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救”了……
大片大片雾霭般的虚无在鸢色的花丛中铺展,直至万事万物无法映入,困顿在原地,茫然无措。
面容柔和精致,却因为病弱朦胧在一种忧郁中的孩童静静注视着白色的天花板,但又好像并不是非常在意。
无论是谁在目睹这幅情态后,都能第一时间发出惋惜的感叹:这孩子应该是身患绝症或是遇见什么不幸,对生活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吧。
叮零——
病房的门被小心翼翼推开,明显来者并不想打扰孩子的好梦,如同一道温柔轻巧的风,只有粉紫色的风铃快乐的欢迎着。
唯一的暖色与这片孤寂的天地格格不入,却包容的试图改变什么,那些掩埋着的悲伤畏怯。
“啊啦,你醒啦。”这个尚未得知姓名的栗发女人来到了病床旁。
这是一位与少年完全不同的,生来属于光明的女人。她栗色的灵动眸子充满了希望与生机。而被跃动的阳光包裹的,却是这孩子苍白虚弱的脸庞。
男孩与女人对视,带着微妙的空洞乖巧,僵硬的不似真人。刚刚逃离自己那个无趣家族不久的孩子并不能完全无视他人的意愿,他惯于伪装,总是最乖巧的孩子、最滑稽的小丑。
但女人看着他这样的作态,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愣了一下,眉眼流露出了不忍。
可这种同情一般的情绪却并不会伤到谁的心,那实在太自然太含蓄。
哪怕敏感如这个生活在淤泥中的孩子,他依然只是模糊感到了,某个陌生人正在试图释放着善意。
“我的名字是泽田奈奈,你的名字是什么呢?”奈奈笑的温柔。男孩凭着自己贫瘠的对人类的了解,想着,大概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温柔,他也不例外。
于是,他费力的从朦胧零碎的记忆深处挖出一个名字:“太宰治,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泽田奈奈抱住太宰,那种温暖让尚还年幼、初出茅庐的太宰产生了一种恍惚虚幻的眷恋。
他轻轻动了一下手指,闻着鼻间皂角的平凡香气,终究放弃了动作。
“以后跟我一起生活好吗?治君,可以叫我奈奈妈妈哦。”
“……好。”太宰听见自己这样回答了。
在哪里都无所谓,是否活着也无所谓。
如果在沉浸死亡之前能体会一下些许温暖,也不算是为人的遗憾了。这是太宰治并不抱以希望的直观想法。
这种灰暗源于……谁都知道,能温暖太宰的事物,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泽田奈奈带着太宰治回了家,正如最开始太宰治感受到的温柔。她悉心的照顾着这个乖巧聪慧到令人恐惧的孩子,以自己的方式乐观看待这个常人眼中的小怪物。
哪怕偶尔有点可爱的小马虎,太宰治也只觉得这正是他幻想中正常人类该有的模样。
不同于他幼年时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人类可以这样而活吗?
太宰治如此思考着。
“治君,我回来了哦~”女人活力满满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
“欢迎回来,奈奈妈妈。”太宰笑着,还有些不熟练。
只是,这没有到达眼底的笑意已经是他竭尽所能释放的最大善意。
谁让在他过去的日子里,总戴着那副令人厌烦的小丑假面?
“对了,我的儿子今天就要回来了哦,纲君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哦。”奈奈突然从厨房中探出头。
“是。”太宰乖巧的点头,但在裸露的绷带的衬托下有些诡异。
太宰上了楼,表情轻松的从窗口一跃而下,被楼下的晾衣杆碰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奈奈放下手中的东西,有些苦恼的来到花园,她看着仰躺在地上“享受阳光”的太宰说:
“治君又自杀了吗?请注意安全哦。”
太宰又是乖巧的应下:“好。”
奈奈高高兴兴的回到厨房继续忙碌。
太宰目送着这个神奇的母亲,眼底罕见的带上了一丝温度。
这个特别的母亲简直像是一望无际的天空,亲和包容到难以置信。只要是好孩子,那么无论多么奇怪的爱好都能够接受。
他很喜欢这个家,他想先活到在这份喜欢消耗殆尽之前,但是他的感情那么稀薄,能够维系多久呢?
晚上。
“妈妈,我回来了!”棕发少年兴冲冲的大声喊道。
太宰跟着奈奈妈妈一起,轻声回应:“欢迎回来。”
纲吉对于饭桌上多出的一人没有排斥,他对太宰露出一个温柔到绵软的笑容,该说是兔子吗?他小声自我介绍:“你好,我的名字是泽田纲吉。”
太宰微眯双眼,冷淡的低声说:“我吃饱了。”然后就回了房。
泽田纲吉……吗?
真是讨厌啊,那种笑容。即使是他,也会生气的。
太宰锁上门,认真又仔细的将手臂和脖子上的绷带拆开,一圈又一圈的缠绕上新的。
明天不可能变得更好,但是今天依然要继续生存,在这种枯燥无味的循环往复中,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太宰治永远无法理解,因此他永远只是沉在泥潭最深处,拒绝得救。
另一边。
“纲君,明天也记得早起哦,和治君在学校好好相处吧。别看那孩子冷淡的样子,其实是个很乖很乖的好孩子呢。”奈奈妈妈亲吻了儿子的额头,温柔的笑着说。
沢田纲吉用力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妈妈!”应该是弟弟没错吧,棕眸的孩子懵懵懂懂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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