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是雪城出了名的高门大户，此次前来参加凌云宗弟子选拔的，便是宁家最小的那位公子，叫宁有之。

人间不管是普通人家还是富贵大家，对仙门向来是敬重有加，宁家也不例外。

但除此之外，宁家在雪城并没有多少人得罪得起。

正因如此，宁有之从小便是个嚣张跋扈的品性，此次比试定然也不会手下留情，萧隐若是输了，身上必然要挂不少伤。

若是赢了，宁有之丢了面子，私下里必然会肆意报复。宁家不敢招惹仙门，但对于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要一条命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二人走上比试台时，台下疲累的众人才又都抬了眼，纷纷来了兴致。

“这孩子……年纪未免小了些。”沈长青打量着比试台上的萧隐，神情颇有些担忧。

“比试还未开始，胜负未分，沈师弟就这般杞人忧天，有些心急了。”楚惊歌勾唇笑着，回了一句。

“可是……”沈长青还想再说些什么。那么小的孩子，剑对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沈师弟且宽心。”楚惊歌冲他笑着，指尖碰着桌上的酒杯往外拂了下，那酒杯便飞了出去，稳稳当当落在沈长青的桌上，滴酒未洒。

“且看吧，我瞧着这孩子不一定会输。”

闻言，沈长青便不再说什么。师兄的眼光向来是无错的，这一点他一直很相信。

但他垂眸看了眼桌上的酒杯，还是有些无奈道：“师兄，你知我不喝酒的。”

楚惊歌笑着，道：“新酿的，不醉人的。”

沈长青并非是滴酒不沾的性子，只是不胜酒力，半杯下去都能醉红了脸，也就渐渐戒了酒，极少再喝。

但他确实又喜欢喝酒，因而楚惊歌说这酒不醉人，他自然是心动，当即便举杯至鼻下闻了闻。

一股桃花味，很香。

不醉人么？

他想着，双唇已然碰上了杯口。

酒香在唇齿间漫开，沈长青刚要彻底相信那个“不醉人”的说法，下一刻，胸腔窜上来一股辛辣的灼热之感，他弯着手指抵着唇，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心知自己又中了招，沈长青心中气愤，却又来不及去看始作俑者笑成什么样，只赶忙将手中的折扇撑开，挡了微红的脸。

一旁的柳卿竹忍不住打趣他：“沈师兄还是这般容易轻信于人，这是着了多少次道了？”

“怎么师妹你也……”沈长青无奈地叹了声，脑袋已经开始有些晕了。

楚惊歌似乎很喜欢看他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笑出声来。

“师弟，酒量不好，喝着喝着便好了。”

“师兄这是歪理。”说完这一句，沈长青便扭过头去，不再看向楚惊歌这边。

但楚惊歌却没移开眼，依然看着他。

沈长青脸上微红，却用折扇遮住了大半，但他那双眼睛生得好看，没遮全的那点红晕衬得那双眸子像是含情的水潭，让人看得入了神。

收回视线的一刻，楚惊歌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来。

那折扇有些碍事。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宁闻生礼貌笑笑，在心里作出评价。

贵宗门有点乱……

***

比试台上，宁有之又对萧隐进行了一番不太友好的问候，话里话外的嘲讽再明显不过。

萧隐默不作声的听着，将背上的剑取下来，握在手中。

“小看你了，提得动剑啊。”宁有之看了眼那剑，又嗤笑，“不过，这剑跟人还真是一样穷酸啊。”

宁闻生听见这话，摇摇头，心道：少年，你作得一手好死。

那剑可是萧隐他爹的遗物，每日细心擦拭，哪里容得旁人侮辱半句？

面对嘲讽，萧隐依然沉默着，而他做出的唯一回应，便是执剑往前走去。

那双清凉的双眸满是坚毅，神情也极其平静，让人几乎要忽略他的年纪，心中生出畏惧来。

宁有之直视着那双眼睛，脚下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八岁小孩吓得生出了退缩的心思，宁有之拧了眉，眸中闪过狠厉之色。

他怎么可能被一个穷酸小子吓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思及此，宁有之偏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握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这柄剑是他爹费尽心思寻来的名剑，仅凭这柄剑，眼前这穷酸小子就不可能胜得过他，他根本用不着害怕。

然而，抬眸的一瞬，宁有之猛然睁大了双眼——

一柄长剑横贯眼前，凌厉的剑气宛如裹着寒霜的利刃，朝他劈了过来。

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后仰侧身，俨然忘了自己手里还抓着剑。

萧隐的长剑几乎贴着他的脸擦过去，割落了他扬起的发丝。

就在他庆幸自己堪堪躲过这一剑时，就见萧隐一个旋身，抬脚往上一踢——

下一刻，宁有之手中的剑翻飞出去，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另一脚就又踢了过来，极重地踢在他膝弯处，逼得他跪了下去。

“混——”

伴随着屈辱的痛感沿着神经窜上来，宁有之破口大骂，但下一个字还没骂出口，胸前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整个人摔翻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不愧是主角！

不愧是神仙教出来的！

宁闻生不住地笑着点头，竖起了双手的拇指。

台上，萧隐手中剑翻转了一圈，被他负在身后，和地上狼狈不堪的宁有之形成了鲜明对比。

比试台下，一片倒吸声响起，众人噤若寒蝉。

慕风看着台上，视线在萧隐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席位上的楚惊歌收了目光，望向沈长青，笑道：“师弟，如何？”

“师兄向来是算无遗策。”沈长青还为着酒的事情生闷气，语气并不好。

楚惊歌勾唇笑着，回道：“承蒙师弟夸赞，师兄心甚慰。”

沈长青无话可说，偏了眼不再看他。

“师尊，你把他收来做弟子好不好？”一个稚嫩的女音响起。

宁闻生被这话吸引了目光，他朝那处看过去，只见一个年纪和萧隐差不多的女孩拉着柳卿竹的衣袖，正指着台上的萧隐说话。

那女孩长得十分可爱，说话有些软糯，像是撒娇一般。

凌云宗也有年纪这么小的弟子？

宁闻生顿感疑惑，下意识问出了口：“这是谁？”

“苏晚晚。”系统的声音落在耳边。

“哦……”

宁闻生看了眼萧隐，心道，女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