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五月初,人心有几分燥,璀璨的银河慢慢腾挪到正面,估计再过上三两月,便是肉眼可见的震撼了。
闻奈停下动作的时候,眼神染上几分迷离,低着头问:“你要跟我过去吗?”
宋卿食髓知味,唇瓣有些肿,被蹭破点儿皮,往外渗着血珠,她伸出舌尖去舔,有种说不出的蛊惑,“你是在邀请我吗?”
闻奈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仰头去啄她唇上的伤口,声音很沉,“对啊,你愿不愿意?”
她的舌尖很软,伤口不可抑制地传来密密匝匝的痛感,宋卿给予了回应,交换了一个绵长而又温柔的吻,说:“好。”
这样拥抱的动作做久了,手臂还是有点酸涩,闻奈的回应逐渐心不在焉。
宋卿迟疑了片刻,莫名地很想看清楚闻奈的表情,她睁开眼睛,怀中人羽睫微颤,睫毛上沾了点露水,翕动的时候拂过来细软的风,很让人心动。
她微微怔愣,想去探索露水的味道,应该不会是咸的吧。
闻奈笑她:“你好呆啊。”语气如常,隐约有调笑之意。
宋卿把关心的话压在舌尖,慢慢地碾碎,也找不出更适当的回答,那人的手轻抚着自己的锁骨,轻轻一撑,整个人便倏地退开了。
她指尖微蜷,握住了细碎的冷风。
观景平台上的人吵闹了一阵,峰值过后偶有一两颗流星划过,也会响起噼里啪啦的快门声。
闻奈自然地牵着宋卿的手,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这儿撑了顶帐篷,与旁边的样式无异,只是旧了许多。
旁的都是三五好友相邀成趣,倒显得她这里冷冷清清的。
宋卿被一股力气按进了小折叠椅里,她手长腿长,缩在椅子里有点委屈,晃了晃神,说:“闻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这个名字,只是觉得闻奈背影看起来很孤寂,就想说:闻奈,我在。
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十足的立场。
“嗯。”闻奈轻轻应了声,她半跪着去帐篷里拿东西,外套被撩上去一点,隐约能看见撩人的腰线。
宋卿别开了眸子,身上披着毛毯,倦意便一点点往上漫,她半仰着脑袋,耷拉着眼皮,女人逐渐缩小成一团黑漆漆的倒影。
她问:“天亮了下山吗?”
闻奈摸索了一会儿,拉住背包肩带拖过来,说:“看完日出就下山。”她拿了包里的水壶,倒了杯热腾腾的水出来。
宋卿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焦虑顷刻间袭上来,她立刻醒了,沉吟道:“我会陪你。”
闻奈一顿,把热水递过去,笑意弥漫开来,说:“我知道。”
宋卿接过水,抿了两口润唇,伤口已经结了痂,遇水便软了,又有点痛,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夜的荒唐,咽下去的水也变了味道,问:“你真的是来看流星雨的吗?”
闻奈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怎么?不像吗?”
宋卿用眼神去指不远处的两排长焦炮筒,淡淡说:“你怎么不拍照?”
闻奈在帐篷里盘腿坐着,微微笑着,说:“我拍了啊。”
宋卿就去找,找了半天也没看见符合的相机,有种被捉弄的羞恼,“没看见。”
闻奈打了个呵欠,眼神倦倦的,懒懒地笑着说:“我用眼睛拍的,画面记在我的脑子里。”指尖轻轻碰了下太阳穴,眸子里闪着莹润的光。
宋卿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恍惚看见女人睫毛上沾着的露水,她这几天出差没来得及修理指甲,前端冒出锋利感,轻轻掐着掌心也会疼。
闻奈又打了个呵欠,那点湿润便顺理成章了起来,她歪了歪头,认真地说:“还有你的样子,我全部拍下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注视着宋卿,夜色里隐藏了眼圈的一点红,所以这句算不得情话的话,已经足够撩人心弦了。
宋卿低眸去看她,说:“闻奈。”
“嗯。”闻奈轻轻应道。
宋卿心里说不上坦荡,只是情绪不由掌控,有些害怕,她狠狠咬了下舌尖,才说道:“有些话就不必说了。”
大概意思就说,我们还没熟稔到这种地步,相互交换**的工具罢了。
过了会儿,闻奈才笑着说:“好啊,宋卿小姐。”
她语气如常,称呼却不是惯用的,宋卿听不明白其中的情绪波动,或者听清楚了,又主观地不去理会。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她们相顾无言,连激情退却后的平淡期也不曾存在过。
头顶的帐篷遮住了闻奈的脸,宋卿一度以为她睡着了,所以不敢出声打扰,虽然她自己昨夜也没休息好,困顿极了,但是平台上呼嚎着风声,凉意总会灌进来,再者,挤在这样小的椅子里,她实在是难以入眠。
纠结,让宋卿又多吹了十几分钟冷风。
此刻,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声音微乎其微,掩藏在风声里,几乎不会被人察觉。
“很饿吗?”闻奈望着她道。
本以为不会被发现的宋卿脸颊有点烫,说:“我不饿。”但实际上,她已经饱饿交替好几轮了。
闻奈冷冷地笑了,声音沾了几分凉薄,“宋卿,说实话。”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得不对,宋卿很自然而然地弱了声线,说:“有点饿。”表情是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委屈。
“晚餐吃的什么?”
“没吃。”
“午饭呢?”
“面包。”
“那朵小白花?”
“谁?......周秘书,一起的。”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用这件事博得注意力的时候,闻奈的脸色已经极差了。
闻奈从帐篷里出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说:“你一整天就吃了口面包。”
多稀奇,宋卿觉得自己的行为像摇尾乞怜的小狗,可她明明才说了狠话来着,这波打脸就来得如此快。
她正了正神色,说:“工作需要。”
她的唇很快被捂住了,女人的掌心温暖干燥,只是她的侧脸是烫的,便透过来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她想蹭,立刻忍住了。
闻奈眸色渐凉,昏黄的路灯打在眉骨上,落下一圈浅色的阴翳,衬得她五官愈发精致,像摄人心魄的妖精,“资本家有你是她的幸运。”
不过,她们都知道这只是个推脱的借口,却足以证明宋卿是匆忙赶来的。
思及此,闻奈眉眼柔和了些,离了两步远,轻声说:“起来。”
宋卿思考了下,决定还是用睡觉来抵挡饥饿感,于是说:“闻奈,我想睡觉了。”她仰着脸,语调不自觉绵软。
闻奈心弦被拨了一下,双臂环抱,做了个好整以暇的姿态,“你这样饿,晚上怎么会有力气。”
力气?睡觉需要什么力气?
宋卿卡了下壳,想了半天才咂摸出其中的意味来,慢吞吞地说:“我力气很大的。”
“是吗?”闻奈轻轻笑了,意味深长地说:“那你证明给我看。”
宋卿眸子里是一闪而过的慌张,初吻都费劲儿,还初夜呢,手不发抖就不错了。
闻奈看起来温柔,但生起气来也是不容置喙的,虽然宋卿觉得这气恼也太没理由了,但还是折服于这种强势的关心。
她总觉得自己在感情这方面有点受虐的倾向。
闻奈脸色微沉,拧着眉心,说:“走不走?”
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吧?
宋卿思忖了几秒后,站起身跟着走了,就是在椅子里缩了太久,小腿有点儿发麻,像数不清的跳跳糖在肌肉里噼里啪啦地炸开。
她抿了抿唇,步子挪得有些慢,在女人回眸望过来的时候,又绷着一张脸。
闻奈扬了下眉头,放缓脚步,在宋卿靠近的时候,灵活的手指交缠上去,迎着对方讶异的目光问:“你还要在苍南呆几天?”
宋卿松了口气,说:“两三天吧。”
“不工作了吗?”闻奈转过脸。
那种假公济私的愧疚感又快把宋卿淹没了,她紧抿着唇道:“视频会议也不需要回公司。”
闻奈说:“既然如此,你可以多呆几天。”
宋卿叹了口气,说:“那还是不行。”
闻奈偏头去看她眼睛,是比较浅的棕色,轻声说:“真的不行吗?”
默了半晌,宋卿有种进退维谷的感觉,一边儿又想回去工作,一边儿又想休息几天,最后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含混道:“到时候再说吧。”
可这样的答案闻奈是不满意的。
她拿指尖去蹭宋卿掌心,直到摩挲出一层薄汗,两个人身体都微微发烫,松柏枝丫间冷冽的雪气和木质檀香纠缠在一起,越湿润味道越浓郁。
宋卿的目光在寻找那颗刻珠,用那种晦涩难懂的经文来平静心神。
于是这段路被错觉拉得很长,小哥儿远远地对着她们笑,朗声道:“小姐姐,要买些啥啊?”
宋卿视线绕过他的脸,大致扫了一眼背后的货架,无非还是些简单的速食,正纠结着,闻奈突然靠了上来,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打了个懒洋洋的呵欠。
她偏头,耳廓堪堪擦过那股热气,却听见闻奈说——“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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