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竺蓝带周行去了自己的初中学校。

此时已经是七月初，初中生已经放假，学校里一片安静。

漫步在安静宽敞的校园，竺蓝和周行讲起了自己以前的趣事。

她告诉周行，“你知道吗？以前我初中时，我们学校通报了一件事，有几个住宿生，男的，半夜翻墙偷偷溜出去网吧。”

“记得那一次，那几个男生刚翻出墙，马路上就有一辆面包车等着他们，那个司机大叔问他们是不是去网吧，那几个男生高兴的回答是。”

“然后大叔就对他们说，他们几个人包车去网吧实惠，还给打折，那几个男生就高高兴兴的上了车。”

讲到精彩的时候，竺蓝故意顿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周行，卖关子的说，“结果你猜怎么着？”

周行望着竺蓝，那双空灵圣洁的眼睛生出了一丝好奇。

他也相当给面子的配合的问了一句，“结果怎么样了？”

“结果那个司机大叔就是教务主任，直接把车开进了学校，停在了政教楼门口，当时门口还有好几个校领导等着呢。”

说完，竺蓝发出了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件事情隔了这么久，突然想起来，就像是刚发生一样，心里一阵乐。

“你说那几个男生惨不惨？”这件事还是次日升国旗时，教务主任通报的。

当时竺蓝就站在莘莘学子之间，踮着脚尖看着国旗下领罚检讨的几个少年。

因为隔得远，竺蓝还有一点近视眼，没看清楚那几个少年的脸色。

不过肯定很精彩。

“惨。”周行给出肯定的评价。

竺蓝笑的停不下来，周行只是微笑着。

看着他这张清冷的脸，竺蓝的笑潮退去，抬起一根手指，戳了周行的胳膊几下。

周行垂下眸子，望着竺蓝的小动作，眉眼之间生出笑意，“怎么了？”

“没怎么。”竺蓝收回手。

“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活生生的人？”

竺蓝没有见过周行激动大笑的样子，他永远都是优雅的，淡淡的，仿佛来这人世间渡劫的谪仙。

他这份清淡带着贵族气质，让人觉得贵不可攀。

可是有时候竺蓝都怀疑他是不是鲜活的人。

他避开了猛烈的欢喜，也避开了剧烈的悲伤。

竺蓝只是随口说说，眉头微微蹙着而已。

周行当真了，一只薄凉的手扣住了竺蓝的手腕。

竺蓝愣了一下，用眼神问，他要干什么。

下一秒，周行将竺蓝的手贴在了他的心脏口处。

竺蓝的掌心感受到了他锵锵有力的心跳声。

他心跳的每一下，都准确无误的敲击在竺蓝的心鼓上。

咚……

咚咚……

“你感受到了吗？”周行的手干净修长，很赏心悦目。

感受到了。

不仅感受到了周行的心跳，还感受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心动。

竺蓝眼神慌了一下，很明显，藏不住了，她快速的抽出自己的手，扭过头去，领步在周行面前，留给周行一个后脑勺。

她说的话那么随意，好像并没有把刚才的那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感受到周行心跳的一瞬间，她的心脏像是有接通的电流经过。

低频率的电流在她的心脏处流过，留下了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痛不痒，却让人经久不忘。

“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竺蓝快步走在周行面前。

大片热烈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她白皙的脸色升温了几度，好像热乎乎的，就连吐出来的气息都促了些。

竺蓝就读的初中校园并不大，逛了两圈之后就看完了，没什么特殊的风景。

空荡荡的校园里，也没什么人，没什么好看的，竺蓝便带着周行出去了。

出了校园，竺蓝带着周行在门口的一条街从头逛到底。

这条街上有饭店，餐馆，理发店，有卖衣服的，五金店，各种各样的。

巷子不算深，逛了一个中午之后，饱足了一顿，竺蓝又带着周行去了学校后面的一条河。

河面上还有几条渔船，正在打鱼。

竺蓝带周行吹了会儿风，看着时间不早了，她对周行说，“早上来的时候你不是心心念念糖炒栗子吗？”

“我们去买。”

主要是竺蓝自己馋了。

早上没吃几颗，就大方的让给别人了。

周行一切都听从竺蓝安排，她指东，周行就跟着东边走，她指西，周行就朝着西方走。

乘坐公交车，半个小时之后，到了4路车的起点站，竺蓝带周行去买了两份糖炒栗子。

一人一份，这下谁也别馋谁的。

吃着糖炒栗子，竺蓝闻到了巷子深处的麻辣香味，她吸了吸鼻子，循着香味来到了一条巷子处。

看到了一个可流动的摊子，是一个水煮油炸小吃的摊子。

香味诱人。

竺蓝把手里的那颗未开壳的糖炒栗子丢回了纸袋子里。

她拉着周行朝着摊子走去，摊主是一个热情的大爷，看着约莫有五六十岁。

大爷拿了两个簸箕，上面套了一个着塑料袋，给周行和竺蓝，“水煮的丢红篮子里，油炸的丢蓝篮子里。”

摊子上面还有一个小招牌，上面写着素菜一元一串，荤菜三元一串。

这个物价跟竺蓝小学初中的物价差不多。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还能够见到这么物美价廉的摊子。

竺蓝当时就挑了两篮子食材，递了出去。

大爷算了一下签字，报出数额，“一共51块。”

竺蓝拿出手机，扫码支付。

支付宝字正腔圆的声音传来。

“支付宝到账51元。”

大爷高兴的眯着眼睛笑，“收到了，这里有个小桌子，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吧。”

竺蓝和周行坐在塑料凳子上，听到了背后滋滋滋的油炸声。

这声音勾起人的食欲。

竺蓝已经开始分泌口水了，她深呼吸一口气，刚才看到了小摊子的辣酱，那颜色-诱人，看着就很入味。

等待食物端上桌的时候，竺蓝对周行说，“你肯定没有吃过这些摊子上的东西。”

周行点头，“这也是第一次。”

“好了，你可以摘下口罩了。”竺蓝提醒他。

“你到底错过了多少人间美味呀？”竺蓝替周行惋惜。

“没关系，现在有你了。”周行乖乖摘下口罩，露出他那张神颜。

啧啧啧。

吃着物美价廉的小吃，一抬头看到这么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就连着小吃还有周围简陋的环境，好像都一瞬间高档了不少。

竺蓝扭过头，脸上还有几分得意的神色，“那当然啦，遇见我，是你幸运。”

“你说的对。”周行也很配合，很给面子。

竺蓝脸上的笑意又浓墨重彩的两分。

这时候大爷端着两盘子食物过来了，香味飘了过来。

“来了。”

两大盘子食物端上了桌。

一盘水煮一盘油炸。

竺蓝迫不及待的扯了一小节卫生纸，叠成了个方块，包住了一串油炸热狗，吹了两口。

吹散热气，咬了一口油炸热狗，味道真好。

味蕾在一瞬间得到升华。

周行有样学样，依着葫芦画瓢。

学竺蓝的样子，拿卫生纸包住了一根签子末端，拿了一串油炸热狗，尝了一口。

“好吃吗？”看到他将热狗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竺蓝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嚼碎，就迫不及待的咽了下去，询问。

“好吃。”周行说的是实话，他眼睛不会撒谎的看着竺蓝。

听到周行的回答时，竺蓝好像有了点成就感。

“我初中高中时最喜欢学校侧门口的那些小摊子，又实惠又好吃。”竺蓝满足的将签子上最后一口热狗咬进嘴里，咀嚼着。

竺蓝又尝了别的小吃，水煮和油炸味道都很好，关键是他这里的辣椒酱，又香又够味。

“老板，你要是去学校门口摆摊，生意一定很好。”竺蓝提议道。

现在小学生初中生已经放假了，这个时间点，估计只有准高三生还在补课。

竺蓝刚想补充两句，暑假就算不去学校门口，也可以去美食街，那里人流量大，生意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大爷选的这个地段离学校和大厂挺远的，所以看上去生意清淡。

大爷乐观，笑着回，说的还是实话，掏心窝子的实话，“我这些东西不卫生，不能祸害了祖国的花朵。”

一串油炸鱼丸刚送到嘴边，香气扑鼻，勾人食欲。

听到这句话，竺蓝大眼瞪着油炸鱼丸，一时间不知道该吃不该吃。

看大爷说的那么诚心诚意，竺蓝一转头，把鱼丸塞到了周行嘴里。

把面前两大盘食物往他的面前推了推。

“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吧。”才吃四五串，竺蓝没有吃饱。

但是听到大爷这番话，她决定克制一下**。

“好。”周行笑着接受了竺蓝的好意。

看着周行举止有度，贵族优雅的进食，竺蓝的馋虫又蠢蠢欲动。

她只好闭上眼，扭过头，看着另一边巷子。

她要克制。

“我也吃好了。”

终于，酷刑结束。

竺蓝擦了擦嘴，一转过头，发现两大盘子食物几乎没怎么动。

周行已经起身，不打算再吃了。

竺蓝看着他剩下那么多，有些心疼。

不过也不奇怪。

周行本来就是吃着那些贵死人不偿命又分量少的可怜的大餐长大的。

就算再好吃的料理送到他面前，他也只是动两三口。

从小巷子里走出来，碰到了一阵急雨。

竺蓝和周行在车站处躲雨，有好几个人脚步匆匆，身上淋湿了一些跑进了公交车站。

竺蓝抬头看着雨势汹汹的天空，忍不住说，“今天又忘记带伞出门了。”

说到伞，竺蓝眼睛倏然一亮，“周行，你知道油纸伞吗？”

周行知道。

他认真倾听，眼神温柔如光束望着竺蓝。

竺蓝继续说下去，“我12岁那年，家里破产负债。”

“当时我们班有女同学有一把油纸伞，那油纸伞特别漂亮，我一直很想要。”

“不过我爸妈还债压力很大，我一直没有开过口。”竺蓝的嗓音低落了两秒。

她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抬头看着天空。

“以前初中的时候特别想要一把油纸伞，后来上了高中就忘了。”

到现在突然想起来。

那种想要的冲动又涌上心头。

竺蓝的瞳孔失色暗淡两分，这时候来接他们的车子已经到了。

“刘叔已经到了，回家了。”竺蓝很快揭过往事那一页，回到现实。

谈及旧事时，竺蓝视线涣散，没有支撑她目光的焦点。

那短暂片刻间，周行一直凝视着她。

竺蓝说的话，周行也自然而然一字一句的听清楚了。

她渴望有一把油纸伞。

从12岁那年渴望至今。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上天不会回应她的渴望，周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