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坐在赴宴的马车上,暖炉生烟,坐在他身边的景国公道:“既出来了,就打起精神,今日人多,别叫人看了笑话。”
“少说两句。”长公主横了景国公一眼,摸上江凛的手,“凛儿自有分寸。”
江凛点头:“爹娘放心,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长公主抹了抹眼角:“半年了,这些时日你病情稳定,也终于肯出门,病这一场,倒叫你收了心,比以往懂事。”
若是半年前,景国公在江凛面前啰嗦一句,他决计是要十句顶回,再直接跳车走人。
没想到自己这混账儿子,也有变得懂事的一天。
甚至,半年了,也没有闹着要找女人。
江凛不知长公主在想什么,他掀开车帘,国都比五年前看起来更繁华,他终于有了重活过来的实感。
上辈子,她是玄河宗宗主姜禄和婢女生下的女儿,受尽冷眼,加之自幼体弱多病,十八岁便早逝。
她浮浮沉沉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世界似乎是另一个时代,是一个科技发达的自由社会,她在那里度过了截然不同的一段人生。
再睁眼时,竟成了景国公世子。而此时,距离上辈子她死的那会儿,已经过去了五年。
梦里那个平等、美好的时代还历历在目,可眼前依旧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真世界,甚至这副身体自带的那些混乱关系的记忆恶心到让她时刻作呕。
他消沉了半年,还是决定就这么活下去——
至于未来的事,江凛还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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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为太子长子举办周岁宴,支持太子的世家宗门能来的基本都来了。
自多年前三皇子一派倒台后,皇室已是太子独大,景国公不仅是太子姑父,还是太子舅舅,堪称太子派最核心的人物,自是如日中天,备受关注。
这才刚到,就有不少人上前逢迎。
旁人悄声议论:“世子也来了啊,听说他遇刺后就一直病着,今日一见倒是俊俏神气,没什么病态。”
“养病只是对外的说法,我有亲故在国公府当差,说那位世子得的是失心疯!自宫都闹过好几回……”
“他不是向来最好美人,”旁人捂嘴促狭笑道,“怎会舍得那处。”
不过现在看来,这位世子的病应该是好全了。青年跟在父母身侧,身姿优越挺拔,玄色衣衫华贵内敛,面容俊美,谈吐大方。
长得人模人样的,可惜尽不干人事。也不怪相貌再出挑,也没有高门小姐愿与他说亲。
“国公、长公主……啊,世子也来了,好久不见,世子还是威武俊朗。”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江凛耳中,他下意识皱起眉。
“姜宗主。”景国公朝那男子微微颔首。
江凛瞳孔一缩,身形微不可察僵硬了一瞬。
看到姜禄那一刹那,江凛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唯一支撑江凛清醒的,是姜禄身边清冷端庄的女人。
唇不染而红,眉不描而黑,惊艳的五官无需粉黛便足够动人,让人移不开眼,却染着几分仿若骨子里透出的冷淡疏离。
她与明显已是中年的姜禄看上去不是一个岁数的人,要年轻得多。算算这时,她也三十二岁了,面容却好似与二十四五时并无差别,只是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与一点,略显憔悴的苍白。
她身姿挺秀,身形高挑,气质清绝,站在已显疲态的中年男人身边,很难不让人生出一种他俩不该在一张画面上的想法。
“见过国公、长公主,”沈池月礼节周到地微微欠身,又向江凛看来,清冷声音含着一丝关切,“世子身子可大好了?”
江凛盯着她,一时忘了说话。
长公主何其了解儿子,先一步说道:“太医说他身子结实,没留下病根。”
又像是心有余悸般叹了口气:“那日当真凶险,全仗姜夫人剑快。若非夫人及时挑开那记杀招,这小子哪还有命在此说话?”
半年前国公府设宴,混入了刺客,刺客修为高强,是沈池月一剑挑飞刺客的剑,让伤避开要害。
只是……尽管没有伤及要害,但纵.欲过度的身体底子虚弱,江凛会在这具身体上重生,说明那位世子终究还是没活下来。
长公主眼风扫过儿子,状似感慨:“养伤这半载,他时时念叨夫人的救命之恩。”
她自然而然将江凛一时失态不语归结于“感恩”。
姜禄和善笑道:“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天大的福气等着。”
语毕又与景国公叙话数句,便拱手告辞。
江凛浑噩间竟未听清他们又寒暄了些什么。待他猛然回神,只见姜禄已施礼作别。
姜禄转身时,微微皱眉,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好像有一道……带着厌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人都走了你还看。”长公主神色微冷,衣袖下的手掐了江凛一把,声音带了几分训斥,“江照霜,你怎么答应我的?”
江凛茫然回头:“啊?什么?”
长公主低声:“装,眼睛都要长姜夫人身上去了!你往日胡闹我便忍了,那沈池月乃有夫之妇,姜禄和玄河宗为太子效力十余年,江凛你莫不是真失心疯了!”
江凛一听便知道长公主这是误会了,这身子原来的主人混账到极致,才会让现在他多看了女子两眼就让长公主生出这样的猜测。
“娘想到何处去了。”他连忙解释,“儿子怎会……”
怎会对沈池月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只是,见到上辈子帮助过她,给予过她温暖的恩人,胸腔里那颗心便不受控地剧烈泛起涟漪,牵动魂魄。
话音顿住,姜禄虽已携着沈池月走远,两道身影在江凛眼里却分外清晰。他看到姜禄将手搭上沈池月的肩,两人距离很近,可她的背影却有些僵硬。
依旧是记忆中的挺拔身姿,腰肢纤瘦,腰臀线条生得极美。
“怎会什么?”长公主道。
“……”江凛收回视线,他一定是受这具身体影响太深,上辈子他分明只将沈池月视作冰雪皑皑的山巅月,满心皆是孺慕与敬重。
“母亲,您想多了,我真没那种想法,我对她只有感激。”江凛说着,话锋一转,“但是您能不能……”
他顿了顿,迎上长公主探询的目光,认真道:“……往后别唤她姜夫人?至少莫在儿子面前这般称呼,我不喜欢。”
长公主:“……”
江凛知道长公主多半又要误解了,但他真的厌恶极了这个称呼。有一部分是对姜禄本身的厌恶,有一部分则是出自…….沈池月那样的人,不该被冠以任何人的姓氏,她是明月,不该被囚于任何方寸牢笼——
尤其是,玄河宗。
姜禄大了沈池月二十岁,膝下还有和亡妻生的两个儿子。知情人都明白姜禄配不上沈池月,不知情的人,若见了姜禄与沈池月走在一起,只会以为是父女,是兄妹,是家仆和小姐。
若只是年岁相貌悬殊倒也罢了,倘或人品贵重、修为精深,老一点丑一点好像也还能忍,日子也能将就着过。
可论人品,没人比江凛更清楚姜禄有多龌龊腌臜。
论修为,姜禄与当世强者之间唯一的共通之处,可能只有年岁相当。
而沈池月,却是二十余岁便登临剑尊之位的天之骄女。
若非当年三皇子一脉倒台,剑宗亦受牵连——
那两人,云泥之别,又怎会成了如今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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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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