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书·厚颜无耻

夏日白昼,闷热的午后,窗外蝉鸣响亮,教室里的空调好像坏了,即使打到20度,也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同学们的后脖颈都出了一层亮莹莹的汗珠。

十六七岁的男孩活力最大,即使整个后背都汗湿,也要扛着毒日头翘自习去操场打篮球,这会儿下课铃声一响,他们反而回来了。

几个男生身上都带着热潮的汗意,满脸通红,其中一个还被其他人推搡着起哄,眼神时不时瞟向教室的某个角落,好像在催促着什么。

中央的男生扛不住伙伴的连番轰炸,终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从桌兜里掏出一张信封,而后走到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一张课桌旁,小心翼翼开口:“许......许冰同学,这是我写给你的信,请.....请一定要把它看完。”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梳着低马尾,握着钢笔解题的手一顿,有些懵的抬头,样子普通清秀,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是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出的寡淡长相,只有皮肤算好,又白又细腻,两颊天生透着一点儿红,给她增添了几分莫名的生气。

她放下手里的笔,很有礼貌地双手接过那封喷了桃子香水的粉色信封,轻声道了句:“好的,我会认真阅读的。”

这话一出,男生面颊更加臊红,小男生的幼稚心思竟然被这么郑重的,像要阅读严谨参考文献似的态度对待,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头,眼睛不自然地向课桌旁的后门玻璃窗上瞄了一眼,下一瞬,突然瞪大眼睛,被惊吓地往后连退一大步,撞得身后同学的课桌发出一声“砰”的重响。

“你有病啊?见鬼了?”

被连累到的男生不耐地吼他,也往后门处看了眼,瞬间噤声。

许冰这才察觉到不对,扭头一看,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死死贴着玻璃,眨也不眨,阴冷地看着那男生,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宛如变态杀人狂门缝偷窥的惊悚感,让人骨缝一寒,身上刚冒出的汗都消退几分。

接着,银色反光的门把手一转,后门就从外面打开,一个精致漂亮又身姿高挑的女生站在门边上,压着嗓子森然道:“许冰,出来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许冰倏地站起身,即使已经上课,也没有半秒犹豫地走了出去。

教室后门重新关上,附近的空气才又流通起来。

刚被吓到的两人拍着胸口喘气,坐着的那个道:“吓死我了,那谁啊?”

另一个人说:“那......好像是一班的喻西。”

男生瞪大眼:“啥,你是说那个全校第一兼校花的喻西?”

许冰在看到喻西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完了。

出教室后,她被喻西狠攥着胳膊拉到楼道,等被放开,手腕已经出现一道明显的淤红。

紧接着,被粗鲁地推到靠门右边墙角,肩膀撞得生疼,还没等缓过劲儿来,就收到来自对面人的质问:“他给你的,是什么?”

这会儿上课铃刚响,走廊空荡,不会有同学来打搅她们,喻西也不再端着平日里那幅虚伪的高雅面孔,眼神凶恶到像要把她吃了。

面前人比自己高大半个头,许冰仰着脖子才能看清她的表情,那张脸沉郁阴冷,眼神病态,恐怖而渗人。

“是信。”许冰如实回答。

下一秒,一记耳光袭来,脸被狠狠扇到一边,泛红发肿,眼镜掉到地上,嘴角也渗出血来。

“你做了什么?让他给你递情书?”

许冰的耳道因为这一巴掌已经有些嗡鸣,但她还是辨认着去回复道:“没有。”

话音刚落,衣领就被猛地揪紧,“如果不是你去主动勾引,就凭你这样,怎么会被别人看上?”

接着,无数羞辱谩骂从头顶倾泻而下。

最后,伴随着一句时常响在耳边,已经在脑海中留下深沉烙印的话:“给我牢牢记着,你是我的,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能在意你。”

这场单方面的施虐和审判终于结束了。

喻西要带许冰去医务室,被拒绝后,冷笑道:“你们班的人都知道是我把你叫出来,你是想要所有人看出来是我打了你?”

许冰无声而冷淡地看她一眼,那双黑琉璃般透亮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眨了一下,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掌便覆了上来。

“不戴眼镜的时候,不许盯着我看。”

许冰最终还是被强制性地拉到医务室,医生不仅给她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口,还在喻西的要求下,给后背刚撞的淤青开了药膏。

在医生临时有事出去后,喻西反锁了门,把许冰摁在里间用来安置病患的小床上,拉上白色隔档帘,道:“把上衣脱了,我给你上药。”

随后还补充一句:“除了我,谁还能这么贴心,对你这么好?”

许冰有些想笑,把她打出伤,再给她上药,还要求她对这份大可不必的体贴感激涕零,多么讽刺。

可笑的是,当事人却毫不认为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她的理所应当连世界上最厚颜无耻的地痞流氓看了都要甘拜下风。

“对了,今天放学后我要去跟爸妈去参加宴会,你自己走回去。”

这是惯例了,每每喻西放学有事要办时,许冰便要徒步走上40分钟回喻家别墅,她没有钱,没法坐公交,喻西也不允许她兜里有钱,说要预防她逃跑。

只是许冰不理解的是,明明她们每天都要一起放学,对方却偏要在课间特地跑这一趟来通知她是为什么。

但她不去深究,点头道:“好。”

许冰以为这就是结束了,穿好上衣,起身准备回教室听课,脚刚抬起,手腕又被攥住,而后直接被一股大力拽着躺回到床上,下一秒,一个沉甸甸的脑袋枕在了胸口。

喻西那头如海藻一般茂密漆黑的微卷长发,散落在背后和她的胸前,几乎要将她们两人上半身整个盖住。

这个外表美丽如罂粟,内里恐怖如蛇蝎的人趴在她身上,从下仰头盯着她,捆住她,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住猎物:“不要回去上课了,陪我呆一会儿,放学后再回去拿包。”

“老师会问。”

“让他去问,毕竟是喻家的人,不会拿你怎么样。”

许冰只得妥协,她没有挣扎的权利,她的双手双脚被镣铐锁住,没有选择的自由。

此刻的喻西很宁静,和发疯时截然相反,有一种安详的平和在她身上静谧流动。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出声,墙上的老式钟表滴答着响,缓慢而沉寂的时间里,许冰感到困倦,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口道:“我有些困,我们回去吧。”

没有人回应。

低头一看,身上的喻西已经睡着了。

许冰没有犹豫,抬手将她推到一旁,可谁知,两人刚一分开,喻西便睁开了眼:“怎么了?”

许冰有些惊讶,她到底睡了没有,正思索着怎么回答时,放学铃响了,省去了她找借口的麻烦:“放学了,该回去了。”

“啧。”

喻西不耐烦地坐起身,低骂一声。

许冰可不管她心情如何,整理一下衣服,便朝门口走去。

两人一齐走到教学楼,喻西道:“你先回你们班收拾一下,一会儿上来接我。”

许冰点点头,回到教室,同学们已经走光了。

她来到自己座位,把今晚要做的练习册和试卷放进书包,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桌兜里那张粉红信封放了进去,准备回去后打开看看。

收拾完,许冰背着书包来到三楼高一一班,有礼貌地敲了三下门,这才进去。

令她没想到是,班里除了喻西,还有三名同学。

许冰停顿一瞬,继续朝喻西课桌走去,接过她手里的包,正要从后门离开,其中一个男生突然出声,说不清是调侃还是讥嘲:“哦呦,校花的小跟班又来了。”

“话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忠心的“仆人”?管接管送,还管拎包买水带饭,言听计从,比狗还听话呢!”

许冰没应,她像完全没听到一样,面上冷淡,甚至没有往那处分去一点余光,直接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这种话,她听多了。

而且他说的没错,她就是喻家养的一条“狗”。

可原本该一齐出门的喻西却没有动作,她仍旧托着脑袋懒散坐在座位上,左手在转一只价格不菲的黑色钢笔。

“啪嗒”一声,那只钢笔掉到了地上,而后被她毫无征兆地抬脚碾烂,墨水染了一地。

“乔——新——冉。”

喻西忽然出了声,喊名字的语调拉得悠长而缓慢。

“过来给我打扫干净。”

被叫到的男生脸上的笑意一僵,有些机械地转头去看那个坐着的人,身旁的两位同学都不敢开口说话。

他们明显感觉到喻西生了气,喻家家大业大,身为独生女的喻西,不管在哪,都是万人之上的存在,连校长都毕恭毕敬的人,想要让谁退学滚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们家里虽然也有钱,但跟喻家相比,根本不够看。

叫乔新冉的男生平日里便有些混,素来喜欢仗着家里有几个小钱,看不起那些来贵族学校上学的穷学生,他也从不认为其他有钱的同学会把他们当人看。

所以满嘴跑火车,拿这些人取乐。

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我数到三。”

“一。”

“二。”

在喻西念出“三”的前一秒,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近乎狼狈般从桌上拿了一包纸巾跑过去,半跪在地上,去擦那些黑漆的液体。

直到擦得自己满手脏污,袖口掌心统统被染成黑色,才终于擦干净。在他要接着伸手去收拾那碎掉的钢笔残骸时,一只黑色圆头皮鞋踩在了他手上,而后狠狠地碾了碾。

刹那间,尖锐的金属扎破皮肤,右手鲜血淋漓。

艳红的血和黑色的墨混在一起,他低着头,忽然感到眩晕。

“好狗,真听话。”

喻西轻笑一声,那声音响在他脑袋上方,像是魔鬼的笑声。

他有些胆寒,不敢抬头,刚刚他那么放肆地笑话那个女孩像狗,可现在,他自己却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匍匐在地上。

这场处刑于他而言无比漫长,直到高傲的典狱长开恩站起身来,他才被允许直起肩膀。

他想自己以后大概再也不敢去嘲笑别人了,这样的警告和惩罚太可怕了,那是一种来自权势的蔑视,能够把任何人的脊梁压垮,哪怕骨头再硬,也扛不住蔽日的高山。

等到喻西打开后门离开,他才脱力一般,靠着桌脚,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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