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鬼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陆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此时此地，青鬼觉得自己好像被剥离在原主之外了，那副有关于陆楚楚的躯壳现在正在接受她母亲的凝视。那双眼睛，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青鬼回过神来，陆母已经离开房间，不过留下了一个女管家，她朝青鬼温和地笑着，顿时就消解缓和了不少刚刚尴尬的气氛。女管家走到青鬼身边蹲下来熟练地将一块黑色的膏药敷在女孩头上。

“这是什么？”青鬼问道。

“这是可以让小姐感觉眼睛清明的东西，是夫人托人特地准备的，每次这个时候都要给你敷上，不然小姐定又要眼睛痛了。”女管家娓娓道来，轻柔缓和，像是在哄小孩子的语气一样。

青鬼也渐渐将防备放了下来，她看着觉得这个女管家好像对陆楚楚非常好，这一系列照顾人的举动熟练的仿佛做了成百上干遍。

“你陪伴了我多久了……”青鬼看着女人说着，管家一边帮女孩处理药膏，一边又重新换好了青鬼用来退烧冰敷的水，然后又给她拿出了陆楚楚最喜欢的桂花露。青鬼看到这，莫名有些触动，因为桂花露也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从你出生到现在，二十二年。”女管家不卑不亢地微笑着说，然后抬手把青鬼扶了起来，“小姐，要不要给你梳一个你最喜欢的麻花辫。”说到这，青鬼通过镜子看清楚了她的表情，是一种略带哀伤的婉转情绪，不过只是非常细微的流露，就被青鬼看在眼里。

“你叫什么呀。”

“小姐怕不是烧糊涂了，你一直喜欢叫我姐姐的。”女管家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给少女梳头。

“我为什么要叫你姐姐呢？”青鬼突然感觉疑惑，从女人外貌上来看，她至少比青鬼大了二十岁，但是陆楚楚却喜欢叫她姐姐，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因为当时，你还是这么小的时候，就指着我说'我没有姐姐，我不想当姐姐，我要当妹妹。'呢，那时小姐还是个小不点。”女人说着说着，不一会，就梳好了一个精致可爱的麻花辫。

少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杏眼瓜子脸，因为生了好几天的病，面色苍白倒添了几分娇弱来，旁边的一个小辫子搭了过来，更显得几分活泼俏皮，中和了生病所带来的脆弱感，再加上青鬼喜欢笑，一下子整个人就变得格外明媚起来。

“姐姐？你知道我的妹妹去哪了吗？”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脸不解与天真的转头看向女管家，不过青鬼清楚的很，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她这个举动还是为了套话。

“小姐怕不是真烧糊涂了。”女管家感觉陆楚楚不太对劲，又摸了摸女孩的额头，烧确确实实是退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发烧而忘记了什么，青鬼躺在床上还在养病的时候，家里还请家庭医生来看过，说是挺严重的病毒性感冒发烧，持续高烧好几天，对大脑神经也会产生无法避免的情况。

因此青鬼有理由和机会正好用这个借口去问问话，而且通过青鬼对女人的观察，似乎陆楚楚和她的关系很不错，而且女人肯定知道一些日记本上所没有记录的事情。

“姐姐，你能不能再和我说说啊，我确实感觉自己生了一场病忘掉了许多东西.…..”说着说着，青鬼垂下头，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似的。

女人一脸着急，她赶紧用手帕擦去女孩的眼泪，她看着女孩伤心的样子，不由得想到陆夫人和她说过小姐本来要嫁给赵世臣的事情，这件事虽然是由小姐自己提出来的，赵家和陆家又门当户对，二人也比较知根知底，但是陆夫人表达过自己其实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只不过明面上没有说罢了。

夫人只和自己的侄子陆景和她说过，陆景自然不用说，就算没有陆母的表态，他还是会毅然决然去找赵世臣让他取消婚约的。

而她，女管家其实是觉得小姐嫁给赵世臣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因为她明白小姐从小到大的生存处境，特别是那双眼睛，她每每看到小姐喊眼睛疼时，就非常心疼。如果小姐离开陆家，说不定会好过很多，她想，而且赵世臣美名在外，她也觉得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

“小姐，没关系，姐姐会陪着你的。”想到这，女管家张开双臂，像是在抱小时候的陆楚楚一样，将女孩拥入怀中，然后缓缓说着过去那些不为人知的回忆。

女人是大学刚刚毕业就被陆家给招去做管家的，那时候她还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才不会做什么被有钱人家使唤的工具人。可是天不遂人愿，女人的家庭状况并不好，父母离异，母亲一个人带着她生活很是辛苦，更打击人的是，她的母亲偏偏在她临近毕业生了重病，没办法继续学习的她只得尽快找到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没想到的是，陆母那时候正好专门找到了她，指定让她去做女管家，一个月的报酬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数字，只不过要求就是从今以后不能离开陆家，这放在过去算的上是一个不合法的霸王条款，但是女人接受了，她拿着钱成为了陆家的一员。在大房子里，空空荡荡的，所幸有一个小姑娘，扎着一个小辫子，穿着碎花裙抱着洋娃娃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叫她漂亮姐姐。

女人感觉好像眉眼间的冰雪都被这一声又一声的春风所吹拂而慢慢冰雪消融，她与小女孩渐渐变得异常亲近。

只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就是女孩的眼睛是看不见的，还经常被夫人关在房间里不让她出来，“楚楚，你要听话啊。”每次陆夫人关上门，甜甜的对门内的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女人却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这种感觉是对的，因为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站在房门外，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扎着小辫子怀里抱着洋娃娃，穿着可爱精致的小碎花裙，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对她说，“姐姐，我好无聊啊，陪我来玩捉迷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