制止。
沈鹤将准备好的银行卡递出去,沉声道:“这卡里有两百万,于你们而言不算小数目,算是我作为沈慈的哥哥的一点诚意。”
男人闻言就要去接,眼里冒着星光。
“但收了这钱,就当作你们再也没有沈慈这个儿子,以后沈慈就只是我的家人,请你们也不要再出现。”
男人连忙答应,面前的银行卡却被递到了女人手里,他刚想说什么,被沈鹤冰冷幽暗的眼神劝退,也不再出声。
女人拿着卡,神色复杂的看向沈慈,对方没有反驳,即是同意。
送走这两人,沈慈和沈鹤上了车,沈鹤也不急着走,像是知道沈慈有话要说。
沈慈确实有话要说。
他沉默良久,道:“那两百万,当作我向你借的。”
“你扯什么?人都是我的了你还矫情上了?”
“不是……哥,我……”
“你闭嘴,两百万是聘礼,你以后要嫁给我。”沈鹤侧身扯住沈慈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很轻的在他唇上点了一下,“而且还不够,以后我养你。”
沈慈语调犹豫,“爸妈他们……”
“他们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同意?”沈鹤理所应当道,重新坐好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似乎还挺高兴,“你现在是我的童养媳。”
沈慈见他哥这么开心,没再说什么扫他的兴,几番顾虑落在车外的风里,在这片刻飞向了远处。但沈慈知道这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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