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囚车盖得严严实实。苏云卿的咳嗽声越来越重,烧得浑身滚烫,意识昏沉间,只靠攥着沈清辞的衣角勉强支撑。沈清辞心急如焚,铁链磨破的手腕渗着血,却只能一遍遍地用融化的雪水为她擦拭脸颊,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就在这时,囚车后排传来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后生,你夫人这是风寒入体,再不加紧医治,怕是撑不过今夜。”
沈清辞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蜷缩在囚车角落,虽身着囚服,脊背却依旧挺直,眼中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锐利。他正是前镇北军副将秦苍,因不愿依附李林甫,被诬陷克扣军饷流放宁古塔,军中将士都尊称他一声“老苍头”。
“前辈,求您救救她!”沈清辞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声音带着哀求。
老苍头沉吟片刻,从囚服内侧摸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布包,隔着栏栅递过来:“这里有我珍藏的麻黄和甘草,能退烧止咳。你用雪水熬煮,给她服下。”他顿了顿,又道,“我早年在军中习得些粗浅医术,你按我说的做,或许能保她性命。”
沈清辞连忙接过布包,心中感激涕零。他趁着官差换岗的间隙,悄悄用碎瓷片在雪地里挖了个小坑,将药材放入其中,浇上融化的雪水,又用身体挡住寒风,借着微弱的天光熬煮。药汁煮沸后,他小心翼翼地吹凉,用手捧着喂给苏云卿。
苏云卿昏昏沉沉地喝下药汁,不多时,咳嗽竟渐渐平息,体温也缓缓降了下来。沈清辞松了口气,对老苍头深深一揖:“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沈某没齿难忘。”
老苍头摆了摆手,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便是新科状元沈清辞吧?我在军中早有耳闻,你在边境抗击匈奴,是个有担当的后生。可惜啊,奸佞当道,忠良蒙冤。”他压低声音,“镇北军之所以屡战屡败,根本不是将士无能,而是李林甫那奸贼克扣军饷、倒卖军械,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打仗?”
沈清辞心中一震,连忙追问:“前辈,您可有证据?”
老苍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从发髻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竹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是我暗中记下的军械克扣清单,还有当年负责押送粮草的校尉签名。只要将这东西呈给陛下,定能揭穿李林甫的真面目!”他将竹牌递给沈清辞,“我本想带到宁古塔再寻机会送出,可如今看来,你比我更有希望扳倒那奸贼。”
沈清辞握紧竹牌,指尖微微颤抖。这枚小小的竹牌,承载着无数将士的冤屈,也承载着他洗刷罪名的希望。他郑重道:“前辈放心,此去若能活着,我定将李林甫的罪行公之于众,为您和所有蒙冤之人报仇!”
就在这时,几名官差突然走了过来,目光不善地盯着沈清辞:“你小子在嘀咕什么?是不是在搞什么花样?”其中一名官差伸手便要去夺沈清辞手中的布包。
“住手!”老苍头猛地站起身,虽年事已高,却气势逼人,“不过是些救命的草药,你们也要抢夺?良心被狗吃了吗?”他年轻时在军中威望极高,此刻怒目而视,竟让几名官差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一名官差恼羞成怒,拔出腰间的佩刀:“老东西,你也敢多管闲事?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
老苍头冷笑一声,不退反进:“我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但你们若是敢动沈监军夫妇一根手指头,他日沈监军沉冤得雪,定让你们血债血偿!”他目光扫过几名官差,“你们不过是李林甫的走狗,真以为他能护你们一辈子?”
官差们面面相觑,心中有些发怵。他们虽受李林甫指使,却也怕事情败露后被灭口。犹豫片刻,终是悻悻地收起了刀,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危机暂时解除,沈清辞对老苍头再次道谢。老苍头叹了口气:“宁古塔苦寒之地,咱们这些流放之人,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想要活下去,想要报仇,就得相互扶持。”他看向沈清辞和苏云卿,“往后路途,我会尽力护你们周全。待时机成熟,我们再设法逃离此地,将证据呈给陛下。”
沈清辞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绝境之中,老苍头的出现,如同一道微光,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他看向身旁渐渐苏醒的苏云卿,又看了看手中的竹牌,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要带着云卿和老苍头活着离开宁古塔,让李林甫那奸贼得到应有的惩罚!
风雪依旧,囚车继续向北前行,但车厢内的气氛,却已不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多了几分相互扶持的温暖与共同抗争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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