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国遇险

景国,永和二十二年冬

数九寒冬,傲雪凌霜。接连飘了半月大雪,地面雪深足足四五寸。大批车马浩浩荡荡驶过,车辙深深嵌进雪里,车轮吱咛前行,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

寒风卷起车马帷幔,正里端坐着一位气质高绝、仪态万千的女子,她穿着水蓝刻丝牡丹长裙,披着白狐裘大氅

她明眸皓齿,一双狐狸眼瞧着狡黠灵动,寒风撩起额前碎发,她皱眉嗔怒却更显绝色

这是景国华晏公主唐熙宁归国的车辆,她在安国为质多年,好在景国国力日盛,她父亲襄亲王举兵攻打安国,安国战败她才得以回国,外面都是护送她回国的安国士兵

雪天难行,车马行得很慢,路上晃晃悠悠的让人昏昏欲睡,距离京城还有些路程,唐熙宁准备躺在褥上小睡时,刹那间车马剧烈抖动起来,外面传来厮杀声和兵器击打声

看来又有人来刺杀了

唐熙宁的婢女霁云立马护在她身前“公主坐稳了,霁云护着您”

“护好自己即可”

唐熙宁淡定拂开霁云护着的手,她掀开帘子往外看,护送她的安国士兵和一群黑衣人打了起来。那群人一身黑衣劲装,又以黑布蒙面,和之前行刺之人装扮一致

“咻——”

只听一道凌空箭矢声,唐熙宁连忙拉着霁云躲开,冷箭擦过她的发丝钉在马车上,箭头入木三分,可见刺杀者心狠手辣

多亏她反应迅速才堪堪躲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霁云焦急提醒她“公主危险,快避一避吧”

唐熙宁美眸一凛,从袖口内取出暗器,回国这一路来不知遇到多少次暗杀,她已然见多不怪了 “无妨,本公主看何人敢伤我,是他的箭快,还是本公主的暗器快”

不时有黑衣人朝她所在的马车奔来,不过好在她的侍卫影从手持长剑站在车马上,一柄长剑用得出神入化,车马周围全是死尸,没有活人能靠近车马五步以内

只是黑衣人数量太多,个个武功超绝,那些士兵自然不是对手,就只能交由影从对付,可双拳难敌四手,纵使影从再厉害,对方使出车轮战便可轻松耗尽他的力气,更何况他刚年满十六

影从有些力竭,快要招架不住了,黑衣人却越战越勇,不少人冲上前来刺杀

唐熙宁想用暗器帮着解决时,北边响起阵阵马蹄声。她循声望去,看到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写着“景”字的旗帜,是前来迎接她的景国奉迎使

他们来得还算及时,唐熙宁这才收起暗器,毕竟她会武功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景国奉迎使团多为骑兵,骑行而来击杀不少黑衣人,使团前方将领人高马大,但领头的却有两个

一个身披铠甲手执长枪,身姿如苍松般挺拔,眉目似雄鹰般锐利,看着是位少年将军

另外一位温文尔雅气质出尘,身姿挺拔如劲竹。一袭深红官服衬得肤色白皙如雪,他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如谢庭兰玉般夺目,长身玉立犹如谪仙下凡,看着倒像是位矜贵的世家子弟

一般前来交接的都是武将,他穿的却是文臣官服,唐熙宁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

大抵是文臣的缘故,他并不像其他骑兵那样直接和黑衣人交战,而是躲了个清闲的地方。可就是因为如此才被人盯上,文臣没有武力,却是个领头的官,就有黑衣人打算绑架他谋求生路

瞧着他文弱,谁知道下手倒是挺狠,黑衣人甫一接近,就被他拎剑从左脖刺了个对穿,长剑从右脖刺出时,鲜血也随之喷薄而出,溅了他满脸

他抬手就要擦拭,可能考虑到身着官服,才从衣襟里取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沾着的鲜血。看着是个温润文臣,没想到动起手来却不含糊

临了他察觉到唐熙宁的目光,还微微勾唇一笑,行了个礼。他唇瓣微张,似乎说了什么,但唐熙宁不会唇语,想着以后不会有交集,就没放在心上,淡淡颔首示意就拉下了帘子

霁云倒是拉着她的手臂说东说西“公主公主,你说那位大人什么来头啊,看着像个文臣,出手却那么狠啊”

唐熙宁波澜不惊,语气稀松平常“能来迎接本公主的除了羽林卫、将军,文臣就只有礼部官员。他身穿深红官服,左右不过四品,应是礼部侍郎。只是文臣出手这么狠辣,本公主也是头一次见”

霁云静默片刻,大概想到方才的血腥一幕,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出手狠辣也不是坏事,至少能保护自己和公主。毕竟公主一路走来实在辛苦,况且这已经是我们遇到的第三次刺杀了”

唐熙宁眸色晦暗,勾唇讽刺一笑“看来本公主真是福大命大呢,这么难杀,倒是让幕后主使费心了啊”

安景两国自交战起,安国就节节败退,为保和平只能把多年为质的唐熙宁送回景国,条件便是景国不再出兵

可景国朝中多的是主战派,妄图一举击败安国统一天下,可惜因为唐熙宁只能停手,表面是停了,背后小动作却源源不断,总是想在她归国途中行刺,也有借口可以再次出兵

唐熙宁凑近霁云耳语“让影从悄悄放走一个黑衣人,做事隐蔽些,不要被人瞧见。再暗中跟着他,看他去向何人汇报,从而找到幕后主使”

“是,公主”

车马外充斥着厮杀嚎叫,唐熙宁则平静地屈指在空中挥舞画圈,默默数着时间,还没数到三十厮杀声就渐渐消失了

不多时车马外便响起两道声音“臣等护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唐熙宁淡然掀开帘子,低头睨着跪在地上请罪的两位奉迎使。其实刺杀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她早就处变不惊了,只是有时候还要做做样子

她眉眼中带着些许不耐,居高临下地问“来者何人?”

“末将韩燕都”

“微臣礼部侍郎李怀霄”

唐熙宁语气平淡,但威压十足“原定接见时辰为申时三刻,为何无故来迟?本公主之事也如此不上心?”

将军韩燕都立马低头请罪,他倒是心直口快 “宫中内官来的消息,雪天难行,公主必不会行的太快,故而留我与李大人在宫中商议,一时忘了时辰,还望公主恕罪”

韩燕都这人倒真是直话直说,他们被内官拦住,想必是为了方便黑衣人行刺,这其中定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这将军也太过耿直,竟然都不说些官话搪塞她,不过反倒说明他和行刺幕后主使不是一伙

有些话她不便开口,就幽深地看了霁云一眼,霁云心领神会后便怒斥

“将军好生奇怪,既知雪天难行那便更应早来,本就是将军失职,还望公主恕罪?公主就算责罚于你,将军也合该承受”

“愿受公主处罚”

他话音刚落地,一直未开口的李怀霄倒是说 “今日来迟实乃我等之过,我等不察。公主归国乃国之大事,谁能不尽心尽力?想来是公主遇险,将军心里慌张,故而说错了话”

李怀霄眼里带着浅浅笑意,生得一副清冷模样,说话做事却让人如沐春风 “幸得公主安然无恙,否则微臣当以剜心谢罪,望公主责罚以减微臣内心惶恐不安”

他声音异常轻柔,说的话更是让人舒心,文臣自是要比武将说话动人

何况他字字句句都站在唐熙宁这里,倒让她不好责罚,她额角微微跳动,随意挥挥手让他们起身

“罢了,平身吧”

“谢公主恩典,微臣定当护公主周全”

李怀霄低头叩首谢恩,声音郑重清冷,看起来挺正经的

越是正经,唐熙宁就越想逗他,她故意开口 “方才见大人利落解决黑衣人,想来也不是寻常文臣,不如贴身保护本公主吧”

听到这话,一直未开口的韩燕都倒是破天荒道 “李大人不是京城第一文弱臣子吗?方才利落的样子可不像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像......”

他顿了顿,锐利眼睛带着审视和打量“也不像第一次杀人”

唐熙宁挑起话茬只是好奇,韩燕都却字字诛心。大抵是对他印象不佳,所以才觉李怀霄近些,就不由自主给他解围,她随手指着队伍后方吩咐

“韩将军,同本公主一道来的还有安国公主,就在部队后方,你去保护吧”

“是”

“至于李大人,就来护送本公主吧”

车马重新启程上路,唐熙宁坐于马车内,李怀霄则骑马寸步不离地在侧护送

过了片刻,车马传来轻敲的“笃笃”声,霁云拉开帘子“找公主何事?”

李怀霄低头颔首,把手中端的东西呈给霁云 “微臣素闻公主畏寒,想着冰天雪地车马难行免不得要受冻,特带来手炉和暖身的参汤”

方才他淡定狠辣处理黑衣人,就叫唐熙宁好奇,眼下又如此殷勤,唐熙宁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他

李怀霄看着清冷孤傲,面对她这个当朝公主也丝毫不惧。他乌发沾染上鹅毛雪花,手指冻得发红,脊背却仍然直挺

唐熙宁挥手示意霁云接下,霁云这才接过,呈上的参汤远从都城带来还冒着热气,可见李怀霄用心良多。霁云搅着参汤递给唐熙宁“天寒地冻,公主趁热喝了吧”

唐熙宁从发髻上取下簪子,这是她特意命人打造的辟毒簪。她用簪子试探几下,无毒才顺手接过,只是喝几口就没了兴致

霁云满脸忧愤“公主,你说刺杀幕后主使是何人啊?”

唐熙宁淡然一笑,露出嘴角梨涡“隔墙有耳”

霁云这才压低声音,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奴婢就是瞧不得别人作践公主,公主在安国已然受够折辱,好不容易归国,还要被如此对待,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霁云从小便跟着唐熙宁,两人一路走来的情分绝非普通主仆,且她如今也不过十八,唐熙宁更是视她为妹妹

唐熙宁轻轻擦去霁云眼泪“好了霁云,更大的困难还在后头,恐怕那群豺狼虎豹硬要撕下我们一块肉来,定要仔细应对”

“是,公主”

“不论何人,只要敢做就要付出代价,本公主绝不会轻易放过”

唐熙宁及笄之年便远赴敌国,已然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公主,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似纯良和善其实杀伐果断

“敢暗杀本公主,想来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

将抵达都城时,快马送来了她父亲的书信,纸张还带着墨汁,想来是情况紧急时写的,那应该不会是好事

唐熙宁打开仔细瞧着,只见上面写道:陛下今晚欲赐婚,无论赐给谁,都不要有异议,哪怕是寒门士子也要答应下来,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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