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坐在驾驶室内，郊区林荫成行，风顺着车窗吹进来，顾殊窈舒服的眯起眼睛。

虽然风景很美丽，但顾殊窈的心情却非常不美丽。

她又要去见小玉老师了。

“沈慈，你说小玉老师这次还会给我开难吃的药吗？”

顾殊窈一面说一面咋舌，一张小脸生动的皱起来，

玉老师上次开的药太苦啦，配着蜜饯吃还是难以下咽。

她趁着沈慈不注意偷偷倒掉了半碗。

结果被人抓了个正着，手上还挨了好几下戒尺。

顾殊窈坐在副驾驶上，别墅区的风景便尽收眼底，柏南区内的别墅跟上世纪香江的独栋别墅很像，顾殊窈在书里读到过的，门口的小花园不过是一个长方形的草坪，四周围绕着矮矮的栏杆，四周还没有完全开发，于是这园子仿佛是乱山中凭空托出的一只金盘。

沈慈单手扶着方向盘，专注的神情有些冷僻，开车途中还专门抽出空来敷衍她，

“再苦也得吃完，上次的教训杳杳还没记住吗，手不疼了？”

年长的恋人总在恋爱关系中起主导地位，顾殊窈吸了吸鼻子，不满意的抱起双臂，

“沈慈，你现在对我太严厉啦。”

女孩儿皱着鼻子控诉，一本正经的样子引得沈慈侧目，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即使分心听顾殊窈讲话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以前从来不对我这么凶。”

“以前是什么时候？”沈慈问道。

“刚....你刚和我在一起时候。”

女孩儿扭捏的说。

话音刚落，顾殊窈便害羞的低头，专心装起了鸵鸟。

沈慈不禁失笑。

“你还好意思说。”

顾殊窈重生后便回到了少年时代，看着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沈慈就是再想念亡妻，也断断没有现在就下手的道理。

她倒是不着急，反正顾殊窈也跑不了，不如就先放在身边养个几年。

好歹等小孩儿上了大学再说。

谁承想，沈慈等得及，顾殊窈却等不及了。

十八岁的成人礼上，顾殊窈喝了两杯红酒，大概是酒壮怂人胆，她半夜便敲响了沈慈的房门。

二话不说，直接强吻了沈慈。

“唔，顾殊窈，你在干什么！”

沈慈狼狈的大喊道。

这根本就算不上一个吻，顾殊窈哪里会接吻，跟宠物狗撒娇似的，她在沈慈的双唇上一顿乱啃。

沈慈的双唇被她蹂躏得一篇通红，像是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一般，顾殊窈大发慈悲的放开了她。

女孩儿潇洒的撩了撩头发，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十二点已经过了，沈慈，我现在是大人了！”

沈慈懵了，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十八核大脑被顾殊窈搅成一团乱麻，吻...她竟然敢强吻我。

沈慈愣愣的舔了舔唇角。

似乎很满意沈慈的表情，顾殊窈单手掐腰，郑重其事的继续说道，

“沈慈，你听好了！”

“从今天起，我、要开始追你了！”

也许是要表达自己的决心，顾殊窈的手莽撞的探进了沈慈的衣领。

沈慈：...

给你厉害的。

“你说完了吗？”沈慈问道。

情窦初开的小孩儿完全没考虑后果，莽就完事儿了，喜欢就是要说出来，爱就是要表达出来，什么都藏在心底是追不到老婆的。

这想法既坦诚又可爱。

顾殊窈得意的点点头。

“好。”

“现在该我了。”

下一秒，沈慈一把抱住她，身体力行的教会顾殊窈到底什么叫做接吻。

*

“沈慈，你还好意思说！”

短暂的回忆过后便迎来了顾殊窈的控诉，女孩儿坐在副驾驶上，限制级的回忆引得她面红耳赤。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当初主动的人明明是你。”沈慈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被戳穿的人罕见的沉默了。

小玉老师住在山上，车开不进去，沈慈下车，牵着顾殊窈步行上山。

山里空气好，玫瑰和草木清新的香味扑面而来。

顾殊窈沉默一会儿后便不再纠结，她一路上都很雀跃，身影片刻便消失在大片的绿色当中。

沈慈有点发急，

“杳杳，不要跑的太远了，当心看路。”

一双手蒙在沈慈的眼睛上，

“姐姐，我在这儿呢。”

顾殊窈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沈慈耐心的问道。

“你听到我的表白之后，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呀...”

顾殊窈那时刚刚成年，在年纪和阅历上都和沈慈差了一大截，按理说被小自己这么多的人表白应该是一件很令人惊讶的事情，可是沈慈却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完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你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吗？”

顾殊窈把下巴颏枕在她的掌心，沈慈比她高几厘米，可以轻松的把她罩住。

斑斓的树荫落下来。

沈慈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对呀。”

她回答，

“其实在你喜欢我之前，我就喜欢你好长好长，好长时间了。”

在你离开的那六年里，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孤独的喜欢你。

沈慈想。

*

小玉老师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不过说话办事却透露出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她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黑色长发直垂到腰间，上挑的眼尾擒着一丝薄红。

美得冷漠疏离。

顾殊窈向来害怕小玉老师，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一溜烟的跑走了。玉老师家里住着一个名叫周游的男孩儿，顾殊窈和他关系很好，两个人此时窝在客厅里打游戏。

别墅的书房装修得很好，茶几上摆着的花瓶里插着几根玫瑰，和门口种的一个品种。沈慈眼尖，一眼就看出花瓶价值不菲。

她有点肉痛。

环视一圈儿房间内的陈设，盘算着大概有多少是自己出的钱。

小玉老师买房子的钱都是她出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顾殊窈是小玉老师救回来的。

沈慈第一次见到玉老师是在几年前。顾殊窈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她起初先是不相信顾殊窈已经死了的事实，可是时间长了又不可不相信，再然后沈慈开始寻找各种办法。

能够复活顾殊窈的办法。

病急乱投医，那段时间沈慈的家里都是神棍，什么方法她都试过了，可是这些办法除了让她特别倒霉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顾殊窈还是死了。

直到她遇到玉老师。

“沈小姐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杳杳最近还好吗？”

一道清冷的女音打破了沈慈的沉思，玉老师站在她面前，长身玉立的女孩儿，完全看不出竟这么神通广大。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沈慈迟疑，

“杳杳她最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上辈子的事情。”

顾殊窈重生后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她对于自己的过去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沈慈的身影藏在晦明的光线背后，她低头，心存侥幸的说道，

“我可以告诉她当年的事情吗？”

毕竟她不可能一直瞒着顾殊窈。

撒一个谎就要用一万个谎言来填补，这道理沈慈不可能不明白。

“不行。”

玉老师说道。

语气罕见的斩钉截铁，得道的人说话向来含糊不清，玉老师填了一把香饵，房间内的雾顿时更重了几分。

“人死之后都会忘记前世的记忆，你现在”

“后果不堪设想。”

一缕光从实木的窗棂里打进来，满室的奇崛砰得一声，

化作一地碎粉。

沈慈觉得自己的心堵得慌。

“那我应该怎么办。”她疲倦的问道。

“等顾殊窈自己想明白。”

玉老师表情一顿。

“不过想不起来...的确有点麻烦。”

她知道沈慈的执念，沈慈和顾殊窈前世纠缠良久，有很多误会都没解开。沈慈好不容易把人复活，结果顾殊窈把往事忘得一干二净，既不记得自己上辈子欠了沈慈什么，也不知道沈慈为了救自己付出了多少代价。

仔细想想，是挺憋屈的。

玉老师觉得自己能理解沈慈，于是开口劝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努力一下，顾殊窈大概能记起来个...”

“没关系。”

茶水凉得彻底，沈慈双手一推，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她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其实我不需要她能想起来什么。

或者觉得亏欠了我什么。

只要她...

只要她这辈子平安快乐，我就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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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