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现,现在想来,也是掐着点儿的。
刚好,宫里的小公主要不好了,她便提前通过皇贵妃娘家那边儿,递了话进来。若是晚上那么一刻两刻的,那姑姑也是见不到当时只剩下一口气儿的小八的。
精心养育了几年后,就这么轻易将人送了回来,只留下“南下出海”这个难以探查的由头。莫不是,她也已经预料到了今日之事?
皇帝见小八对她口中的姑姑满是盛赞,暂且按下心中所想。
“小八啊,你那姑姑怎么好好地跟你说这些?皇阿玛记得,你来的那些信里,可都记着好吃的,好玩的。”从不提面前这些写下的事儿。
“也是哦。”小八被皇帝这么一说,就想到了,“我倒是想写来着,可姑姑说了,这些个啊,得我回来后有空了,慢慢说与您听。”这不,她记着呢,现下就印出来了。
这话倒是印证了皇帝的一些想法,他有心多问问,可不能操之过急。
珍贵的宝贝就在眼皮底下了,可别吓跑了。
“你印这些出来,可不光是要告诉皇阿玛的吧?”皇帝又把目光放在了眼前。
“那是自然的。”小八点头,“皇阿玛您是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和姑姑都看到了什么。眼下印出来的,只是那九牛一毛。”
她一双手伸出来,画了那么大一个圈儿后,只用右手的头两个手指捏着一点儿出来。
“你这圈的这头牛,这么大,那它身上有多少毛,你还记得清吗?”皇帝故意不信。
“当然记不清。”小八理直气壮地摇头,可把她皇阿玛噎了一下。
皇帝瞪她,也没见她露出点儿怕来。
“我记得大概呢,想一想,还是能想起来的。就算眼下想不起来,这不是还有往后嘛。”她指着现在印出来的那些,“先把这些整出来印一印,叫更多人知晓得了。”
想的倒是简单,这东西以什么名义发?单靠你的脑袋,怕也是撑不了多久的。皇帝已经够了解这小八的了,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对了,我已经想好了。”小八一拍脑袋,“这个呀,印出来后就叫‘报纸’,和朝廷官府上传阅的那邸报区分开来。”实际上,这是姑姑叫的名字,她顺嘴儿就给带出来了。
“呦,还取了名儿,那是不是还要皇阿玛给你配几个笔帖式,专门来为你写这份报纸啊?”皇帝打趣儿她。
真是越说越像回事儿。
“若是皇阿玛要给,那我只能收着了。反正我这报纸印出来后,也是要在上面招人的。像会种番薯的陈先生,会造各种玩意儿的黄先生,游方的叶先生这样的人才,我通通都要。”小八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过来。
不仅如此,她还有不小的野心呢。
“你那陈先生皇阿玛已经见过了,确实不错。你口中的黄先生叶先生,也只那日宫门口匆匆一见,不如说说,他们到底哪儿让你看上了?”皇帝心里也已经开始盘算了。
“这不行,皇阿玛。上次陈先生就是这么被你抢去的,我还指望着黄先生做出一辆车来呢,您可别又来抢。”这回,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答应的。
她说的车,可是之前坐的不舒服了?要好好改改?不管是怎么改,总归是车驾嘛。
不过说这些啊,都为时过早。
先把想做的事儿,都写下来,写个章程,让人看了一目了然,才好知道这事儿能不能做。现在这么三言两语地说着,怕是不成气候的。
“这样吧,皇阿玛给你配几个人,你把你心里想的,都说出来,让他们梳理一番后,整理成折子给皇阿玛看,如何?”
“好是好,也能省了我不少事儿。可是皇阿玛,是他们跟着我去承乾宫呢,还是我去前头,见识见识呀?”这是要说清楚的。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皇帝想了想:“要不,让梁九功给你送一套小公公的衣服去?”
“才不要!”小八立马就给否了,“我要是去了前头,那也是大大方方去的。上回在船上,那些大人们可对我姑姑给我做的裙子有意见了。若我要去,我还偏就穿那些,每天换着花样穿,让他们说去。”
她还记着这个呢。
“若真是这样,皇阿玛每日都不用听大臣上奏,看折子了。到时候啊,就尽收告你的条儿好了。”连带着,连他这个皇帝,也该被大臣们谏上了。
“那您就收着呗,他们告他们的。您看看,到时候哪位耽误了正事儿了,您把他提出来,给大家做个好榜样呗。”小八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反正啊,姑姑说了,从没有哪一条规定说,我这么大点儿的就不能出现在前边儿。”
她当然知道那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匾,可她是去干政的吗?明显不是啊。就算她自个儿说是,有人会相信吗?
实在不行,就照姑姑说的,搬出去住,方便。
“成了成了,话儿都被你一个人说全了。”皇帝不得不让她停下,“这样,你每日跟十一阿哥去了御花园,用了早膳后,便来前面儿,到时候让梁九功带你去殿里,每日差不多一个时辰吧。”
具体放哪个殿,还得考虑一下。
“也成,都听您的。只是皇阿玛,您别忘了之前答应的事儿,让我出宫一天呢。”陈先生那里,番薯应该种的差不多了。
记着呢,记着呢。
送走了这小祖宗小宝贝,皇帝把她留下的那些自个儿收起来了。梁九功进来的时候,之前放着的那里,都已经空空的了。
“去把前头那些还在的笔帖式叫来。”等梁九功又出去了,皇帝再催,“眼下,你那些小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前头刚退下来的几个里,你去问问,可还愿意忙上一忙的。”
“是。”内卫头子没有犹豫地出去了。
跟在皇帝身边儿时间长了,这点子嗅觉还是有的。今儿小八主子露出来的东西,若真做成了,影响只会大不会小,所以她的安危是需要保证的。没事儿的时候,他也得去走动走动。
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的小八空着手,带着白素三人从乾清宫出去后,还没往后去呢,就意外碰上了前来见驾的几个大臣。
看着有些面善,对了,是在从畅春园回来的路上,远远见过的。不过这回,这里面儿没有那说着要给她踅摸好东西的外伯祖佟国纲。
既只是打过照面儿,又不知道对方是谁的,就不用打招呼了。
小八点了下头,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索额图见过小八公主,给小八公主请安了。”那领头的穿着一官身儿的人,摸了一把他的胡子后,主动开了口,把她们一行给叫住了。
“我不认识你,不过你既然给我请安了,那,您老人家也安啊。”说话的人年纪一把了,挺不容易的,“再见。”
小八就侧过了身,专门向他点头致了意后,继续走。
说起来,这个名字,她额娘那时候是不是提过?
索额图看着走远的一行,对这小八公主有了听说以外的第一印象。太子已经派人将事情都说了,这小公主从一开始就牵扯其中,她是要提防的。不管年纪多大,要是嘴巴不紧,坏了太子的名声儿,那都是该处理的。
不过嘛,今儿一见,还成。具体的,等他试探一番就知道了。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没有朝着他预料的方向走。他御花园的安排,全然派不上用场。
小八可不知道有人在等着她呢,第二天,她交代了小十一几句,就一个人出了承乾宫,直接往乾清宫的方向去了。
她皇阿玛做事儿,就是快。人安排下来了,地方也选好了,就在乾清宫边上的养心殿东配殿里。
因为一个人出门的缘故,所以她走得快了些,很快就见到等着她的梁九功了。而梁九功身边,还跟着个人。
“小八主子,这是魏珠儿,您在前头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吩咐他去做。”他把人给介绍了。
那魏珠儿利索地在前面引路,将她引到了东配殿。那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了,应该就是皇阿玛说的笔帖式。
至于里面,那是一人一张书案,小八的放在最前面。
可能都得了皇阿玛的嘱咐,这四个年轻的笔帖式也不磨叽,报了名儿后就坐在书案前,等着小八开口了。
“那我们就尽快将这报纸做出来吧。”她将从姑姑那里听到的都陆陆续续说了,不但说,碰上笔帖式们不理解的,还像模像样地画了出来。
魏珠儿原是在门边儿候着的,可随着时间过去,他见那笔帖式们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站起来离得小八主子那样近也就不说了,怎的还拉扯上了?
正巧,梁公公吩咐过给小八主子备着的小食儿来了。
“小主子,说了这么长时候,您快歇一歇罢。”他将几个小碟子拿了上来,就放在每个书案的前面。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呢。”小八被打断了一下,确实觉着嘴里干巴巴的,便让都想在报纸上留下一点自己想法的笔帖式们回到了书案后。
她拿起杯盏:“你们也吃点儿吧,这一时半会儿的,可定不下来。”就算要定,自然是姑姑说的,才是最好的。
说完,小八便不再看那些人了。她更是将刚刚画在纸上的那些,都给推到了一边儿,也不再看。
皇阿玛想的倒是好,让人来帮她,可惜,终究没法儿想到一处去。
她在想这纸面儿要多大,他们在想这纸用哪种金贵的好。
哼,果然应了姑姑所说,万事开头难。
谢谢可爱“锦瑟&流年”、“以沫”、“此花无名”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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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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