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白姐姐你可以带我走吗？”

“去哪里都可以。”

声音有些急切，又透着些委屈。

这还是回国以来第一次听她喊“聿白姐姐”。

是她在特定情境与心绪下才会喊出口的“聿白姐姐”。

苏聿白即刻出声：“我还没走...远，你下楼。”

似是当机立断，又像是等待已久。

“好，那你等等我。”那边传来急急一声。

电话被挂断。

外面雨下得很大，一旁的路灯照着，让人感觉雾蒙蒙的。

苏聿白顺着雨刮器的间歇凝视着，那个原本亮着灯的房间一瞬间恢复黑暗。

接着另一个房间的白灯亮起。

*

姜与乐回了卧室，直接将之前旅行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推出。

到了楼梯口又提起它下楼。

怕苏聿白久等，又或是怕她走了，姜与乐几乎是一路小跑地下楼。

到了玄关随便换了双鞋，右手推着行李箱，左手去开门。门刚打开，姜与乐看到眼前出现的人动作一顿——

苏聿白正撑着把黑伞站在门外。那身花青色旗袍与夜融为一体，变成高级的深绿色。

风雨声在耳畔如海啸般长鸣，她却安静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像是变化万千的世界里唯一不变的存在。

姜与乐与她双目对视了十几秒，而后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苏教授你怎么这么快。”

快到她只是回房间拿了个行李箱下楼，她就已经站在门口了。

又变成苏教授了。

苏聿白没回答她的问题，抬步径直向前，“走。”

姜与乐回头关门，行李箱已经被她自然接过。

苏聿白右手撑着伞，左手推着她的行李箱，侧过身等她。

姜与乐冲她一笑，“苏教授，真是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

苏聿白注视着她的眼，沉声说道：“不开心可以哭。”

“不用笑。”

姜与乐唇角微微一僵，眼中的落寞与失望尽显，“好吧，被你看出来了。”

苏聿白偏过头去，“有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而后紧接着又说了句：“如果方便的话。”

“先离开吧。”姜与乐走到她伞下。

那抹极淡的乌龙茶香强势地飘入鼻尖。

苏聿白微微僵硬了一瞬，即刻恢复正常，与她同步向外走去。

到了车后，姜与乐受她示意接过伞，与她温热的手指微微相触。

掌心微微发麻。

姜与乐调整呼吸，将伞偏向她，看着她抬起行李箱放进后备厢。

“谢谢苏教授。”姜与乐脱口而出，说完又后悔。

她说过不用道谢的。

苏聿白没有说话，关上后备厢后再度接过伞，往右边走。

姜与乐被她送到车门口，进来坐好，视线随着她的身影一路调转，最后偏头看她打开右侧车门坐上了车。

苏聿白没多停留，即刻发动引擎。

进了苏聿白的车，姜与乐莫名安了心，随即开口：“苏教授，是这样的。”

车厢内安静了一瞬，苏聿白才开了口：“你讲。”

姜与乐意识到她开车的时候需要绝对专心，“没事，等到了我再说吧。”

这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一次没有目的地的“离家出走”。

“苏教授，我带了身份证，你看就近给我放到一个酒店就行。”

又是安静一瞬，苏聿白沉声开口：“去我的住处，你方便吗。”

姜与乐微微颔首，“方便方便。”

车内灯光昏暗，姜与乐偏头看向前方，车前镜似乎还能看见苏聿白的倒影。

珍珠耳环在她右侧耳垂上一阵又一阵地摇晃，好看极了。

姜与乐还没去过苏聿白家里，只在两家聚餐时听说她的房子买在学校附近，就连苏家父母都没去过。

只有苏莹莹前段时间在她那赖过两天。

姜与乐忽然有点紧张。

“可以放音乐听。”苏聿白兀地出声。

姜与乐看向前方，发现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

“好，那就听《雨天》吧。”

苏聿白点头。

雨声混着音乐声的氛围感好极了，无端让姜与乐想到“浪漫”二字。

姜与乐摇摇头，却又不自觉用余光去看她。

苏聿白的颜值着实养眼，多看两眼美女也没什么吧，姜与乐想。

不知不觉进了小区，又下坡到地下车库。

姜与乐心中的紧张升至顶点，有点后悔一时冲动给她打了电话。

苏聿白已经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姜与乐先她一步小跑至后备厢。

苏聿白的脚步不缓不急，“不用跑，你来。”

又被她看出来了，姜与乐脸颊微微泛红，抬手取下自己的行李箱。

跟着她进电梯间，又看她按下“16”楼。

“好巧啊，苏教授，你们家也是16。”

“嗯，你刚刚在车上要说什么。”苏聿白神色淡淡的。

姜与乐再次组织语言：“就是，我吃饭的时候不是跟你说是我自己一个人去港城吗。”

“我妈妈一开始是说想跟我一起去待一个月的，然后我们约好要是我的文章被《华夏经济研究》接收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去的。”

“毕业典礼前几天那篇文章收到用稿通知了，她说那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试试，结果她最近又变卦了。”

苏聿白偏头看着她，听得很认真。

“她瞒着我给社里提出了申请，去港城访问一个月，时间刚好与我出发的时间重叠。”

“申请已经盖好章了，我刚刚去书房捡材料看到的。”

“叮”电梯到了。

姜与乐先推着行李箱迈出脚步，在电梯口等她。

然后听见她说：“嗯，我之前也听说姜阿姨答应了那边的会议邀请。”

“所以你今晚问我的那句，是因为信息有误，但你又难以确定她是只去几天还是要过去陪我待一个月甚至更久。”

苏聿白点点头。

“所以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也有点难过，她总是这样，我们明明说好的。”

语气沮丧得很。

苏聿白停下脚步，偏头看她，“这件事值得难过。”

她的重音似乎落在了“这件事”上，姜与乐有些恍惚。

是有哪件事不值得难过呢？

苏聿白抬手打开家门，又打开玄关和客厅的灯。

姜与乐这才发现她左肩被雨淋湿了，“苏教授，你衣服湿了。”

“等会就换。”

姜与乐跟着她进门，之前和莹莹视频时扫过一眼，现在身临其境，才发现这房子跟它的主人很像。

灰色调的装修和家具风格，没有多余的装饰物，极简风总是让人感觉冷清的。

姜与乐扫视一眼，几乎没看见抱枕、玩偶一类的软物，甚至连沙发看起来都很硬。

姜与乐忽然很好奇她家的床...

“姜与乐，换鞋。”苏聿白轻声提醒她。

姜与乐回过神来，低下头却发现是一双小熊拖鞋。

不是一次性的。

“我穿这个吗？”姜与乐抬眸与她确认。

“嗯。”

得了她的肯定答复，姜与乐三下五除二地换上。

这双鞋出乎意料地很软。

苏聿白已经将她的行李箱提进了一个房间，出来跟她讲：“你住这间。”

姜与乐止住了道谢的念头，答了句：“好。”

“我去煮姜汤，你随意。”

姜与乐看着她旗袍左肩的暗色，急急开口：“这个不急，苏教授你要不要先换件衣服？免得着凉了。”

苏聿白回眸看向她，“好。”

姜与乐一怔，似乎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苏聿白回了卧室，姜与乐坐上了沙发，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硬，还是比较软的。

是那种厚实给人安全感的软。

姜与乐在沙发上葛优瘫，再次对她家的床好奇。

不由自主地起身，朝着她分配给自己的房间走去，开了一条小缝，往里瞧了一眼，发现这间房间的装修风格与客厅的大相径庭，是很有活力的淡黄色系。

她家的装修风格不是统一的，苏教授竟然还喜欢淡黄色系。

姜与乐微微惊讶，随即关上了房门。

又回到沙发上坐下，苏聿白还没有出来。

听到手机似乎振动，姜与乐从包里取出。

消息预览直接出现在屏保上，姜与乐瞳孔微缩。

那条消息宛如沉寂多年的火山突然喷发。

*

苏聿白换了身家居服，再出来时，客厅里静悄悄的。

姜与乐在沙发上坐着，她的蓝色衬衫与满屋的灰色并不冲突，只是背影略显单薄。

察觉到气氛隐约有些不对劲，苏聿白轻声唤她：“姜与乐。”

眼前人闻声回头，苏聿白却看见一双泛红的眼，紧接着耳畔出现一道略带哽咽的声线——

“苏教授，你家有酒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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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罐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