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还在军训，但林忧泽这些新生已经开过几次班会，除却辅导员、班主任讲话之外，也有优秀学长学姐参加，池峻即是其中之一，那一长串不明觉厉的名号令包括林忧泽在内的众人都惊叹不已，比如入学以来始终是专业第一，3.98的绩点，还有参加过好几个虽然看不懂但名字非常高大上的项目，以及在期刊上发表的论文……毫无疑问，池峻是优等生中的优等生。
眼下突然得知这位光辉耀眼的学长和鬼魂、恶行……相关，林忧泽难免愕然。
“他的成就确实出色，他自己也挺努力的，不过嘛……”女子撇了撇嘴角，似乎有些不屑。
男子接话：“就我的观察来看，他能有这么多的荣誉，主要靠拼爹。他家里好像很有钱也很有地位，另外跟姓康的混蛋也有些交情……”
“那么他也是调查的一个突破口了。”安暮空点头，看向林忧泽，“你不是想帮忙吗？交给你了。”
林忧泽傻了：“呃……？交给我什么？”
“那个叫池峻的啊，他是你的学长对吧？正好你可以去跟他打探情报，比如那个姓康的究竟在哪儿什么的。”
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任务落到了自己头上，林忧泽下意识摇头：“你为什么不去？”
“我一个连学生都不是的校外人员，不会被当成可疑人物吗？”安暮空理直气壮，“你以学弟的身份去搭讪不就好多了。”
“我……”对于本来就社恐的林忧泽来说，主动去跟完全不认识的学长打招呼已经够要命了，还要打探消息……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看看安暮空，又看看旁边苍白惨淡的两名鬼魂，他又感到无法拒绝——首先，这件事毕竟关系到几十个亡魂的命运，其次，他实在不擅长拒绝他人，即使对方是他很讨厌的人……
最终他只能磕磕绊绊道：“至少，从长计议吧？要打听那么私密的信息，也不可能一天就完成，我可能得慢慢跟学长搞好关系……”
安暮空点头应允，然而林忧泽随即便感到后悔。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自觉地卷进了一个惊心动魄的事件里，预想中平凡的、正常的大学生活一去不复返，他为此犹豫、胆怯，但又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小小的兴奋。
“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告诉我师父，想办法搜寻幕后那人，林忧泽你负责跟池峻搞好关系，还有……”
正交代着，两名鬼魂的表情又缓慢地僵硬起来，动作也变得迟缓。显然，符箓的效果要过去了。
“抱歉，你们接下来还得再过一段没法说话的日子，但是不会太久的，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幕后的家伙。”安暮空神情肃穆，这一瞬间林忧泽发现这名和他是同龄人但却令他畏惧的道士的另一面，也许应该称之为责任感？
“没关系，没关系。”女子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只要有了盼头，日子就没那么难熬了！”
与两鬼告别，下楼之前，林忧泽还小心翼翼地在五层转了一圈，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正在自习桌边盯着电脑上的图表敲敲打打的池峻学长，不提其他，仅就外貌来说，这人看上去也十分正派，很难想象他会与这些事扯上关系。
“对了，‘太平’怎么办？”他边下楼边问安暮空。由于被黄纸封成了哑巴，“太平”好半天没吭声了。
“你去办借书手续，然后给我吧。”安暮空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大概还在想鬼魂的事，“我带给师父让他定夺。”
虽然蛮不乐意，但这种事情或许还是得交给专业人士，林忧泽把手里厚重的一沓书递到安暮空怀里。
“要记得按时把书还回来啊……”他嘟囔，“不及时归还的话，我会被列入图书馆失信名单的……”
*
深更半夜，一名衣着单薄的少年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行走在荒郊野外，此情此景，在正常人看来，究竟是什么情况？
答：一，最大的可能，闹鬼了；二，两个小孩离家出走；三，可能是从人贩子那里跑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不少人都会认为是闹鬼。于是眼巴巴地等车的洛疑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容易在app上叫到的那辆车在靠近他们时放慢速度，但却完全没有停下，没一会儿就开足马力“嗖”地消失在了马路上，一分钟后洛疑星发现自己的订单被取消了。
拜托，这个时间点在郊区很难打到车的好吗……洛疑星很绝望地揉了把脸，然后又蹲下来戳了戳身边小孩的脸蛋。
他倒是想让这家伙保持小鸟的状态，这样的话就是他自己一个人打车，司机大概也不会被吓跑。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初次化形，这家伙还不太能控制状态，时不时就从一种形态切换成另一种。
他原本打算调查完基地后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来着，可眼下多了身旁这个连形态都没法控制的家伙，总不能他们俩一起在荒野里睡到天亮吧？只能先回寺里再做打算了。半夜时分，这么远的距离，打车钱很贵的……他那点余额，花一点少一点啊！
好在这个小家伙很听话，也不会吵吵闹闹，只是老老实实跟着他，以点头和摇头的动作跟他交流，这会儿闲着没事，洛疑星也通过一问一答的方式了解到不少信息，比如这只鸟原本生活在山林里，前些天被送到这里，又比如万生繁育基地里的确有许许多多被抓来的野生动物……可谓罪恶满盈。
眼下这只新加入妖类队列的鸟儿正在练习发声，“叽里咕噜”发出一连串音节，洛疑星则忙着继续在打车软件上下单，直到他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拽了拽。
男孩仰着头——顺便说一句，洛疑星几乎没有被别人仰视过呢，他个子矮，林忧泽和他差不多高，至于段庭霜、叶井梧，都比他高——一只手扯着他的衣摆，另一只手指着自己，非常努力地动着嘴唇，含糊不清地发出两个音节：“嘶……死，四，好，毫，号，死毫……四号……四号！”
洛疑星眨眨眼睛，很快便明白过来：“这是你的名字？四号？”
男孩点点头。
这可不是个正式的名字，大概是万生基地里的人用这个编号称呼他？唔唔，之后肯定要换个名字的，“四号”，听上去不大好啊。不过谁来起名呢？洛疑星动了动耳朵，嗯，他自己是被师父捡到的，所以师父给他起了名字，以此类推，四号是他捡到的，所以……
洛疑星感到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呃，不过也不对，虽说他捡到了四号，不过他还不打算把四号带在身边养大啊？他眼下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呢！
不管怎么说，眼下的任务是先把四号安置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在荒郊野外蹲了大半个小时后，洛疑星终于打到了一辆车，并在司机师傅关心询问要不要联系家长、要不要帮忙报警等一系列问题中顺利回到滇池市区，渡航寺附近。这时候寺院当然早已大门紧闭，他躲着监控，偷偷摸摸带着四号翻墙，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得亏这里暂时只有他一个人住。
大概是疲累过度，起先还警惕地四处打量的四号很快就趴在床上睡了过去。洛疑星打量着这个鸠占鹊巢——啊不，应该是鸟占猫窝——的家伙，抿着嘴巴想了几秒，决定大度地让他在自己床上睡一晚上，谁让他比四号大呢？
虽然四号瘦巴巴的占不了多少地方，但洛疑星不喜欢跟人挤着睡，再说他现在也没什么困意，干脆开始玩手机。首先看看北极狐上的消息，嗯，林忧泽拍了学校里猫猫的照片，叶井梧发了秋秋干饭的照片，还有他自己的晚饭……他一一回了消息，想了想，又把四号原形的形态特征给叶井梧发了过去，这家伙对野生动物挺有了解的，应该会知道四号究竟是什么鸟儿。
说到这个……他转头看了眼床上的四号，有点苦恼地皱起眉。
虽说一时激动把四号带回来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别的不说，明天早上起来寺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小孩，铁定不行啊，而且四号没有户口本，没有身份证，什么都没有……唔，他可能会被当成人贩子也说不定！
应该有专门负责妖类的机构存在吧。他想。毕竟师父也给自己办了身份证，上面的出生日期可是二十年前，妥妥的假证啊，但是又确实具备法律效力。嗯，明天早上打电话问问师父好了。
另外，还有万生繁育基地……他重新按亮手机屏幕，开始给段庭霜敲字，大概叙述了自己今晚的所见所闻，包括游荡的鬼魂、追杀他的人类、突然化形的四号、许多野生动物……这都是妥妥的罪行，洛疑星甚至觉得不需要自己和段庭霜去行侠仗义，直接报警就可以让这个基地的老板去蹲大牢。
敲完一长串字，洛疑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将就着在另一张没铺床单的床上睡一觉，然而还没等他调整好睡姿，手机上就跳出来一则北极狐消息。
段庭霜：不是告诉你暂时不要去基地附近么？
呃……凌晨一点了这家伙还没睡么？洛疑星看着那条消息，莫名有点心虚。没错，段庭霜确实警告过他，但是这不是瞧不起人么？段庭霜能去，他当然也能去，而且还比对方更出色，至少段庭霜连基地内部都没能进去呢。
他把这层意思发了过去，段庭霜回了他几个句号，然后又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段庭霜：没错，你确实查到不少东西，然后呢？坐镇基地的那个修士也知道了有人夜探基地，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加强警戒？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还能顺利么？
洛疑星眨眨眼睛，好像……的确是这样。但是他也不乐意承认自己做错了，只好对着聊天界面发愣，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段庭霜：算了，木已成舟也没法挽回，好在你至少带回了那个新化形的妖类，就我手上的资料来看，他应该知道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接下来几天你别轻举妄动，可以试着教会他怎么说话。我两天后就回滇池。
洛疑星回了个“小熊猫点头”的表情，郁闷地按灭手机。
辛辛苦苦半个晚上结果还要被数落的感觉一点都不好！虽然大概也许可能确实是他做错了……但他还是不高兴！
气鼓鼓地翻个身，管他呢，先睡觉！有什么事都等睡醒了再说！
碎碎念：
突然意识到墩墩和暮空两边的切换有个小问题，时间不一致……囧，虽然是同一天，但是暮空和忧泽在图书馆的事情，都是在墩墩前往万生基地之前发生的……呃，所以看着会有点奇怪，大家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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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