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苏澄跃伸手探向陆承远时,他忽然抬臂格挡开苏澄跃的手,另一只手向苏澄跃反击袭来。
这个反击的动作苏澄跃可太熟了——这不就是与下午那个婢女同出一辙的出手动作吗?
但陆承远的攻击速度明显要比那个名叫阿兰的婢女快很多。
苏澄跃不敢托大,立刻偏身回避。
这时床上的陆承远已经起身,打算继续追击之时,忽然停下动作,又死死抵着自己的心口。
苏澄跃为他方才突如其来的攻击心有余悸,看着陆承远一时有些犹豫。
直到陆承远支撑不住、摔落在床榻上,苏澄跃方小心翼翼上前查看。
此时的陆承远眉头紧锁,面露痛苦之色,急切而沉重的呼吸声传到苏澄跃的耳中。
他散乱的乌发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的发丝蜿蜒在他苍白的皮肤上,随着他浑身颤抖而起伏,像是一根又一根游动的怪物。
“陆承远?”苏澄跃又靠近几分。
但他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苏澄跃深深吸了口气,干脆走近并将他扶了起来。
这时候他似乎没有余力再作挣扎。
但在苏澄跃看不见的地方,一只怪虫子已经悄无声息出现,随时准备着出击。
“不让把脉就不给你把脉嘛……”苏澄跃嘟囔着。
她以为方才陆承远忽然暴起伤人,是不想自己给他把脉。
虽然也差不多——陆承远是不想让苏澄跃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黑丝”。
关于他用的招式与那位婢女十分相近,苏澄跃倒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毕竟阿兰是陆承远院子里的,仆从学的武功招式跟主子的一样很正常。
只是陆承远这样的身体,方才那一击却如此狠辣……
苏澄跃正在深思着,忽然感觉陆承远揪住了自己的衣领。
她的思绪立刻被打断,将目光落在借力凑近自己的陆承远身上。
只见陆承远靠近苏澄跃,他的桃花眼似乎带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便是这样朦胧的眼神也透着几分深情。
苏澄跃还在想他要干什么呢,却见陆承远忽然张嘴,向她脸上咬去。
苏澄跃当即瞪大眼睛,迅速伸掌抵住陆承远的脸,使自己免遭破相之灾。
尽管陆承远现在浑身疼的没有力气,但还是努力往苏澄跃脸边上凑,奋力想咬伤一口。
“陆承远!你这是疯狗病吧!”
陆承远那张称得上俊美的脸,因为被苏澄跃死死摁住而产生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效果。
但此时正在“角力”的二人都无暇顾及这些。
苏澄跃一面抵着陆承远,一面在他身上摸索穴位,想叫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在手掌滑过陆承远的膻中穴附近时,苏澄跃似乎感觉到陆承远胸口之下有什么东西鼓动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积蓄力量又是往她脸上咬的陆承远这一下突袭惊到,立刻收敛心神压制陆承远。
待苏澄跃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穴位,以关节作叩,又甩腕出力,狠狠击在上面。
陆承远一声重咳,钝疼从胸口蔓延到全身,终于叫他清醒了些许。
他抬眼看向苏澄跃,居然还有闲心一笑,捂着自己剧烈疼痛的胸口道:“你这是救人还是杀人?”
苏澄跃记恨着他刚刚疯了一样想“咬”自己的举动,恨恨道:“杀人,助我早日守寡。”
话虽这样说,陆承远却能感受到后心源源不断的凉意。
他知道,苏澄跃这是在将自己的内力不停输入自己体内,稳住自己的心脉。
陆承远不让苏澄跃碰脉象,苏澄跃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问题,只能用这样通用的办法护住陆承远的心脉。
——她终究还是看不得别人死在自己面前。哪怕苏澄跃一开始就做好嫁进来“守寡”的准备。
甚至苏澄跃最开始的想法是自己假死脱身,而不是等“夫君”死后自己自然而然归家。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陆承远也在想:她确实心善。
这股凉意从陆承远的后心处顺着他浑身的经脉蔓延开,抚平了陆承远体内灼伤般的痛感。
陆承远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体内那些不安分的东西也安静了下来。
他顺势靠在苏澄跃怀中,偏头对她笑道:“你冰凉凉的如同一块寒玉。”
苏澄跃:?
不是,我一个修炼至纯至阳武功长大的人,你怎么敢说我是冰凉凉的呀!
她分明是一个一年四季都热烘烘的人性暖炉。
她撇嘴,不打算搭理这家伙。
陆承远不知为何苏澄跃突然就不做声,正要开口试探,忽然听见“碰”一声巨响。
床上的二人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连通里外间的木门被瞬间破开,原本守在外边的十数名侍从齐刷刷聚集在外间,正对着里间做出要往里边冲的动作。
目光两两相对,一时间鸦雀无声。
接着外边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承远与苏澄跃此时的姿势、交错的双手上。
然后其中几人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拉着身边的侍从赶紧离开。
陆承远直觉不对,当即喝道:“站住。”
本来打算赶紧溜走的众人纷纷止住步子,为着他们打搅到主人的好事而冷汗淋漓。
可这一声出口,陆承远才想起身边还有个苏澄跃,有一些事情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于是陆承远几番考量,又道:“把门修好再走。”
那些最先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的侍从,此时又流露出些许了然。
他们一行人赶忙上前将破开的门板扶起来,草草修葺一番。
苏澄跃就这样安静又带着几分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待门修好、人走完后,她方颇为热络地问陆承远道:“你刚才刁手抹喉那一招,是什么招式?”
陆承远没想到经历这一连串事情,苏澄跃最先问出的问题居然是这个。
然而这个问题陆承远却不好作答。
他只垂眸含糊道:“在南方随父亲任职时,一位来自南疆的武师教授的。”
“啊,怪不得。”苏澄跃若有所思点头,心道:难怪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招式,嘴上又夸赞陆承远:“那你学的不错嘛,力度和速度都比你的侍女好太多。”
陆承远心下笑道:只是因为身体不便罢了。
不过即便他在全盛状态下,不动用那些小东西,单靠武功招式,可能也难动苏澄跃。
她的身手确实不凡。
若是想将她……恐怕有些困难。
陆承远垂眸,感受着遍布全身的清凉感,忽然轻笑出声。
苏澄跃茫然地看向他,他只朝对方回以温和的微笑。
这时灰溜溜回到自己岗位上的侍从们,难得流露出几分与平日里人偶状态不同的情绪。
“蘼!你不是说蛊虫暴动吗!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况啊!”一个侍从面带赧然,轻声叱道。
“蛊虫确实暴动了啊!”蘼争辩道,“谁知道会是因为这种原因啊!”
“啧。”方才发难蘼的侍从撇嘴,“都什么时候了,大、公子怎么忽然想起搞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了?”
蘅耸了耸肩,道:“还搞到蛊虫都暴动了呢,真激动。”
“不要胡言乱语。”一旁的茅训斥道。
只是他自己也忍不住轻声嘟囔着:“难怪对调查这位姑娘这么上心……”
他们中是蘼最先发现那些隐藏在院子暗处的蛊虫有些不对劲。
等他们寻到门口时,却发现通向里间的门被扣住了。
这对于他们而言情况危机,故而顾不上许多,立刻破门而入。
结果谁晓得破门后会是这样一幅“缠绵悱恻”的画面。
这些人现在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抠出来,把方才看到的画面清出去,免得后边被主子清算。
陆承远体内的东西彻底安静下来时,苏澄跃已经面露疲色。
他搭在苏澄跃手腕上,温声道:“你休息吧,我已经好多了。”
苏澄跃点点头,此时也没力气计较“碰不碰”的事情,只起身倒在自己的铺盖上便睡着了。
陆承远本想叫她就睡在榻上,谁知道她已经闭上眼睛,一副酣睡正浓的模样。
不过陆承远看着苏澄跃的脸,莫名又升起一些食欲。
——这太奇怪了,只是单纯的食欲,无关其它。
自从体内的蛊毒爆发后,陆承远的进食就变成了“活着”的一个条件,他已经很久没有非常想吃什么东西了。
但现在,他居然对一个人的脸产生的进食的**。
陆承远并不觉得这是他本身染上了什么怪癖。
他仔细盯着苏澄跃的面孔,目光在上面不断逡巡。
陆承远忽然意识到,苏澄跃面上擦着粉。
她并不是真正的顾嫣,所以她这个与顾嫣十分相似的容貌,很有可能是故意装扮出来的。
难道是苏澄跃装扮用的某些材料,勾出了自己体内的那些家伙吗?
陆承远靠近苏澄跃,伸手探向她的面颊。
就在稍稍接近的时候,原本看着在熟睡的苏澄跃突然睁开眼睛。
陆承远略略瞪大眼睛,止住自己因为心虚想要马上撤手的动作,而是缓缓收手,对苏澄跃笑道:“不如到床上睡?”
“我上床你睡哪?”苏澄跃嘀咕着,又翻身将被子蒙住脑袋,以此隔绝陆承远的打扰。
陆承远静立片刻,转头看向正在焚香的香炉。
他缓步走近香炉,将炉中的安神香碾灭。
又静息等待了片刻,陆承远终于在逐渐散去的浓烈香味中闻到了另一股更为持久的味道。
他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并不刺鼻、难闻,但非常明显、突兀。
陆承远垂眸看向窝在地铺里的一大团,回到床榻上闭目深思。
他自然能看出屋里不对劲的地方,却未有多言,原是打算借此一探,不曾想却无知无觉睡了过去。
虽是中途起了些事端,但陆承远还是从其中得到了些许线索。
比如苏澄跃那深厚的内力,以及这种特殊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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