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宗,玄黄殿。
香炉飘着细烟,空气中却弥散着药草的味道。岳峰轻咳一声,将培元粉洒在伤口之上,伤口皮肉外翻,冒着黑气,呈焦黑色,还泛着火光,发出噼啪的清脆声响。
岳峰目露阴鸠,忍痛将腐肉挖去,里肉汩汩泛着黑血,他再撒上培元粉,手持纱布,一圈一圈将伤口绕起来。
“韵儿的修为越来越强,竟然为了那些蝼蚁与我拼命。若不是她还念在了那么一丝师徒之情,我早已就此殒命。”
岳峰双目寒光毕露,就像一只贪婪的狼,面对着鲜美的肉。
“怪不得邪修以生灵血祭,茹牙饮血,这真是美味啊。若是蚕食修士,更能提升修为...”
岳峰面色青紫,露出尖锐的牙齿,瞳孔化作鬼火,似人似鬼,极其诡异。
他揭开一个漆红色盒子,里面飘出一缕青烟,他及其享受地吸食着,古怪地嗬嗬一声,笑道:“这魁拔的尸气,让我生出无限渴望,我渴望那细长的脖颈,那猩红的血液,热滚滚...”
“方知这般美妙...”
岳峰翻滚着眼珠,露出白瞳,大殿明明是白昼,却密不透风,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天书玉简还在那丫头手上,我得抢回来。”
“师尊。”
感应到修士的气息,岳峰瞬间幻化容颜,露出一片正气的模样。
清韵紧盯着岳峰,那质疑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岳峰却扑通一声跪在她身前。
“韵儿,杀了我吧!”
见自己多年来敬仰的师尊,双目盈泪,面色痛苦地跪在自己面前,清韵一惊后质问道:“师尊,你为何那般?”
“魔尊分外化身闯入我玄黄殿,抢夺本门至宝,我追了出去,不慎被种下魔种,失去神志,成为了杀戮的工具。”
“韵儿,若不是你赶来,重伤我,为师还不会从疼痛中苏醒。为师醒来,拔除魔种,看到我犯下的滔天大罪,实在无面目见天下人。”
说着,岳峰五指成爪,便要向自己的灵堂拍去。
清韵忙不迭阻住了岳峰自毁的进势,道:“我原本想来也是如此,师尊那时不似活人。魔族狡诈,防不胜防,魁拔封印还需师尊加持,天下人不能没有师尊。”
岳峰心中暗喜,神色哀痛道:“野草村人要好生安葬,超度亡魂。”
清韵应下,岳峰又道:“可有幸存者?”
“还有两名幸存者,一名叫苏锦云,徒儿已收为门下弟子。另一名叫辛诺,我已派人送往赴伏藏峰。”清韵恭敬回答,不疑有他。
岳峰目露泪光,神色凄惨道:“好好好,我的徒孙。韵儿要好生待她,若有朝一日她知晓真相,便任她杀了我罢。”
“师尊放心,徒儿不会让她知晓真相。为天下人,守住一个秘密,值得。”
“咳咳...”
见岳峰面白如纸,清韵担忧道:“师尊伤势如何?”
“为师要闭关疗伤,方可恢复。”
苏锦云百无聊赖地躺在密林草地之上,瞧着二郎腿,沐浴着阳光。这小筑楼虽然外表看起来简陋,但小竹屋里面却别有洞天。
是一座雅致的楼阁,楼阁层层迭起,高耸入云,内里摆设也颇为讲究,第一层,是一座书屋,拱形的书架拔地而起,上面放置着各种类型的书,不同类型的书,还用了木牌分类。
书架前是一具雕刻着仙鹤祥云的书案,书案上放置着一把焦尾琴,一个瑞兽形状的铜炉,几个羊脂玉雕花的茶具,足以彰显主人的品味。
往内走,是一座起居室,常年雾气缥缈,泛着沁人的幽香,然而让苏锦云唯一不习惯的,是那昼夜不灭的夜明珠,惹得她睡不好觉。其余几层不必细说,其余几层不必细说,通往第二层的路被封死,根本上不去。
苏锦云翻遍了藏书阁的所有书籍,但那些都不是功法,皆是儒经道帖。
已是七日过去,期间辛诺来寻自己几次,便是童子恭敬送来吃食,苏锦云数着每日的吃食,算着日子,越来越心焦。
“莫不成,清韵仙尊,把我给忘了?”
苏锦云翻翻白眼,倏然一清冷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遮住了温暖的太阳,散发着一阵冷气。
冷气有着拒人千里的威势,清韵瞥了一眼被甩在一旁的儒书,冷声道:“经书习到了何处?”
“不曾阅读。”苏锦云打了个哈欠,敷衍道。
“为何不看?”
“之乎者也,甚是无趣。”
听此,清韵严肃道:“匡扶正义的修士,无一不是从修心开始。修心便是,从何为人,何为义,何为天下开始。”
苏锦云听清韵如此说,来了精神,翻坐而起,捡起《君子之道》那本书,捧在怀里,郑重道:“既如此,徒儿便去读书。”
她进入小筑楼,端坐于书案上,认真阅读起来。清韵侧坐一边,瞧着苏锦云读书。
三个时辰过去,苏锦云忍不住眼皮上下打架,头几乎贴到了书案上。清韵一敲桌子,苏锦云清醒过来,苦着脸道:“师尊比学堂里的夫子还无趣,只顾着让我看书,既不讲解,也不让休息。”
清韵问道:“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苏锦云摇了摇头道:“不曾。”
“那还有什么好讲解的呢?”
苏锦云灵动的双眼眨了眨,说道:“美丽尊贵的师尊大人,不若让徒儿休息一番。书有云,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清韵见苏锦云摇头晃脑地说,觉得有理,但还是轻斥道:“油嘴滑舌。”
“好心的师尊大人,您就让徒儿休息一下嘛。”
苏锦云轻拉清韵的衣袖,摆了摆,清韵哪里见过人向自己撒娇,无奈道:“也罢,随我来吧。”
小筑楼外有一座长亭,亭外有一座池塘,池塘里遍是盛开的莲花,清风徐来,花枝摇曳,甚是娉婷。清韵葱指一拨琴弦,琴声如泉水叮咚般悦耳动听,刹那间又如雨水般淅淅沥沥。
琴声轻柔,清韵白衣纱裙,一件金丝绣披帛,她面上露出难得的柔和,玉雕般的面容,犹如上好的瓷器,脊背挺直,自有一番风骨。
苏锦云蓦地想起一句话来:貌冷若天山雪莲,骨韵若冰清玉壶。
一曲奏毕,苏锦云方从陶醉中醒来,清韵道:“若是你喜欢,我便教你抚琴。”
苏锦云哂笑道:“徒儿可学不得,我看谱子头疼。”
“不过,徒儿会哼唱几句,师尊要不要听?”
清韵示意苏锦云开始,苏锦云便瞧着清韵那让日月无光的容颜,轻轻唱道:“青竹酒无味,饮一杯为谁...”
苏锦云打着节拍,欣赏着词中英雄为红颜怒发冲冠的泣泪凄凉。清韵面色却越来越冷,待苏锦云唱完,道:“荒谬。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一心向道,方能大成。这种六根不净的词曲,日后莫要再唱。”
“师尊,咱是修道之人,又不是尼姑,要什么六根不净?”
苏锦云嗤笑一声,问道:“我听说修道之人也有道侣,想来不是所有修士,皆一心向道。”
“情爱不过过眼云烟,是那些人太过于执着。”
清韵轻飘飘说着,笼着烟尘,给人一种不似真人的虚无感。
“我宁可要这过眼云烟,也好过那孤寂的长生。”
心脏骤停,清韵瞳孔一缩,灵台处生出无限悲凉,她按下不适,道:“你继续读书,我日后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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