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云蜷缩着身子,惊惧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呜咽起来。
“娘亲莫走,莫要离开孩儿...!”
苏锦云浑身颤抖,眉头皱成了川字。
“娘亲,孩儿好冷...孩儿好怕...”
轻声的呜咽,犹如受伤的幼兽。
清韵本想甩开苏锦云的手腕,却见苏锦云如此受伤无助的模样,蓦地想起自己年幼被抛弃的时光,也是这般无助。
寒风冷冽,冬季的庆阳城总是异常的寒冷。
娘亲模糊不清的面容,温柔地同自己说,让自己在原地等着,她去去便来。
结果她在原地等了许久,娘亲都不曾来。
她从懵懂的幼童,等到成为无邪的少女。
娘亲都不曾来,那个时候,她知道娘亲再也不会来了...
久违的感觉袭上心头,清韵鬼使神差地接住苏锦云伸出的手,柔声道:“娘在这里,小云儿不要怕...”
苏锦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倏然一束温暖的光芒照亮了自己。
一清冷女声,用着不太熟练的语句,轻哄着自己。
她分辨不出那是谁,只感到温暖异常,仿佛被丢弃的孩子,找到了自己归属。
日上三竿,已不知几日过去。
苏锦云从朦胧中醒来,发现清韵伏在塌边沉睡,倏然清醒,却不敢惊醒沉睡中的清韵。
无聊之际,她观察起了清韵的容颜。
如刀削般精致的侧颜,仿佛是天道的精心杰作。
清韵日常一丝不苟的鬓发,现在有些凌乱,反添了一些随性。
她睁眼时不怒自威,凤目无情,意气风发,此时却面带倦容,憔悴了许多。
苏锦云心生愧疚,方料想到这几日是师尊没日没夜地照料自己,心生感激,再不见往日轻蔑之色。
她想到那日黑衣人出现得过于蹊跷。
诺大的牧云宗,竟让一个魔物来去自如。
想到某种可能,苏锦云脸色煞白,畏惧地缩了缩身子,心道:果然是他霉的地狱级难度。
这不由自主的小动作,触动了清韵这几日习惯敏感的神经,醒了过来。
清韵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犹如盘龙添目,精光流溢,四目相对,苏锦云觉得呼吸都要停止。
那双凤目中蓦地腾起杀气,又倏然柔和下来,冰凉的手攀上苏锦云宽阔的前额,她终是暗舒了一口气。
“既然无事,便起身梳洗。”
清韵唤来童子,端来盥皿,苏锦云洗漱一番,坐在铜镜前由童子为自己绾了个髻。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人面露苦色,双目显悲,还隐有倦容。
苏锦云苦笑一声,起身寻自己的外裳,却遍寻不到。
“你那件外裳,沾了血迹,吾给你备了一套新服。”
童子手持一件月白素衫递与苏锦云,她抖开一瞧,宽大外袍一贯是其喜欢的风格,精致小巧的金丝绣云于袖口点缀,并不张扬,绣针针法独特,也足够高级。
虽然是素了点,但总比之前的草布衫强。
白玉簪插入发髻,也不束腰,镜中人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苏锦云暗中轻笑,自己也像那么回事了。
倏然,清韵靠近了苏锦云,想为她理一下衣衫,苏锦云警铃大作,后退一步。
她可没忘记,之前被吊在树上,三日不食之苦。
清韵见苏锦云警惕地瞧着自己,面露防备,伸出的手顿在空中。
“为师...很可怕吗?”
见苏锦云默然不语,清韵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甩手出了门。
苏锦云这时才神情放松,跌坐在地。
“呼...吓死我了。”
苏锦转身欲出去散心,却瞥见不起眼的角落里,同款的衣衫,上面插着绣针,显然是缝制了一半的衣衫。
她猛然想起那时,半梦半醒间,有人轻哄着自己。
接着,苏锦云面色复杂,奔了出去。
找遍了密林的各个角落,也没有清韵的身影,苏锦云心急如焚,生怕刚刚的举动,惹得师尊误会难过。
瞧见一名扫洒弟子,苏锦云问道:“见过清韵仙尊了吗?”
那名弟子憨笑道:“师叔神出鬼没,我等寻常弟子,哪里见得。”
苏锦云面露失望,另一名弟子道:“据说师叔爱往断肠崖处练剑,师妹可往那处寻...”
话未说完,苏锦云便飞奔而走,扫洒弟子在身后唤道:“师妹,师叔练剑不喜被打扰,你还是不要去了,等...”
那名男弟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苏锦云一口气跑到了断肠崖前,便看到了形单影只的清韵。
清韵立于悬崖之巅,衣袂飞扬,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削瘦的身躯在苏锦云的眼中,却有着那么一些凄凉,仿佛下一刻又摇摇欲坠。
苏锦云被这股凄凉的氛围感染,担心地唤了声:“师尊。”
见清韵闭着眼睛,神色凄苦,定是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苏锦云心中内疚道:“对不起。”
清韵睁开双目,凝视远方,轻声道:“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声音断断续续地碎在空中,苏锦云努力聆听方猜出个大概,她揪着一颗心,因为此时的清韵看起来异常脆弱,好像一块破碎的娃娃。
“师尊,你对我好,我都知道了。”
清韵蓦地侧头,道:“我对你并不好。”
苏锦云道:“师尊救了我两次,还在我生病的时候日夜照料。这些我都知道,我为之前说您无情道歉,可能我并不了解...”
清韵打断苏锦云的话道:“你无需了解本尊是怎样的人,你觉得我冷血也好,对你好也罢,这都与我无关。”
叮-
红色警告,红色警告,清韵好感度跌破-30,目前好感度-35...
苏锦云瞧着清韵踏云而去的身影,目露不解之色。
-
牧云宗一偏僻角落里,有一处新建的祠堂。
那里鲜少踪迹,是以宗门内无人知晓,唯有设立之人所知。
清韵推开漆红色大门,空气中飘着细细的烟尘,她踏入这寂静之地,面前是四百八十座灵牌,一层一层,整齐地排在桌上。
“一路走好,吾已为你们超度。苏锦云虽性情顽劣,但生性纯良,吾定竭尽所能,护她周全。”
说着,清韵眸中火光闪烁,心念道:若是师尊,三番五次截杀她,我便大义灭亲。若不是,也希望锦云放下仇怨。
清韵合上了殿门,面色沉重地来到玄黄殿。
守门童子向清韵稽首,道:“师叔,宗主还在闭关。”
清韵点头,便要离去,这时玄关打开,岳峰踏出殿,朗声问道:“韵儿前来何事?”清韵道:“昨夜,苏锦云遇到黑衣人袭击,她的好友,辛诺惨死。”
“我那徒孙如何?”
清韵盯着岳峰的神情,见其神色担忧,没有一丝破绽,回道:“无事,只是受了惊,并无大碍。”
“无事便好。为师这有一株千年人参,压压惊。”
岳峰自储物袋中祭出一盒宝参,清韵灵识一探,并无异常。
“谢师尊赏赐。”
岳峰眯起细长的眼,问道“那黑衣人可有捉住?”
“未曾,似乎不欲与徒儿多做纠缠,只一击便跑了。”
清韵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那黑衣人气息邪魅,与师尊的气息迥然不同,难道真是自己多虑了?
“如今魔族猖獗,宗门内可能渗透了魔族势力,韵儿要多加防备。”
清韵稽首道:“徒儿定会彻查此事。”
“退下吧,为师有些倦了。”
“是。”
待清韵走后,沉重的殿门关上,岳峰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若是将韵儿那化神期巅峰的修为,化为己有,定是十分美味。”
岳峰一脸地陶醉,道:“冰肌玉骨,洛水神女。那副皮囊绝顶,也是绝好的炉鼎。”
嗬嗬嗬嗬...
大殿里,岳峰红润的面容倏然攀上细纹,青丝转白发,面白如纸,殷红的唇边顶出森森獠牙。
像是想到什么索然无味般,他不耐地转身至一处内室,敲了敲石壁,旋动机关,信步而入。
内里漆黑一片,唯有哀嚎声不绝于耳。
遍地枯骨,岳峰行至一牢笼,里面关押着数名身着月白华服的弟子,像牲畜一般,被锁链锢着脖子,见岳峰来到,皆露出惊恐的表情。
“别,别吃我。”
岳峰耸动鼻子,恹恹道:“都是修为低下的货。”
说着单手一伸,提起一名宗室弟子,咔嚓一声咬断脖颈,咀嚼起来。
弟子毫无抵抗之力,皆殒命,撑肠拄腹之后,又神思起清韵身上的幽香。
“还是不够,得再去捉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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