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黛心中大骂暴君!狠毒!但面上仍然恭敬,小心挪到他身旁,从袖口处取出针包。
细长银针闪烁着尖锐的光,苍青伸手拦了拦,“你做什么?”
“针灸啊。”章黛解释道,“你看看他都痛成什么样了,你确定要拦我?”
元煊的脸色的确十分难看了,苍青松开手,“你小心点扎。”
章黛的医术无疑是可以信任的,江意通过系统使用了技能闪光卡,下手时立刻感到游刃有余了些。
第一次针灸,章黛选择扎在手背上,她行针时的表情分外认真,苍青这才放下些心。
一柱香后,元煊紧皱的眉头确有松动,他睁开眼睛,听着外头的动静,“苍青,什么时辰了?”
“回主上,已是卯时了。”
元煊听罢坐起了身,“走罢,宣德殿还有人等着我们呢。”
将要出门时,他又回头看了章黛一眼,“看牢他。”视线灰落在章黛身上,“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章黛自然点头称是,待他走后,门口的侍卫一左一右的把持着房门,看样子是不让他再走半分了。
章黛走到门口,侍卫立刻警惕的看着他,章黛笑笑,拍拍衣袖在门框上坐下,“放心,我不出去。”
晓风残月,夜幕褪去,月亮孤零零挂在天边,太阳已渐渐跃出山头。
日头照常升起,但这宫里却是大变样了,章黛放眼望去,碧瓦朱甍,飞檐反宇,一只只鸟儿扑闪着翅膀从屋宇中飞出飞远,一道道钟声响彻天地之间。
“陛下驾崩!”太监尖细的声音不断传来,无端端的带来萧索之意。
守门的侍卫下意识看着一旁的代王殿下,陛下晏驾,但这皇位定然是轮不到他坐,自古权利交替之时都少不了流血,这位殿下也不知能活到几时。
章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把他们这可怜她的神色给关在门外。
看样子这皇位元煊是坐定了,想来也是,元煊今晚师出有名,他可是带着御林军来平定元赫谋逆的。
她坐到塌上,拿起剩余的药膏涂在手掌上,上完药,外头日头更胜了,她撑着头假寐,有脚步声近了。
“哐当”一声,门被人一下推开了,侍女端着茶点进来:“殿下,请用。”
章黛朝她挥挥手,“拿近些,我手不便。”
侍女踱步过去放下,又听见男人道:“萧王有何指示,难不成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婢子不知。”她话音刚落,就察觉后颈一痛,视线一片模糊。
章黛眼疾手快的把她捞住,嘴里念叨着“莫怪莫怪”,迅速交换两人的外衣,发髻当然也是要换的,简单整理了一番,章黛把侍女背对着门口放倒,她端起茶盘,弯腰低头的打开了门踏步出去。
“等等。”侍卫起了疑心,“怎么进去了那么久?”
章黛脚步一顿,不动声色的掏出迷药,直接朝两人的脸上扔去,侍卫察觉不对正要大喊,但迷药见效十分快,两人当即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还好备了迷药。”章黛松了口气,她赶紧趁着没人开溜。
齐王谋逆,皇帝驾崩,一夜间皇宫里发生了太多事,元煊想必一时之间没空管她,但要是再留在这儿,她的身份说不定要暴露。
系统:“宿主,be进度动了,一直在上升。”
这算是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了,章黛想,元翼这次没有再在宫外碰到章黛,或许会认为她死在了宫变中,两人如今也没多少感情基础,他估计还要开心呢,毕竟这下永绝后患了,他可以高高兴兴的回封地去了。
而她算是撞上了元煊的两个秘密,再在宫里待下去就越搅越深了,章黛揉了揉腰,心中愤愤,让你踹我,看你以后毒发再怎么办。
章黛一路跑到了北门,宫外采买运输多开此门,今日此门开启却不是为了瓜果蔬菜,而是一平车一平车的往外运尸体。
章黛豁出去了,也往身上裹草席倒在路边,但却久久没有人来把她运上车,她躺倒在地上,突然听见越来越近的喘息声。
下一刻,草席被人挑开,准确来说,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拱开的,章黛抬眼就对上了一个放大的狗头,狗头正正对着她,狗息之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章黛刚要做出“嘘”的手势,这狗就朝后扭头,大声吼叫起来。
“汪!汪!汪!”一声还比一生大。
顺着狗扭头的方向,章黛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她还真是有些尴尬。
苍青一贯冷硬的脸触及到她,猛地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却是不知道如何称呼她了,只朝手下吩咐道:“把她押去奉明殿!”
两个带刀侍卫当即就要来扭送她,章黛连忙从草席里站起来,“我自己走。”
又是走到了奉明殿,章黛再次见到了元煊。
元煊端坐在梨花木椅上,脸色比走时好了不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你是谁?”
章黛:“我是元翼的远房表妹。”
“你当我傻?”元煊手指勾出一物,青色的香囊被他握在手里,“下次要逃跑,身上的香味要记得去掉。”
香囊挂在换下来的外衣上,章黛反应过来,那黑狗想必就是循着她身上残留的味道找来的。
元煊见她神色淡淡,连半分诚惶诚恐都没有,“你倒是胆大包天,一个女子,也敢替元翼犯这欺君之罪。”
“君已晏驾,我如今欺得是哪位君?”章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敢问殿下,如今皇位可坐稳了?”
“啪”杯子在脚边炸开,元煊声音传来,“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章黛侧了侧脸,才躲过弹来的碎瓷片,但语气并不软化,“若是杀了我,谁给你治毒,那毒可不一般,这么多年你找到解药了吗?你还应该庆幸是我替元翼入宫的,不然你也遇不上我。”章黛一口气说完,总算没那么憋屈了。
元煊走近了,目光牢牢的盯着她,这时外头传来侍从的通报声,“殿下,丞相、宗正还有卢大夫已经到了。”
章黛猛地张嘴,“来人啊,丽妃和萧王有私,被我撞见要杀人灭口啦……”
后半句控诉元煊的话被他捂住了,章黛扯着元煊的手,元煊就越发用力的捂着她的嘴,甚至一边把她往后拖拽,章黛被逼急了,一下咬在他的手上。
章黛咬得不轻。
“你!”元煊气上心头,正要把人劈晕,脚下却一滑,两人一起朝后倒去,踉跄着带倒屏风,闹出好大的动静。
侍从扣响了门,“殿下,里面……”
“滚开。”元煊朝外喊道,他撑着胳膊站起来,又牵扯到伤口,“嘶”了一声,一时不察压到了章黛的身上。
章黛反应比他还大,“你做什么?!”
她把元煊推下去,把自己的衣服拢好,狐疑的目光不停在他身上梭巡。
元煊后脑勺着地,看着殿内上方的莲花藻井,一时语塞,肩胛处的伤口一定又裂开了,还有虎口,元煊抬手看了一眼,一个清晰的牙印映入眼帘,但此时此刻脑中回想的却不是这些。
他真是疯了,元煊闭了闭眼,“拉我起来,恕你无罪。”
章黛听到后半句才去拉他,不忘念叨着,“君无戏言啊。”
元煊借着她的力气站起来,他把衣服抚平,深吸一口气,外头侍从的声音又传进来,“殿下,丞相已等候多时了。”
他看了又看,章黛神色依旧不改,还是她的肚子先响了起来,元煊最后道:“你老实呆着。”这才出了门去。
元煊似乎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走,章黛刚要开门看看,侍从就先一步开了门。
奉明殿是元煊在宫里的住所,里面侍奉的宫人都是他一手提拔的,走起路来皆是悄若无声,低眉顺眼的进来收拾了残局,又端来膳食放在桌上。
或许是元煊防着她,这次进来的宫人绝不落单,还有眼熟的平安。
平安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还是十分妥帖的样子,“殿下,您许久未进食了,先喝碗汤暖胃。”
章黛也不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端起碗来就喝,夹起菜来就吃,吃到一半才发现都是些素菜,也对,皇帝驾崩,皇宫里自然要茹素,但想如今天寒地冻的,最应该吃些热腾腾的带汤的肉锅了。
想到这儿,这些东西都食之无味了,章黛搁下筷子。
平安很是敏锐:“殿下叹气可是菜哪不合胃口?”
“不要再叫我殿下了,你就不好奇我怎么成了女子吗?”章黛和他搭话。
“殿下如此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口风这么严,平安果然是元煊的人。
姜黛把茶杯捂在手中取暖,又联想到容望,说不准容望也是听命于元煊的,这才难怪他会那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见了,能那么快的调度人马,昨晚甚至御林军都来了,要不说他敢和丽妃牵扯,最后还当上了皇帝呢。
这皇宫水还真深,难怪元翼跑的那么快,姜黛搁下茶杯站起来,她的视线望了出去,殿内已经挂上了素帛,肃穆安静。
姜黛走到门口,回头看平安,他竟然没有阻挠的意思。
既然如此,姜黛自然不会呆在这儿傻坐着,她走到殿外,一团黑色的东西伫立在外,她当即就反应过来是那只追踪到她的黑犬。
章黛放轻脚步上前,黑犬却有着动物的察觉危险的本能,撒腿就跑,不过它还是慢了一步,被章黛一手抓住。
“鼻子这么灵。”章黛一手抓住它的嘴筒子防止它回头咬自己,一手在它屁股上“啪”的打了一下,“还闻不闻的到了?”
但打完空气都好像静止了,章黛后知后觉的回头,再次见到元煊铁青的脸,以及他身后的几位面容肃穆的大臣。
她站起来,丞相刚想说“成何体统”,又看见她的脸,有一瞬的愣神,“这位是?”
章黛听见元煊开口:“是代王的远房表妹。”
丞相心中仍有疑窦,但陛下殡天齐王谋逆逼宫,这桩桩件件疑点何止这一处,但终有一点是尘埃落定了,萧王已然掌握了大局,在新帝的殿中他并不好追问,点了点头后便领着几位大臣一同离开。
黑犬原本很有劲的同章黛摇首摆尾,此时也感觉到不对,蔫头耷尾的十分老实,苍青赶紧上前把狗牵走。
元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笑得章黛心里都发毛,他冷冷道:“十日内拿出我的解药,更不要说不该说的,不然下一次黑云就不只是闻闻你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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