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白管事在外面催促道。
“我们马上过来！”
待纪殊彦和虞乾收拾好自己，来到天机阁的议事堂。天机阁分阁主以及三位管事皆面色难看地站在上首，堂中摆着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见虞纪二人来了，白管事上前来，低声道：“纪公子，云母矿所在的那座山滑坡了，所有矿洞全部被掩埋。我们派去守矿的人也都没了……雨季不能清矿，这怕是得等到年底了。”
做法器的第一步就是收集材料，材料要经过炮制才能使用。这个炮制过程少则十几天，多则几月几年都是有的。
用作镇压的法器最重要就是基础材料的稳定，云母精石作为火属性中比较高阶的矿料是此次法器最要紧的部分，炮制时间不会太短，估摸着也要几个月。
“哪里还会有云母矿产出?”纪殊彦问。
此分阁阁主是一位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汉，留着一把络腮胡，声音洪亮道：“云母矿能被分为火系的高阶矿石，就是因为它虽是火系，但必须形成于木灵素旺盛的地方。”
“能同时拥有两种相克的灵素，才是云母矿作为高阶矿石的资本。”
“除了莨月，只有三危城外西南方向的空冥山里才有了。”
空冥山……纪殊彦迟疑了，那是凡界靠近幽冥界最后的屏障。靠近南羲的这一边会经常有魔魂出没，靠近三危城这端则是鬼市聚集地。
现在赶去空冥山，到那就会赶上中元，那会的空冥山就是一座货真价实的鬼山。别说他俩了，就算是连遇也不会想要在那会进山。
正当虞纪一筹莫展之际，角落里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管事轻轻说道：“我倒是知道这附近还有个地方有云母精矿，不过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纪殊彦听得眼睛一亮，还未追问就听那位大胡子的阁主说：“仰焕，你是说云雀村那个神座？”
管事仰焕颔首道：“是的，云雀村的女神神座是用一整块云母精石雕刻而成的，若是能协商取一块……”
“我看这事悬！”大胡子阁主道，说着还揪了揪自己的胡子，“云雀村历代供奉金鸾活女神，你想从女神座上扣一块下来？不打死你算好的。”
“金鸾活女神？”虞乾好奇问道，“这位是活着的神明吗？”
“金鸾是莨月的图腾之一，但只有莨月边境这块才有供奉金鸾活女神的习俗。”仰焕道，“活女神是选出村子里吉祥时辰出生的女孩，此女孩必须是本村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牙齿齐全、全身没有一颗痣和伤口，头发需要乌黑有光泽，皮肤白皙有弹性，五官清隽秀美之人。”
“当选活女神后，女孩每日只能生活在村内神庙中，受村民们的供奉过活。每个月只有一天可以出庙接受村民的朝拜，朝拜时活女神的双脚不能着地，会坐在神座上由村中选出的儿女双全的女性抬着进行游村。”
“这个神座就是由整块云母精矿雕刻而成的。”仰焕道，“活女神是云雀村除了祭司外最高贵的人，如果你们能征得她的同意，想来此事并不会太难。”
“这个活女神当选后，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神庙里吗？”纪殊彦问。
“不是的，活女神在初次来癸水后，就会退位。从选出到退位，最长有八年，最短的只有一年。”仰焕回答道，“来癸水后的活女神被视作受到污染，不能再继续住在神庙。”
“退位后的活女神呢？”虞乾问。
“退位后，女孩因为做过女神，被认为是神的代子，与她成婚会带来不幸。”仰焕低沉着声音道，“而女神们因为在孩童时生活在狭小的神庙，平常很少活动，退位后不良于行的大有人在。”
不良于行的女孩子，除了家里自愿养着外，以后老了的生活都有问题。而这样的女孩，不是天生的，是人为的，而且每隔几年就会有一个。
“那些参与选拔的女孩家里是自愿的吗？”虞乾问。
仰焕悲凉地笑了，道：“当然是自愿的。能被选中为女神，这家能免除女神在位期间所有的税赋，除了能优先使用农具的福利，甚至村里还会给他们供奉。”
察觉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仰焕悲伤道：“实不相瞒，我在修行之前就是云雀村的人。我的姐姐也曾担任过女神，姐姐退位后因为不想做家里的累赘，用腰带自尽了……”
众人皆沉默。这看不见的、暗中死去的，不知又有多少？
“这个制度延续了多少年？莨月官府不管的吗？”
大胡子阁主闷声道：“莨月没有皇室，他们是以部族各自为政。云雀村隶属的部族都有活女神习俗，除非迁出部落，不然只能遵循旧例。”
“你告诉我们神座的事，是想我们帮你做什么？”虞乾问。
“我也不知道。”仰焕苦笑道，“自姐姐去世后，我再没有回过云雀村。哪怕修行多年，我对姐姐的死仍有心结。”
“云雀村今年的祭火据说不太平，我想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报应来了。”
“祭火？”这又是什么新奇习俗？
“活女神一年会举行一次祭火仪式，一般在北沧的端午节后，开始为期七个七日的朝拜。前六个七日，会有祝颂者领队围绕村子跳祝颂舞，到最后一个七日时，祝颂者会领队进入神庙朝拜活女神。”
仰焕解释道：“今年的仪式已经开始，而前三个七日的祝颂者仪式当天都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会的云雀村已经找不到愿意去他们村祝颂的队伍了。”
虞乾与纪殊彦了解了云雀村历史和路线后，和白管事约定次日出发去云雀村。
雨下了整夜，日出后渐渐放晴。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伴随着凉爽的微风，温柔地洒在冰泉镇上。
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反射着晶莹细碎的光芒，冰泉河上泛着粼粼波光，偶尔有几对鸳鸯悠闲地游过，划开一道道水痕。
“这是向导，她家是专门跑玄雀山的行帮。对莨月和北沧的村落都很了解。”
白管事带着个十**岁的姑娘，跟虞乾和纪殊彦介绍道，“别看她是个姑娘，她十岁就能独自带人跑山了。是我们这出了名的向导！”
“你们好，我叫冉阳，你们叫我阳阳就好了。”姑娘生的浓眉大眼，颇具英气，笑起来眉眼弯弯，看着十分讨喜。
纪殊彦半阖双目入静，悄悄用望气术查看：冉阳的气场十分正，青白二色为主，红黑黄均匀为次，看来确实经常奔波于山林石丘之地。五行轮转自如，脏气充盈，是个身体好的，路途中不容易生病。
自那次遇见巫烝差点被坑死，纪殊彦特意找老头子学了望气术。
一般望气术都是用来看宅体的气场，从宅体的气场旺衰和气的颜色判定成败兴衰。而人的气场太过复杂，并且人是会伪装的。
因此老头子提醒他：若是望人，最好是趁他对你不设防时去望。
“冉姑娘好，”虞乾笑着道，“冉这个姓，在夔行府倒是挺少见的。姑娘祖上可是武陵郡人氏？”
“这位公子好学识！我在外行走多年，他人只道我姓氏少见，却无一人能说出我祖籍武陵。”冉阳高兴地说，腰间飘带上的银片互相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她俏皮地道：“公子不妨再猜猜，我家是武陵哪里的？要猜对了，这趟我不收你钱！”
少女莹润的脸庞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像两把小扇子。
虞乾眼中是纯粹的欣赏，十**岁的年纪是最美好的，那会若是遇到特别惊艳的人……
虞乾偷偷瞄向旁边那只快炸毛的狗子，还是个小醋坛子呢……
某只快炸毛的狗子，啊不，是纪殊彦小脸阴沉着坐在那里，眼中想刀人的感觉都要掩不住了。
看看看！就这么好看？！纪殊彦暗搓搓地想，管你哪里的，小爷我差你那点路费吗？！废话那么多，再不走就别去了！
虞乾心情愉快不少，虽然有些头疼又要哄了，但是老子愿意！
“武陵郡曾经有个堂口叫南面堂，跟魏郡堂、迎圣堂等合称冉家五堂。”虞乾道，“圣君继位后，南面堂播迁出武陵郡，这应该就是你家迁来夔行府的那一年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子好博学！”冉阳大笑，道，“不错，我家就是武陵冉家的分支，武陵冉家现任家主是我的亲大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