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鬼就这么隔着怡春院二楼的凭栏直直地注视着他。

此话一出，陡然引起怡春院座下其他宾客的哄堂大笑。楼上的陆二公子眼里掠过一丝怀疑的神色来。

陆垣听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怯生生的小女娘，一竟然将这门亲事直言不讳地在这种人多眼杂的烟花之地说了出来，还欲先呛他一下，完全没有女儿家该有的模样，像一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鹿，虽然有胆怯，但更多还是余光里的坚定，透过那双澄澈透亮的眸子，他似乎能看见少女直达眼底，那股更深沉层次的意味来。

但是他恍神也没有太久，须臾片刻，他就打了个响指，然后一旁的莲娘极度无语地看着他，也只得离开青鬼的身侧，然后走到怡春院的二楼。

陆垣拉过走近的莲娘，然后重重地吻了上去，眼神还不忘记望向她，莫名得意的神色，让青鬼颇为不爽。

此番旖旎的场景，就这么**裸的展示在众人眼前，青鬼知道他似乎是在对她的质问作出回应……

但，未尝不是一种挑衅。

陆垣今日是要与那首辅二小姐成亲没错，但是他显然没有成亲的意愿，不然也不会人在这种地方了。

而且，这个帝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首辅二小姐所要嫁给的人是他陆家二公子，而此刻陆垣却丝毫无所畏惧，仿佛这件事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青鬼明白，这是皇家赐婚，饶是他陆垣为宰相的孩子，也没有此番成亲之日人却在青楼的道理。

他的胆子再大，也比不过皇帝的威严？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就是陆垣不畏惧“女修罗”，那他陆家的靠山必定也只有皇帝了，青鬼听闻过陆家贵为名门望族，历代都混迹于仕途，与皇帝不是站在对立面就是同一条阵营，照这陆垣依旧招摇不已的架势还能在帝京有这么好一个名声，那他肆无忌惮的根源自然是不言而喻。

青鬼大脑疯狂运转，她从眼前人的举动里能够得到一点有效的讯息，而且这陆垣老道熟练的样子，看来也是这怡春院的常客了。

过了一会，他推开已经面色朦胧，视线旖旎的莲娘，她衣衫不整地瘫倒在地上，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青鬼看了她一眼。

莲娘只不过恍惚了一会，就立马爬了起来，很娴熟地将衣服都整理好，再次恢复原先的面貌来，她没有走下楼，因为一只手还被陆垣扣在怀里，自己就这么站在他的旁边。

陆垣的视线定定地扫过青鬼，“首辅二小姐乃闻名帝京的贵女，你不知是哪家的闺阁小姐，知道她夫君是谁么？”陆二公子并没有直接明了地接过青鬼抛来的话茬。

他转了个弯，此刻把问题又抛回到女孩这边。此刻怡春院底下的宾客纷纷把视线再一次投向还站在中央的小青鬼身上。

“陆家二公子。”青鬼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她的视线与男子交汇，丝毫没有躲闪，反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你知道我是何人么？”

陆垣看这楼底下的小娘子，突然微笑地看着她，突然觉得有趣了起来。

“留连于风流之地的浪荡子。”青鬼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她一字一句，回应的极慢，仿佛要让整个怡春院的人都听个明白。

少女的这番话，虽然明面上是在讽刺陆垣，但是同时也暗暗讽刺了这座下所有来这里寻欢作乐的权贵子弟。这种风气，早在百年前青鬼就很不满了，她游历人间见过太多草菅人命，玩弄女人的权贵子弟，这样的场所无疑是他们的欢乐源泉，而她此刻就站在这“欢乐源泉”的正中央，义正严辞的冷眼回应着。

“你是谁。”

青鬼的话音刚落，陆垣突然就变了一番神色，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整个帝京，没有哪家小女娘敢进这种风月之地，更别说她一个人竟然还敢在这样的场所众目睽睽之下明面上讽刺所有人。

“我是谁重要么？”青鬼抬头，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向二楼的方向走来，“大胆！”楼底下的黑衣侍卫窜了出来，一把剑拦住了青鬼的去路。这番变故让其他宾客都有些看傻了眼。

陆垣让一旁还站着不出声的莲娘去遣散其他所有人，“权利这么大？看来我猜的应该没错。”青鬼暗暗的想着，突然还生出几分小得意来，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进步很大，已经可以融会贯通地使用察言观色这一技能了。

她抬头看了把剑架在自己脖颈的侍卫。

她觉得估计是保护陆二公子的暗卫，初入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带几个保镖倒也不奇怪。只不过……

青鬼现在被整整八把刀给架住，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

“喂，陆垣，我可是一把锋利的锐器都没带，你就让这么多把刀架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上，你看这合适吗？”青鬼说道，然后小拇指想要推推剑柄，发现根本一点都推不动。

陆垣看着眼前的景象，“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伤害我……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不然就别想我放了你。”

“我不会伤害你，不信你来搜身！”青鬼高声应和着。

此刻莲娘神色凝重，在陆垣耳边说了什，男子的眉头陡然松了下来，“罢了，刚刚莲娘已经同我说了你的来历，你们都把剑放下吧。”

陆垣抬抬手，示意暗卫们松开青鬼。

“这还差不多。”少女小声嘟嚷了一句，但是很明显，陆垣依旧用着难以言喻的眼色注视着女孩。

“你既然知道我是陆垣，那你……”

“你是想问我怎么敢如此对你说话是吧。”青鬼抢先一步回答，然后懒洋洋的抬眸，莲娘一脸担心地冲青鬼使劲摇头，让她不要与陆垣争锋相对。

此时青鬼已然知道莲娘是怡春院的头牌花娘，但是……她是什么人，一个不畏强权的堂堂仙使，所以，“呵，我就想说，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