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麓云郡

叶宛如见她对自己冷言冷语,也不恼,反而拉着苏倾的手,与她讨了一处方便说话的僻静处,坐下来更是温和可亲地道:“我登临仙界之后,就听说了姐姐当年为忱阑哥哥所做的一切,钦佩仰慕得很,这一世姐姐与他历生死共患难的种种,忱阑哥哥也都告诉我了,姐姐对他如此情深义重,我跟忱阑哥哥一定会好好待姐姐的。”

苏倾脸色更加不好,没想到夜忱阑什么都跟她说了,前世他就是夜忱阑的未婚妻,夜忱阑虽说不是可她都追到这一世来了!苏倾的心里很是酸涩,忍不住问道:“你跟他?”

叶宛如听见苏倾提及她跟夜忱阑,脸上的神情转为了几分伤感,与她道:“我与忱阑哥哥前世就以心相许,他落难时,是我跟我哥哥救了他,后来他便一直与我们住在一起,我们每日琴瑟和鸣,日久生情,还订了婚,只可惜造化弄人,未能让我二人共结连理,我死后忱阑哥哥忧伤过度,还得多谢姐姐那段时日替我陪在他身边。”

她这话苏倾听明白了,自己对夜忱阑而言,就是她的替代品,填补了他失去挚爱的那段最难熬的时日。

想到这里,苏倾不免心下落寞,她想起当年看夜忱阑命簿之时,有一段曾经提到,他被这对兄妹救下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他那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叶宛如看着苏倾的神情变幻,转而微微一笑,继续道:“如今天可怜见,让我下凡来寻他再续前缘,还要多谢司命星君成全了我与他的两世痴情。”

原来在司命星君的命簿上,夜忱阑这一世的情缘也是给了她的,而自己始终都只是九重天上的一个笑话。

叶宛如眨着灵巧如蝶翼一般的睫毛看着苏倾,像是看出了什么,忽然如亲姐妹一般地拉起她的手大声承诺道:“多谢姐姐为我抢了那颗天恒丹才让我死而复生,虽说太子辰煜殿下也早已许诺辰澜哥哥拿天恒丹前来救我,但我还是要谢谢姐姐的。姐姐放心,我跟忱阑哥哥都商量好了,虽然王上的一后三夫人的人选已定,但只要有我在,定会给姐姐一个名分,不会让姐姐在这宫中受委屈的。”

她这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十分亲近,处处都在为苏倾着想,看在外人眼里都要称赞这位准王后,宰相府的千金小姐就是明事理,识大体,可是这些话听在苏倾的耳中却是句句扎心,声声刺耳。

苏倾冰冷地收回了手,只对她道了一句:“茉栀,送客。”

周围的婢女们都被她这一句话给震惊了,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哪有这样待客的?心下都觉得苏倾不知礼数,又不识抬举。

茉栀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心里向着苏倾,可是这样就送客赶人只怕会在宫中落人口舌。

叶宛如身边的婢女更是愤愤不平地为她家小姐开口道:“你这人怎么……”

“彩鸳,退下。”叶宛如打断了她,而后一脸的委屈对苏倾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妹妹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苏倾眼眸低沉,此时冷得就像是一块寒冰,她起身,再也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就这样径自走了。

在场的宫婢内侍们看着她这一举动,心中纷纷暗笑,看来明日宫内的流言是有得传了。

叶宛如见此情形,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娇弱地站起身追了两步,在她身后道:“姐姐,忱阑哥哥毕竟已经是靖国的君王了,虽然你二人的感情可以令苍华神木开花,可是他的情爱不可能只给一个人,不过他对我们却都是真心相待的。”

*

于是这位好意来看望苏倾的准王后叶宛如大小姐被她冷言冷语逐出霁雪殿的消息,不消半日便在宫内传开。

叶宛如带着贴身婢女彩鸳与一众宫女回到宫内为她教导礼仪安排的居所。

刚服侍了叶宛如坐下,婢女彩鸳便愤愤不平地指责苏倾道:“小姐,她不过是个乡野来的粗鄙女人,还是个凉王宫中逃出来的贱婢,您为何还要对她礼遇有加,还叫她姐姐,还要给她名分,您可是准王后啊!”在她的眼里,苏倾与她自己的身份地位那是一样的,哦不对,还不如她呢。

叶宛如端起茶,打开盖碗轻轻吹了口茶叶沫子,润了润嗓子道:“彩鸳,我一直教导你说话要注意分寸,做事要动脑子,我要给她名分,那是我大度给她的面子,可是她会接受吗?”

彩鸳一听,更是看不起苏倾道:“什么,小姐,她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在宫中能有个名分就不错了,她还不肯接受吗?”

叶宛如喝完茶用绣帕轻拭了嘴角,如娇花照水一般地咯咯笑道:“有的人呀,明明没那个命,心气儿却还特别高……”

这时,居所外一名婢女紧张地跑进来喊道:“小姐,小姐,王上来了!王上来了!”

叶宛如心头大喜,起身手忙脚乱地吩咐众婢女道:“是吗!快帮我理妆,准备迎驾!”

彩鸳为她梳理了发髻,又为她添了口脂眉黛,对照着镜子的叶宛如嘴甜道:“小姐,你这刚一入宫,王上就来探望您,可见王上见您是多么心急呢!”

叶宛如听了她这话眉眼半弯如月牙,十分开心地笑道:“那是,他是我的忱阑哥哥嘛!”

夜忱阑刚踏进居所的门,叶宛如就领着一众婢女笑着迎接道:“忱阑哥哥,你来看宛如了吗?宛如好开心……”

“你都对她都说什么了!”夜忱阑凝着剑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所有的婢女都退下。

叶宛如的笑容笑到一半僵在了脸上,听出夜忱阑的责问之意,“我没说什么呀,就是去探望了姐姐,忱阑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走了。”夜忱阑面色阴沉,隐有薄怒道,他今日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些着实让他焦头烂额的政务,就赶去霁雪殿见苏倾,却发现她人已经不在了,他察觉不对,便命人找遍了整个靖北宫都没有找到她,后得宫门守卫来报才得知了她已经出宫。

叶宛如忽然委屈地眨着含水杏眼,疑惑不解地问道:“走了?姐姐为何要走啊?”

夜忱阑此时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像是看进了她骨子里,锐利地逼视着她道:“宛如,你觉得我就这么可欺可骗吗?”

叶宛如垂下眼帘,眼神躲闪,隐隐有泪光晃动,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是瞒不住夜忱阑了,可忱阑哥哥也该不该对她那么凶啊!

夜忱阑看着她面容更加阴沉,没有半分怜惜,只道:“宛如,前世我就与你说清楚了,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你又何必如此?你兄长临终时要我娶你,我只答应他会好好照顾你,你何必说是我未婚妻?我也可以为你择一门好亲事,让你此生无忧,风光大嫁的。”

叶宛如一听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望着夜忱阑,急忙道:“忱阑哥哥,可我的心里只有你啊!我也想帮你啊!你放心,我一定会治理好后宫的,我也已跟父亲说好了,让他在朝堂上成为你的助力,忱阑哥哥,我就想陪在你身边,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好不好?”

夜忱阑叹了口气,真不知该怎么跟她说才能让她明白,终是道:“宛如,其实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我只希望你做好你自己。”

*

自打离开靖平宫,离开昆京城之后,苏倾骑着银月京雪一路南下。

她也不想再回北溟了,如今既然出来了,她已不再是那个镇守九渊以苍生为己任的夙倾尊神,抛去了一身的枷锁与负累,她可以四处走走,去好好看看这个喧闹繁华又复杂多变的人世间。

马蹄踩踏着枯草停留在一座高大的城楼前,其上匾额赫然写着麓云二字,没想到时隔多年,她竟是又回到了这一世的故乡麓云郡。

苏倾的手不由伸向了怀中,衣衫里至今还揣着一方锦帕以及包裹在其内的两枚桃核,她这才翻身下马,牵着银月京雪进了城。

此时的麓云城内到处都是萧条之色,道路两旁只有零散小贩沿街叫卖,行人也很是稀少,大多闷着头各自行走,不打招呼,墙角倒有不少衣衫褴褛的行乞之人,就这么坐在那目光呆滞,脸上尽是茫然之色。

春寒料峭,一阵北风卷得酒肆旗幡萧瑟作响,几片残败的枯叶刮到人脸上生疼,苏倾牵着马,沿途走着看着,这就是被下凉强占去多年的麓云郡现在的光景。

“走!快走!都跟上!”一群下凉的官兵恶狠狠地挥舞着皮鞭,抽打着几名被抓去的靖北壮丁苦力。

那些被抓去当苦力的男人们整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要跟牛马一样去给他们干重活。

“官爷,我们只有这么多了,真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们要是都拿走,我们全家可就要喝西北风了!”一个老头紧抓着几名官兵抢走的粮袋,连声乞求他们能行行好,给他留下一些糊口度日的粮食。

“我去你的吧!”手拿粮袋的下凉官兵一脚踹在老头的身上,把他直接踹倒在地。

老头摔倒后在地上止不住呻·吟,可怜他一把老骨头都要被摔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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