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救?司雪她老爹?
燕惊寒还顾不得那么多,前面跑着的陈霁猛地驻足,一个没注意两人就追了尾。
燕惊寒差点在陈霁梆硬的后脑勺上把鼻梁骨磕断,“嗷”地嚎了一声。于是只好换了一个他熟悉的方式,两手一抄就把陈霁扛在了肩上。
陈霁在他肩头上晃得快哕出来,看脸色又是想骂他。可陈霁忍了半天,还是一边咳喘着一边死死扒着燕惊寒的肩头:“这地方有没有可能是司雪小时候被拐卖来的地方?”
“我也觉得像。”燕惊寒一手扛着陈霁,呼啦一下拐了个弯,甩飞了一大串小鬼,冲着往楼梯下面跑,“如今执念中所有的东西都是司雪的意识所化,但这个司雪如今却在抗拒司强把她从这里救出来,这里面必定有问题!”
之前司雪在半夜反反复复哭闹,总是会提到的一件事:就是她五六岁的时候,丢了一次,大概是被拐卖了,给孩子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之前燕惊寒和陈霁都很理所当然地认为,小时候丢过,所以司雪黏人也很正常。所以发现自己身置被拐卖的地方,应该很期待父母把自己接回家才对。但是如今司雪自己的意识却在抗拒司强将她从这个“可怕的地方”救回家,这里面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大概因为这里是小孩的模糊记忆,往下跑的楼梯也显得格外高格外陡。四周的场景都模模糊糊不甚清晰,唯有这个长楼梯,好像是从天上通到了地底,眼前只能看见不断往下延伸的阶梯。
燕惊寒脚下飞快,身后的小鬼尖啸着扑了上来,有几个甚至上疯狗一样咬住了他的腿,拖着他不让离开。肩膀上托着陈霁,燕惊寒也不好连滚带爬地往下窜,只能一手扶着陈霁另一手几个棍花过去,腿上撕扯着的小鬼丝毫不畏惧,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也要把燕惊寒拦在这个楼梯间里。
一波又一波的小鬼化成了飞灰,又一波又一波的小鬼冲了上来,前仆后继,海浪似的连绵不绝。
燕惊寒手里停不下来,脚底下也跟踩着风火轮似的飞奔,可嘴里竟然还能腾出闲工夫来跟陈霁吐槽:“这怎么还悲壮起来了!”
陈霁被他颠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实在没有闲工夫拿嘴回复他。虽然可怜的陈博士已然快闭过气去,但听了这话,估计是太无语了,白眼一翻颤颤巍巍给燕惊寒竖了一个大拇指。
获得陈霁“点赞”的燕惊寒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高兴地吹了个长哨,状若返祖。他一鼓作气,将浑身真气都逼至没有陈霁、拿着小白的那半边,这半边身子连着小白呼啦一下子就燃烧起了金红的火焰。
火焰点着了方圆五米的小鬼,堪堪露出了一段清明。黑洞洞的楼道前面露出了显眼的白光,燕惊寒连跳了几级台阶,大跨步飞跃了下去,雏鸟撞破蛋壳一般一头撞进了那团白光。
身后的小鬼们像是见不了光,张牙舞爪地被拦在了楼道最尽头,跟着燕惊寒扑出来那几个被小白一燎,很快也化成了灰烬。
空间再度扭曲了起来,眼前的光芒也跟被切割了一样,碎成了一地的渣滓。
陈霁在燕惊寒的肩头扑腾了两下,燕惊寒以为他是难受,赶紧把人放了下来。
陈霁蹲在地上干呕了一阵,气若游丝地指着老远一个光点:“那是个人吗?”
“不是。”燕惊寒把小白上的火熄了,伸给陈霁拄着,“大概率是个鬼。”
陈霁再次白眼一翻差点厥过去,看脸色跟害怕不相干,应该又是无语了。
四周空旷,天地也难以分辨,无论他们朝着哪个方向行走,看起来都是朝着同一个地点。
他们离远远站着的那个鬼越来越近了,燕惊寒远远望着,是个女鬼,想来应当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司雪。司雪年纪看起来不断变化,一会儿是个青年女性的模样,一会儿是和刚才那楼道里一样大的小孩子,不断变换,终于定格成了他们第一回见时十一二岁的模样。
司雪的脑袋一直是歪着的,像是脆弱的脖子支撑不住头颅的重量,脸上又是两道又深又重的痕迹:“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一定要出来?”
“不回家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也永远都不会痛苦了。”
“怎么没有五岁的时候就死在那里呢?”
她独自哀嚎着,情绪眼见着就激动起来,浑身激烈地抖动了起来。她身上陡然冒出了一股黑雾,像锁链一样将她缠绕了起来,黑雾里密密麻麻爬着像蚂蚁一样的咒文,折磨得司雪不得安生,尖锐地啸叫了起来。
燕惊寒手里的小白“呼”一下就烧了起来,他把陈霁往身后一拦:“五岁的时候到底怎么了?说出来,我帮你解脱。”
司雪听见这句话,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身上的黑雾几乎要束缚不住她。她颤抖着两只手,尖叫起来:“是他!是他自己把我送去的!”
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刚喊出口,身上的黑雾骤然收紧,一条条诡异的纹路爬上了司雪的脸,将她苍白的面庞裂成了蛛网的模样。
她一下子就咬紧了牙关。
得了,那这还聊什么,物理解脱吧!
燕惊寒挥舞起小白,朝着司雪兜头就是一棍。更多的黑雾骤然腾起,燕惊寒这一棍子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有种用错力的难受。
“可我不相信,我不敢相信,我不能相信。”司雪的声音尖锐了起来,对燕惊寒和陈霁的耳膜施以酷刑,“我不要解脱!我解脱不了。”
冲天的怨气腾上了空中,司雪的声音忽然变了,不辨男女的多重奏一齐从她的嗓子里滚了出来,全都要撕碎她的残魂。
一缕一缕的魂魄从司雪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全是一样毫无血色惨白的脸、没有黑眼珠的眼瞳,张牙舞爪,哭喊着朝人扑了过来。
一时间竟成了群魔乱舞万鬼齐哭之势,扰得人不得安宁。
“草啊!怎么还带把吃了的东西吐出来的!恶不恶心啊!”燕惊寒一眼就看出来这群东西和之前小鬼的区别了,他们明显不是来自司雪的意识,对“诸邪退散”的燕惊寒毫无兴趣,对小白更是退避三舍。
这些恐怕都是先前被司雪拉入执念,已经“永远和司雪在一起”、早就被司雪吞噬了的人!
燕惊寒辟邪的效果太好,陈霁招阴的本事太大,这群早就没了意识只有怨气的东西一股脑全冲着陈霁去了。
陈霁身上的血色符箓猛然亮了起来,和小白一样发出了金红的光芒。这东西只持续了一瞬,也只阻拦了群鬼一秒,但就这一秒钟的时间,燕惊寒就已经来到了陈霁的身前。
小白一横,就再也没有鬼敢前进一步。恍惚间,他好像听见身后的陈霁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那群怨鬼就遮天蔽日地盖了过来。
没意识的怨鬼没办法打商量,燕惊寒高举小白,打算给他们通通来个物理上的解脱。
司雪见自己放出去的恶鬼要消逝于燕惊寒的棍下,立即尖锐地啸叫起来。她那浑身蚂蚁一样的咒文再次翻滚起来将刚才逃脱的鬼魂束缚了回来,牢牢捆在了她身上。鬼魂们和司雪一起啸叫、挣扎,最终张牙舞爪地朝着燕惊寒和陈霁袭来。
所有的鬼魂一起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气海浪一样崩开了燕惊寒锋锐无匹的一棍。燕惊寒震得虎口快迸裂了,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眼中确实毫不掩饰的兴奋——他最讨厌小鬼来来回回地跟他磨性子了,跟这个司雪商量来商量去,她就是不说一句有用的,不如好好打一架!
燕惊寒两手把棍一横,朝着司雪的方向狠狠踏了一步,这一步踏得整个混沌不清的空间都抖了三抖。与此同时,燕惊寒的眼瞳好像被点着了,他朝前走了两步,金红的光芒就从他脚底荡开,一圈一圈地朝外散去。
很快燕惊寒的脚下现出一个阵法来,将他和面前的司雪、背后的陈霁全都拢在其中。
进了阵的司雪当即发出了痛苦的啸叫,嗷嗷得燕惊寒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你是个开水壶成的精吗?”
他用的是个奇门阵。
陈霁见到这东西,神情微微一动,做足了架势等着燕惊寒喊他走位——听说这种阵法里面的人要算八门、踏罡步,一步错不得。
谁知道燕惊寒这家伙是个奇葩,一句都没嘱咐他,祭出阵来也不管脚底下乱转的八门,毫无章法不管不顾往前冲了两步。
这奇门阵好像和燕惊寒本人是各管各的,陈霁就眼睁睁看着他从“死门”还是不知道什么东西上踩过去了。
难道把这东西用出来就是为了把人定住吗?
燕惊寒哪里知道陈霁脑中的疑问,两步冲上去,上来对着失去理智的司雪兜头就是一棍。
这一棍势不可当,眼见就要当头从司雪的门面劈下去,谁知道燕惊寒竟然有种打在棉花上用错力的感觉。
司雪身上捆着一众鬼魂,当着他的面融化成了一滩不明液体。
燕惊寒两手一松,棍尾成了棍头,“唰”地一下从右手溜到了左手:“陈博士,她比之前难对付,你站在阵里不要乱走!”
燕惊寒身形一拧,一棍拍在了地上,那倒霉的东西刚好就撞上他闷头一棍。他就着这个姿势拿余光瞥了陈霁一眼,这家伙脸色不太对劲,魂不守舍地站在阵里。
坏了,这司雪最擅长精神攻击了,不会陈霁又着了道吧?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化为液体的司雪忽然从地上窜起来又三丈高,钻着奇门阵的空子就朝着燕惊寒袭来——
陈霁忽然回过神来,瞳孔猛地一缩,抬起手来要提醒燕惊寒躲避,手上挂着的银铃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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