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忍了,开喷

本图宦达,不矜名节。

今日来此之前,赵玉汝便是如此告诉自己的。

她本想嫁得高门,借此扶助父亲,护佑母亲,因而她也不在乎外人怎么说她有攀龙附凤之心。

这就是我的本意。

楚家欲聘贤妇,相助楚二公子读书进学,走科举仕途之路。

赵玉汝可以做这个他们想要的贤妇。

精致的抹额,不过是为展示针织女红之能。

内壁的刻字,不过是为表现诗书礼乐之功。

她带来的,是她的诚意,而非她的真心。

有时候赵玉汝会想,丁思琴对于楚二公子,或许真的有男女之情,而自己……

赵玉汝苦笑一下,她能这样简单的活着,就已经是用出了十足的力气。

至于别的,她暂时不敢想。

傍晚开席,赵玉汝终于和母亲乌丹坐在一处。

乌丹觉出赵玉汝似乎有些沉闷的心事,她想摸摸女儿的手,给她些安慰,却发现自己能做的实在不多,她常年疾病,连累女儿过早的承担家事,女儿从小性子沉默,又越发有主意,她多想玉汝也能想其他女孩那样开怀,却最终发现,越发安慰,越发沉稳,她的女儿似乎永远错过了什么。

赵玉汝其实也没有在想什么,今日进展其实还算顺利,一切照着她的想象。

她本该快意。

为什么不快?

或许是那一眼!

赵玉汝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莫名其妙。

楚二公子,关于他的传言,样貌,性情,确实所言不虚。

这是好事。

她却感到悲伤,那一眼,有些什么。

赵玉汝无法回应,她生来就该是疲于奔波的。

细腻的,萌动的,缱绻的。

太美好了,那不属于她。

赵玉汝回握住母亲的手,示意她自己没事。

楚家不愧为丹阳县第一大户,寿宴颇为丰盛,女客们的席面摆在内院,大小也有十多桌。开席以来,推杯换盏之声不断,更有些爽利女子,划拳游戏,好不快活。

赵玉汝早已将同席的众人一一看过。

这一桌几乎都是本县学府里生员家的女眷,因着父亲赵简的缘故,她都是认得的。

陪席的是楚家二老爷的妻妹,四十上下年纪,本姓吕,夫家姓卢,在本县开着一家绸缎庄,衣食富足。

这位吕娘子倒有些贪杯好酒,酒席还未过半,她便已经三大壶酒下肚,醉态酣然,口齿不清了,同桌的女客不敢让她再喝,纷纷劝酒,她但是脖子一挺:“我没醉,还能喝。”眼见劝不动,只能随她去了,所幸席上众人也不需要她招呼什么。

不需要?

大约吧!

很不幸,赵玉汝竟然又跟丁思琴一桌。

她真想拍桌子,大呼一声,这是谁排的坐次!

可惜不能。

但愿她现在能老实点,让人好好吃个饭。

赵玉汝不搭理丁思琴,自顾自吃喝,敬酒。

她给母亲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笋,这个季节,能吃到鲜笋,她还是挺稀奇的。

“切!”丁思琴一声嗤笑。

天!又来了。

赵玉汝翻了个白眼。

丁思琴:“呀呀呀!我说什么来着,小门小户就是小家子气,连个笋也要当成稀罕物件,推来推去的,知道的呢,说你们母女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上楚家要饭来了。”

“身上这身衣裳哪年做的呀?出来做客也是一幅穷酸相。”

她说罢,也是白眼一翻。

赵玉汝心里笑。

能不能来点新花样?这些陈词滥调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快一天,丁思琴说不厌,赵玉汝都听厌了。

赵玉汝执起酒壶,给自己满满倒上一杯。

“吕娘子海量!”赵玉汝举杯敬酒。“晚辈佩服,敬您一杯。”

没人陪她吃酒,吕娘子本来有些倦怠。

一听这话。霍的一下,站起身来。

两只酒杯“叮”的一声相碰。

吕娘子咧嘴一笑:“小妹子,你能喝,我喜欢。”

赵玉汝也笑,但不说话。

她仰头,满杯酒一饮而尽,末了,酒杯倒扣桌上。

“好。”吕娘子拿筷子在桌上尽力一敲。“我就爱你这爽劲儿,酒就得大杯大杯吃,才有意思,她们这吃小杯的都不中我意。”

赵玉汝:“吕娘子有兴致,晚辈自当奉陪。”

“拿大杯子来。”

说完,要给两人满上。

“唉唉唉!”

“你不能再吃了,再吃该醉了。”乌丹止住赵玉汝执壶的手。

她还没见过女儿如此豪饮。

赵玉汝已是几大杯酒下肚,酒气有些上脸,原本未涂胭脂的脸颊透着微红。

她拿杯沿在乌丹的杯肚上轻轻一碰:“敬娘。”

“让我再吃几杯嘛!”

旁边几人劝道:“乌娘子,由姑娘去吧,今日是喜事,年轻人,吃几杯不妨事。”

乌丹看着女儿的样子,拿她没办法,只能由她去了。

见得了乌丹的首肯,吕娘子也知道,可以和赵玉汝放开吃酒了。

她和乌丹本不连座,中间隔着个丁思琴。

自从赵玉汝给吕娘子敬酒以来。

她两个连饮,两只酒杯在丁思琴身前身后,碰了又碰。

弄得她是伸不开手,张不开嘴。

赵玉汝正有此意,让你吃,你不吃,偏爱说嘴。

现在让你吃不成,说不了,你待如何?

你也不能如何。

忍着吧!

丁思琴满心郁闷,却无处发泄,摔筷撂杯,别人不理她。

吕娘子酒杯一放,双手把丁思琴往旁边一推。

“你喝不喝?不喝别扒,你爬灰呢?”

丁思琴杏眼圆睁。

又骂她!

今天又有人骂她了!

她都挨了一天骂了。

还是如此污言秽语。

吕娘子嘴唇一扬,似是又要出言。

赵玉汝冲她嗔道:“娘子不地道,既然说要与晚辈同饮,怎么又带着别人?莫不是怕了,要找个人挡酒?我可不答应。”

丁思琴虽然讨厌,赵玉汝也不想过分丢她颜面,教训一句,也就够了。

她初邀吕娘子时,确实为了打断丁思琴。

结果连饮几杯,酒气浩荡,确又让她敞开心胸,疏散心结,倒是找了个好乐子。

因此她叉开话题,不让吕娘子多说。

吕娘子是眼里只有酒的人,见人说她不能喝,那可就急了眼:“谁说我不行,老娘我还硬的很。”

吕娘子:“你会划拳么?咱俩来!谁怕你。”

赵玉汝两手一摊:“不会。”

吕娘子:“那猜拳总会吧!谁输罚酒。”

赵玉汝斩钉截铁:“不行。”

吕娘子:“嘿!”

赵玉汝却调转语调:“酒这么好的东西,你说罚,那哪儿行,咱们俩,猜拳。”

“谁赢。”

“谁喝。”

“哈哈哈哈哈哈哈。”

满桌顿成一片笑声的海洋。

良久。

酒席临近末尾。

吕娘子已经彻底倒下,趴在说上不说话,下人凑近一听,竟然是呼呼睡着了。

赵玉汝还能坐着。

微醺的脸庞彻底变为酡红。

呆呆怔怔。

乌丹揪揪她的脸,不知该喜该怒。

赵玉汝把头一偏,靠在乌丹肩上睡了。

众人正等着主人家敬酒散席。

丁思琴看着赵玉汝靠在母亲身上,怒从心头起。

她说:“果真下作人母女两个。”

赵玉汝恰逢惊醒。

“做娘的嫁出去败光了夫家,如今,又出来卖闺女,想败光女婿家。”

话音才落,她对上赵玉汝一双怒目。

赵玉汝向前,她醉了,脑子却无比清醒。

此人辱没她母亲。

赵玉汝在丁思琴面前站定。

席上众人目光随她而动。

她目光向下俯视这白痴蠢才。

片刻。

赵玉汝整顿衣裳,无比恭敬朝着丁思琴,行了一个礼。

“小妹赵玉汝,拜会世姐,家父与令尊曾同院读书,家父忝为秀才,家母在此。尔母安好?尔父何在?”

一滴冰水进了滚油锅。

“她老.子早跟表子跑了。”

吕娘子猛地抬起头,大声叫道。

众人都知道。

赵玉汝目视着不知所措的丁思琴。

这是你最不堪的底色。

我本无意将之抖落人前。

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冒犯我,辱没我。

那就怪不得我了。

举人之孙。

大户之女。

你的光辉都是泡影。

你的祖父已经年老。

你的父亲是个懦夫。

你鄙夷着我的卑微。

那你又是什么?

恰好在此时,主家敬酒到这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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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图宦达,不矜名节。节选自李密:《陈情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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