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居得知晋王让瞿思蓉侍寝后,整个小院热闹极了,人人面带喜色,红光满面,好似荣华富贵光明前程到手了。
从一大早李福安禀告后,整个院子都忙活起来,清洁洒扫,蘅芜居焕然一新。
这可是晋王第一回招人侍寝,晋王的第一个女人,这是多大的荣耀啊!瞿思蓉捂脸娇羞,心道,终于到她出头了。
瞿思蓉美滋滋地挑选着今夜要穿的衣裳,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
她定要好好表现栓住晋王,让王爷对她念念不忘!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引玉轩,昨夜担惊受怕许久的罗郦玉再一次睡过头,又没吃上饭。
吃不上饭就算了,还听到瞿思蓉侍寝的消息,云洁看她的眼神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化身妖精亲自从蘅芜居那边将晋王抢过来。
罗郦玉只好装瞎看不见云洁眼里殷切的期盼。
侍寝截胡,她可干不来这事。
况且,她要是真干了,瞿思蓉不得恨死她?!
她可不想招惹她。
罗郦玉叹了口气,心道男人没勾到就算了,就连饭也吃不上!简直没天理了!
本来以为勾引人以她的演技简直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没想到对上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晋王,都来晋王府大半个月了,别说是人了,她连晋王的影子都没见着。
真是挫败,让她的绝佳演技毫无施展之地!
可惜可惜啊。
罗郦玉正在哀叹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一身力气没有地使,春露从外面走了进来,满面愁容,令人不注意都难。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罗郦玉疑惑问道,“小小年纪就整日唉声叹气皱眉,这可不好。”
春露说道:“主子恕罪,奴婢早上听见婢女阿娘说的话,心里不免担心,这才叹气惹了主子不快。”
春露是家生子,亲娘在东厨做采买的活计。
罗郦玉好奇道:“什么话?可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春露摇摇头,说道:“是今早李公公亲自去东厨宣王爷旨意,说往后东厨采买、做食要更加留心,要求极为严格。到了夜里还要令人守夜,奴婢的娘亲也要值夜,正因此,奴婢想到家中的幼弟,幼弟尚小离不开亲娘,家中无其他长辈照料,也不知如何处理。”
春露还在巴拉巴拉讲着,罗郦玉听出了神来,怎会这么巧!?
她眯眼仔细回想昨夜那人的样子……
嚯!那晚的狂徒壮汉!
那黑黢黢的脸分明是用了粉抹出来的!
在那黑黢黢的粉下,轮廓分明,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声线冷淡低沉,加上那不怒而威的气势,这不就是一般小说中王爷的标配!
罗郦玉咬唇,是她大意了,一直先入为主以为这人要么是府里偷吃的粗使小厮,要么是从外面进来躲避的逃命狂徒,竟然半点没想到这方面,这么多年的电视剧和小说真是白看了!
那她还当着人的面说了那些话,还冒充瞿思蓉的婢女……
还当面开大,这,这算什么事啊!
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她便头皮发麻,脑壳疼得厉害。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春露见她抱头,担心问道。
罗郦玉虚弱念着:“春露,俺的头好痛……”
“啊?那可要去请大夫?”
“不!不用了,只是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事。”罗郦玉强撑苦笑。
春露不放心,还想劝她,罗郦玉打断她,说道:“对了,既然你说家中无人照料你弟弟,不若我放你几日假?”怕她找理由拒绝,又道,“也不是白放假的,这几日的银钱减半,分给替你干活的人,如何?”
春露感激点头,心里那点思虑也散了。
“多谢主子体谅。”
*
是夜,蘅芜居灯火通明,喜气洋洋。
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晋王的到来。
瞿思蓉化了最美的妆容,穿了最华贵的衣裳,站在门前,姿态虽端庄得体,但细节之处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和忐忑。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在前面望风的婢女跑了进来,激动地喊道。
“激动什么?没个规矩!”瞿思蓉身边的贴身婢女剐了眼她,生怕她这大嗓门被王爷听见了,觉得她们蘅芜居没个规矩,御下无方。
那小婢女委屈瘪嘴,也不敢顶撞,只好退下一旁。
瞿思蓉眼里只有阔步走来的晋王,身旁的人说了什么全都听不到,旁若无人。
“妾身恭迎王爷,王爷金安。”瞿思蓉粉面含春,美眸流转,声线甜美娇嗔,娇娇柔行了一礼。
晋王嗯了声,扫了眼行礼的人,抬脚进了屋内。
瞿思蓉面色白了一霎,这与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想象中不应该是她行礼,然后晋王伸手扶起她,再牵着她进屋么?
不过一霎,她的情绪消失,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位高大俊美的王爷。
“王爷~”瞿思蓉羞怯看过去,这百转千回的娇媚,一个媚眼看得一旁伺候的李福安都心颤,而晋王却像是察觉不到,微微拧眉道,“你眼睛不适?”
他以为自己说得极为委婉了,本来想说的是她眼睛是不是有疾,不然怎会一直在那眨。
“……”瞿思蓉咬唇,眼波流转,被他直白的话噎到,颤声道,“无、无碍,妾身身体康健。”
晋王点了点头,抿了口茶,瞿思蓉一直站着,刚想开口问他是否要安寝了,晋王像是才想起来这的目的,慢声问道:“你这里有几个服侍的丫鬟?”
瞿思蓉不明所以,老实答道:“回殿下,共有六个。”
“让她们都过来。”
“这……”瞿思蓉一时无措,面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王爷这是瞧上了她下面的丫鬟?!
王爷点名要见,她又怎敢阻拦,嘴里一口银牙气的都快咬碎了,哪个贱蹄子敢背着她勾搭上了王爷!?等今夜过了,她定要她好受!
瞿思蓉又羞又恼,搅着帕子吩咐下去,眼里泛着水光。
美人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就连李福安也觉得自家王爷这样做实属过分了点,怎能这样直白地打了瞿主子的脸,好歹也是受圣上和皇后旨意送过来的人。
李福安俯身问道:“殿下还未沐浴,可是要人伺候?”
晋王莫名其妙地睨他一眼,觉得他这话怪怪的,这人不是知道他平日里沐浴都无需人伺候的吗?这时候说这话是何意?
晋王意会不到李福安都话,瞿思蓉倒是听明白了,顿时松了口气。
等贴身伺候她的六个婢女都进来跪在地上,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虽说里面几人容貌比不上她,但万一晋王就有眼无珠瞧上谁了呢?那她岂不是要将蘅芜居让出去给他们翻云覆雨?那她岂不是成了全王府的笑话了!?
瞿思蓉越想越气,手里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扯烂了。
“都抬起头来。”
六个婢女齐齐抬起头,却不能直视晋王,心中亦是忐忑难安,不知晋王是何意。
“就这几个?”晋王放下茶杯,神色无波无澜地望着瞿思蓉。
“这几个都是贴身照料妾身的。”
晋王默了默,瞿思蓉倒是想明白了,这晋王来她这想必是来寻人的,只是不知是谁能让堂堂王爷大动干戈亲自来找,心下不由地升起一丝嫉妒和恼怒,那她当筏子,明日若是传出去了,她还怎么见人?
瞿思蓉憋闷,又不能拒绝他,只好让蘅芜居所有的人都站出来让晋王看过一遍。
“怎么少了一个?”晋王扫了眼,冷声问。
人数与每个院上报的人不一样,少了一个。
“还有一个是谁?”瞿思蓉咬牙切齿道,“快带她过来!”
“是玲珑没来。”底下有人见熟悉的同伴不在,出声回禀。
玲珑?
晋王心中冷呵,倒是与她这人相配,八面玲珑心,谎话随口拈来。
“带上来。”
“是。”
那个被瞿思蓉贴身婢女责骂过的小婢女委屈巴巴地蹲在角落里哭,听见有人喊她,随意抹了抹眼泪。
“玲珑可算是找到你了!”那人抓着她就往主院那跑,焦急万分,小婢女不解,哭哑的嗓子低声问她怎么了。
“诶呀!是王爷要见你!”那人以为她得了王爷的青睐,格外的兴奋,言语之间都是谄媚之意。
玲珑心中一咯噔,不会是方才她冲撞了王爷吧?
这么一想,腿肚子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那人也差点被她带下去,暗自翻了个白眼,想道,就算得了王爷青睐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酸意犹如滚滚滔水。
好不容易将人带到主院,那黑压压跪满地的人也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婢女腿颤,将头低的越发的低了,恨不得隐身,让人瞧不见。
“王爷,人带到了。”
小婢女被吓得连请安行礼都忘了,直直跪在地上,像个鹌鹑缩着。
晋王听到人带到了,动了动,黑沉沉的眼盯着,眉头紧皱。
“抬起头来。”
“……”
周围的呼吸声好像都没了,只有紧张的心在跳动,砰砰作响,所有人都在无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目光炯炯,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
主位上的人半晌无声,庭院内鸦雀无声,那些震颤的心跳如鼓。
“人都在这了?”声音冷淡无澜,却透露着令人喘不过气的上位者的施压。
“是、是,回禀王爷,全都在这了……”
“……”
坐在主位上的人越发安静,蘅芜居里的人越觉得脊背发凉,惶惶不安。
瞿思蓉也拿不定主意了,她不想晋王要找的人是蘅芜居的,但此刻又希望是蘅芜居的人,她现在腿肚子发颤,那点想要侍寝拿捏住晋王的心思都没了,只盼着这人赶紧离开。
挥散众人后,庭院中愈发静谧无声。
李福安和瞿思蓉眼神对视,皆在对方的眼里瞧出了疑惑。
“呵。”
一道低声的冷笑让空气更加冷凝。
“当真是个骗子。”
晋王自顾自地说罢,起身离开,留下两个怔愣在原地的人,李福安与瞿思蓉说了几句话,安抚她的情绪,而后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瞿思蓉见人离开,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刚才巴不得人离开,但他一走了,又觉得没脸,只能愤愤不平。
快步走在夜色阑珊的府中,晋王心中烦躁,自己也看不懂现在自己在做的事。
今日搞这么一出是想要找昨夜那个骗子?晋王扪心自问也不见得全是,招人侍寝是真,他总不会因是皇后送的人而一辈子不进后院。他想,不过是那晚月色温柔,正巧她说了句不掺私欲的关怀的话,为之动容几分,又觉得这人鬼主意甚多有几分有趣,便上了点心。
晋王走进书房,提笔沾墨想要落笔时却又不知写些什么。
今夜的所作所为都让他觉得荒唐,难以置信,这居然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自己莫不是被什么附了身才昏了头,白白浪费了一个时辰。
晋王撂下笔,揉了揉眉骨,喊外面伺候的李福安:“李福安。”
“王爷有何事?”李福安也觉得今晚的王爷格外奇怪。
“今夜之事不可外传。”晋王默了默,又道,“蘅芜居那明日赏些东西安抚。”
“喏,奴婢知晓如何做。”
李福安见他沉默下来,转身往外走。
“等等。”
李福安急忙回头,见晋王剑眉紧紧拧起,面色不愉,心下咯噔。
“王爷?”
“明日你让人安排……”李福安附耳过去听他的耳语。
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
晋王冷哼,当真是胆大包天、谎话连篇,连他都敢骗。
明日他便要她好看,让她瞧瞧欺瞒主上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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