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房屋的院子里，清风微动，吹动着竹叶飘飘落下。

一白衣男子手持树枝，练习着剑招，横斩劈利落干净，招式变化精妙，即使是一个简陋的树枝，却舞出了仙风道骨的感觉，再配上着纷纷飘落的竹叶，远看去像是一副充满诗意仙气的一幅画。

院子旁处，一位黑衣束装少年坐在一旁，少年一手撑着下颌，微歪头，沉浸地看着眼前人舞树枝，偶尔抬手，拍落掉下来的竹叶。

阳光明媚，照在少年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上，映衬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更加明亮专注。

一位白发老人从屋内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这幅画面，一人舞剑，一人观看，竹叶飘飞，阳光明媚，清风微扬，意外感觉有些温馨。

姜世看到少年那憧憬的眼神，一眼就看穿了少年的心思，他笑了笑道：“怎么，想学剑？”

谢暮笙视线依旧在秦思渡身上，他叹了一口气：“是啊，可惜他不愿教。”

“他怎么可能不愿教。”姜世自信地摇头。

谢暮笙顿了顿，他看向姜世，眼中难掩期望：“你是说他其实是愿意的。”

“当然。”姜世回答得很快。

谢暮笙嘴角正要上扬，姜世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慢悠悠地补充：“只要不是要求拜他为师，请教问题之类，他都愿意回答。”

谢暮笙嘴角下落：“为什么他不收徒。”虽是这样问，但他心中其实隐隐有了一个答案，除了因为梵寂还能因为谁。

秦思渡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梵寂，想到这里，谢暮笙忽然觉得眼前的舞剑也不是那么的赏心悦目，他直起身，暗暗“哼”了一声。

“因为……”姜世下意识要接，但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假意咳嗽了一声，敷衍道，“因为他不喜欢吧。”

谢暮笙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一下盯着姜世，可姜世看树看鸟，玩竹叶，就是不看他。

他眼眸微动，想到了什么，又道，声音循循善诱：“传闻永泽仙君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那徒弟竟还不修正道，被永泽仙君逐出师门，断绝师徒关系，此后永泽仙君便再没收过徒弟。”

姜世听到这里，看了眼不远处的秦思渡，重呼出一口气：“那逆徒，不要也罢！”

谢暮笙想等姜世继续说，可姜世说到这里又停住了话头，他想了想，再次开口，缓缓诱导：“所以永泽仙君便再不收徒了，是因为之前那修歪了道的徒弟，他不愿再重蹈覆辙？”

姜世猛地将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响亮的重响，他冷“哼”了一声：“明明是自己修道修歪了心思，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永泽仙君不再收徒？！”

竟然是被前徒弟要求的，这实在是出乎谢暮笙的意料，他看向不远处的秦思渡，眉头微皱，实在没想到这收徒的事情，竟然还有那已经断绝关系的徒弟一份。

秦思渡对徒弟，都是这么重情重义的？谢暮笙后仰身子，虽是想了这番说辞，脸上的烦躁却难掩。

都已经断绝师徒关系了，为什么还要在意那人所说的？谢暮笙看着秦思渡，眉头紧锁，手中茶杯烦躁地快速转动着，

谢暮笙突然的安静，吸引了姜世注意力。

姜世终于注意到谢暮笙今日不一样的穿着，谢暮笙平时多穿着色系偏淡，这次却是一身黑色劲束装，实在是反常。

姜世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你要走了？”

谢暮笙回过神来，手中茶杯停止转动，他看了眼秦思渡，声音沉沉的：“我该回家了。”

这几日一直是谢暮笙贴身照顾着秦思渡，姜世见惯了秦思渡身后跟着一个谢暮笙，此刻谢暮笙却突然说要离开，他有些意外：“真的准备走了？”

“他有他的去处，我有我的去处。”谢暮笙看着秦思渡，像是最后再看一眼秦思渡一般，尽量将秦思渡的样子记在脑海中。

少年的狐狸眼本就漂亮，再加上这样专注注视描绘的眼神，姜世看得都不由动容伤感起来，既然如此不舍，又何必一定要离开呢？

“他的去处？可还没定。”姜世忍不住劝。

“没定？过了今晚，他恐怕就是梵寂的徒弟了。”谢暮笙轻笑了一声，他深深看着秦思渡，声音冷了下来，“他能忍受在梵寂身边，我却不能。”

“什么？！”姜世激动地问出声来。

姜世的激动反应出乎谢暮笙的意料，谢暮笙又瞥了一眼姜世，若有所思，试探着开口：“你不知道？秦思渡今晚要去梵寂的约，去炼魂池。”后面三个字他尤其加重音。

“不行！”姜世猛地起身，说完他也不等谢暮笙回应，直接迈开大步，走到秦思渡面前，开口，不容商量：“你不能去炼魂池！现在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晚你就走。”

谢暮笙并没有跟上去，他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秦思渡停下舞树枝的动作，对于姜世激动的情绪，他的反应反而很平静，开口，还有耐心和姜世讲道理：“走没用。”

姜世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看着依旧一脸镇定的秦思渡，急得欲言又止，他手背在后背，来回踱步，既焦急，又无法反驳秦思渡的话。

炼魂池，夺舍之人进去，那外来的神魂会被池水一寸寸地吞噬销毁，期间神魂会被炼魂池牢牢束缚，无法挣脱无法逃离，只能一点点地被吞噬干净，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他就是个疯子！”姜世看向秦思渡，秦思渡越云淡风轻，他就越气，“他让你去你就去，怎么，你是在赌轮回吗？”这已经不是丧不丧命的问题了，魂飞魄散，转世轮回都没了！

“没那么严重。”秦思渡浅浅一笑，他不信梵寂会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

“好，好，好！”姜世真是见惯了秦思渡对梵寂的维护，他气得连回这三个字，声音变得非常严肃又愤怒：“你就一辈子听他的吧！”

说完，姜世拂袖离开，走路带着一阵风，远远地还能听到他呼哧呼哧激动的喘气。

秦思渡看着姜世怒而离开的背影，无奈地一口气。

秦思渡的淡然镇定，也在姜世转身后消散，他嘴角从容的笑散去，其实除了表现得淡定，他也想不出别的宽慰姜世的方法。

姜世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他耳畔，秦思渡手中树枝暗暗握紧，梵寂或许不会看着他魂飞魄散，但惩罚必不可少，若他一直不听从命令，也许魂飞魄散就是一个结局，“卡擦”一声，树枝猛地断开。

思绪沉重间，一道清澈悦耳的少年声音响在耳畔：“既然无缘做师徒，那便互道珍重吧。”

秦思渡回过神思来，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谢暮笙一身修身黑衣，挺拔地站在他面前，嘴角是温柔的笑意。

“你要走了？”秦思渡几乎下意识问出了口。

谢暮笙抬手到嘴前吹哨，随着那声响亮的哨声，一匹健硕的黑马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稳稳停下。

谢暮笙走到黑马前，上马前回头看向秦思渡，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出口：“秦思渡，你是第一个让我生起修仙念头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秦思渡只当这是小孩子的固执，什么第一个最后一个，全都是无谓的执念，他耐心解释道：“修仙的路上，师父是重要，但自己的心性更重要，你何必执着于谁是你的师父。”

“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谢暮笙低落地说了一句，他顿了顿，看着一脸正直教导的秦思渡，忽然低笑了一声，没有再说，只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秦思渡回应谢暮笙同样浅笑。

谢暮笙利落翻身上马，掉转马转身，他动了动缰绳，马往前走了几步。

秦思渡暗暗跟着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谢暮笙远去的背影，与前方无边无际的道路，后知后觉，他似乎明白了谢暮笙的意思。

谢暮笙本就不喜欢修仙，这次是难得生起来的兴趣，此后他也不会再尝试修仙了。

不修仙的凡人，以后结婚生子，同时经营着自己的一个事业，直到百年后归于故土。

可想而知，他与谢暮笙以后基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几乎不可能再见了。

秦思渡察觉到了这一点，暗自跟上去，下意识地想多送送谢暮笙，和谢暮笙做着最后的道别。

本要走远的谢暮笙，忽然回眸，意外看到跟上来的秦思渡，他怔了一会儿，眼眸变亮了一会儿又很快黯淡，他开口叮嘱：“以后要好好吃药，不，还是不要再生病了。”说完，他嘴角上扬，笑容更深，可眼眶却泛着水汽，强力压制，却还是压制不住眼中的担忧关心。

被谢暮笙这样的眼神看着，秦思渡心一跳，心头莫名发酸，他点了点头，别过脸不再看谢暮笙。

谢暮笙终于收回视线，他看着前方遥远的路途，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动作。

秦思渡又抬眸，看着谢暮笙安静的背影，静静地看着。

“驾！”终于一声清澈有力的声音响起，少年用力拉了缰绳，马应声快步往前，谢暮笙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秦思渡一直看着谢暮笙远去的方向。

他不再上前，一道黑影忽然从身后窜出，一声激动的喵叫声从身后响起，黑猫飞一般地朝谢暮笙离开的方向跑去。

秦思渡并没有喊住黑猫，他只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看着谢暮笙远去的方向，路上只留了一道带着马蹄印子，更不再有那明媚灵动少年的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黑猫终于回来，他整只猫都奄奄的，回到秦思渡身边，低落的蹭了蹭秦思渡的裤腿。

秦思渡弯身，这次意外地抱到了黑猫。

黑猫依偎在秦思渡怀里，像在求忧伤的共鸣。

秦思渡轻抚黑猫毛茸茸的脑袋，安抚黑猫：“人来人往，有散有聚，皆是常事。”

黑猫不赞同地“喵呜”了一声，依旧改不了周身低落的气息。

秦思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忘了意外抱到黑猫的喜悦，却好似被黑猫传染了一样，看着谢暮笙远去的那条小路，胸口有些闷闷的感觉。

就在这时，脑中系统的声音响起，难掩惊讶：“他原来不准备修仙了吗？修仙小说的主角受怎么可能不修仙呢？难道他这么美，其实只是个意外，谢暮笙并不是万人迷主角受？！”

秦思渡看着谢暮笙远去的方向，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他不是，挺好。”修仙路上有那么多情感阻碍，对于修炼者来说并不是件什么好事。

系统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现在，只能指望梵寂仙尊是主角攻之一了。”

秦思渡没有回答，说实话，让他想象梵寂这人谈情的模样，那简直是难以想象。

认为梵寂会是主角攻之一，他只是单纯地从梵寂修为和地位上面考虑。这么显眼，乃至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无法忽略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能是主角呢？

系统不安又焦急：“宿主，我们不能再拖了，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今晚你再不能和主角建立关系，主神就要发现我这边的异常了。”

“嗯。”秦思渡回应，他轻抚着黑猫的脑袋，心中下定了主意，今晚他肯定要去炼魂池，不管梵寂到底是不是主角，他都要试一试。

……

夜色渐深，秦思渡如约来到了炼魂池。

炼魂池果然非同凡响，他一走到近处，便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神魂拉扯感，虽暂时没有痛苦，但也极其不舒服，身体的本能是让他赶紧远去。

系统鼓励：“宿主，别怕，有我在！”

秦思渡在心里应了一声，但其实并不怎么指望系统，他在心里做着接下来会被炼魂池吞噬的准备，心情凝重，与此同时他观察四周，寻找梵寂的踪影，最终视线定格在炼魂池的中央。

银色月光，洒落在清澈，又带着神秘引力的炼魂池上，散着碎碎的银白亮光，池水中央立着一位白发青眸的男人，银白水光照映在他冷白锋利的脸上，意外多了些柔和，像是上神眷恋，短暂地俯瞰了一下人间。

梵寂抬手，摘下了他发间的水滴发簪，如雪的长发倾泻下来，他微侧眸，月色洒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倾泻在他雪白柔顺的长发上，为他整个人身上都度了一层圣洁的白光。

梵寂余光看向秦思渡，声音冷淡如月，但在炼魂池水中，那炼魂池水对秦思渡的神魂又带着隐隐的吸力。

秦思渡看着梵寂薄唇微启，声音冰冷，却带着诱人的意味，低低唤了一声：“过来。”

像是水中的海妖，引他一步步深入。

秦思渡出神地朝梵寂走去，引力带着神魂的渴望，诱惑着他想要立刻走到梵寂身边，为梵寂梳发，为眼前的仙人俯首称臣。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像失去了意识，直到脚尖碰到了炼魂池水，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袭来，要把他整个人拖入水中。

秦思渡瞬间清醒过来，立刻后退，他微喘着气，谨慎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池水，又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梵寂，梵寂依旧那样圣洁仙气，但多了一份冷漠与高不可攀，与他刚刚所见的完全不同。

秦思渡后知后觉心有余悸，同时心中惊讶感叹，为什么炼魂池会和梵寂配合得这么好？

梵寂微侧眸，看到在炼魂池前止步的秦思渡，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淡淡收回视线，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系统的声音响在秦思渡脑中：“宿主别怕，有我在，我会制造强大的数据干扰，放心，炼魂池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

秦思渡在脑中积极回应，心中却并不怎么放心，他深吸一口气，做足忍痛的准备，抬腿，一脚踏入水中。

身后响起入水的声音，梵寂猛地回头，眉头紧锁，看着秦思渡走入水中，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目光锁定秦思渡，却未从秦思渡脸上看到一丝痛苦的神色。

不仅梵寂惊异，秦思渡同样诧异，这次入水，和之前的触碰完全不同，那对神魂的吸力几乎没了。

秦思渡神色微松，在心里真诚地开口：“谢谢。”

系统忍不住地小骄傲：“这算什么，区区炼魂池水还能奈何得了本系统？想伤害你，先把本系统那么多数据乱码吃掉再说！”

秦思渡在心底浅浅笑。

系统顿了顿，又有些小担忧：“宿主你不必管我，你好好和梵寂建立关系，今晚能不能升级，躲过主神的抹杀，就看宿主你的了！”

秦思渡在心底答应，眼中多了份使命感，他加快脚步，更快地走到梵寂面前，池水晃动，带动清澈的水波声。

梵寂盯着越来越近，步履越发轻松的秦思渡，青眸神色几度变幻，直到秦思渡在他面前挺住脚步，他的眼睛恢复了冷色。

“不知仙尊有何指教。”秦思渡态度疏离礼貌，泰然自若地站在梵寂面前。

梵寂看着这样的秦思渡，轻笑了一声，忽然抬手，猛地扣住了秦思渡的右手，剧烈的冲击紧扣的动作，引起池水泛起一片涟漪。

秦思渡猝不及防，右手被冰冷的手紧紧扣住，他用力挣脱，却换来更强力的桎梏。

与此同时，他右手手腕处越发冰冷，寒冰一般的灵气顺着他的手腕一直流转到他的胸口。

那道外来的灵气冰冷霸道，不由分说地激起这其中的连接。

在这道强悍灵气的逼迫下，秦思渡右眼下桃花印记发红，右手上桃花花瓣环绕，右手手心渐渐现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梵寂视线落在那把小刀上，声音缓缓，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神魂藏刀，我只在我死去的一位徒弟身上见过。”

秦思渡被强行从神魂中唤出小刀，他呼吸加重，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他低低笑了几声：“只是见过一个，并不代表没有别人。晚辈有幸来到这炼魂池，未想这炼魂池的池水也是这般凉爽舒畅。”这后面一句话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梵寂深深看着秦思渡，周身气压冷得可怕。

炼魂池没有反应，铁证如山，秦思渡不信梵寂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他面色沉静下来，抬手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还是抽不动。

梵寂扣住他的那只手，四周忽然泛起灵气，一道阵法以梵寂手中的小刀手链为中心开始形成。

这阵法像有什么吸力一般，要将他的神魂吸走，很熟悉的感觉，秦思渡想了起来，那日梵寂想对他用摄魂术之前，起的阵也是这种感觉。

虽暂时弄不明白这阵法的能力，但秦思渡感觉不妙，得尽快离开这法阵。

他手中小刀翻转，刺向梵寂手臂，然而刚刺下去，就被强大的灵气反弹开。

梵寂抬眸，冰冷的青眸警告他：“别乱动。”

秦思渡浑身不适，这次的阵法明显带动了炼魂池的力量，阵法效果比上次更强。

脑中系统吃力的声音也传来：“这梵寂怎么还能加强炼魂池的能力，我的数据快被炼魂池吃光了，我快撑不住！”

听着系统求救声，秦思渡脑中迅速运转，总而言之，都是冲神魂来的，他忽然不再挣扎，直接闭上了眼睛。

眼前人异常的平静，让梵寂感到了不对劲，他抬起另一只手，一下掐住了秦思渡的脖子，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手下那皮肤中的脉搏跳动在快速减弱。

梵寂迅速判断出对方在做什么，他闭眼低笑了几声，手中阵法瞬间消失，扣着秦思渡右手的手也松开，秦思渡的右手脱力掉入水中，激起一阵有力沉闷的水花。

“够了吗？”梵寂一手松开，掐脖子的那只手却加重了力道，冰冷的声音缓缓一字一句问。

秦思渡在一阵窒息中醒来，他抬眸，眸色平静，却暗藏着很浅的笑意，那笑意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

梵寂冷笑了一声，松开了扣秦思渡脖子的手，拂袖转身，声音冷漠至极：“离开。”

秦思渡咳嗽了几声，缓过些气来，他感受到梵寂周身极低的气压，不退反进，再一次说了那句话：“我想拜你为师。”

梵寂有些意外，他回身抬眸，看了眼秦思渡，视线缓缓下落，落在秦思渡的修长的脖颈上，白皙脖颈上清晰可见泛红的手印，他盯着那处印记，缓缓道：“我喜欢听话的徒弟。”说完，视线上移，落在秦思渡脸上，视线极具压迫性，像在等秦思渡的主动臣服。

秦思渡不卑不亢，没有意思求饶的意味，他更上前一步，注视着梵寂的眼睛，进一步谈判：“如果是有用的徒弟呢？”

梵寂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思渡，但神色中并未表现出半点认可。

“我可以为你寻找绝世武器。”秦思渡又更近了一步。

“寻找，用这具水灵根的身体？”梵寂声音寒冷，不含有一丝期待。

“水灵根又如何，只要想修，什么都可以修。”秦思渡反驳，神色固执又坚定。

梵寂注视着秦思渡的自信与执着，不否认也不赞同，只淡淡回了一句：”那便另请高明。”

说完他转身，朝池边走去，不愿再多说一句。

秦思渡看着梵寂决绝远去的背影。

系统焦急：“他真的走了，今晚克怎么办；”

秦思渡暗咬牙，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他忽然开口对着梵寂的背影道：“如果我找不到绝世武器，我的身体任由你处置。”

系统惊讶：“宿主你！”牺牲太大了，天下第一好宿主！

梵寂停住脚步，月光照在他后背齐腰白发上，反射着冰冷渗人的光芒。

他回眸看秦思渡，青眸深暗，紧接着一道灵气忽然席卷向秦思渡。

秦思渡并不躲藏，只坚定地看着梵寂。

那灵气带着秦思渡到梵寂面前，同时裹挟着秦思渡脆弱的脖颈，梵寂启唇，声音带着冰冷的威压：“谁教你这么与我谈判？”

秦思渡被强大的威压压得不可动弹，但他也并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他直视梵寂眼睛，没有丝毫的怯懦，反而低笑了一声：“你随时可以杀了我，但我不会让你碰我神魂分毫。”

梵寂青眸中的冷意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结出冰来，裹挟秦思渡的灵气不断加大力度。

秦思渡感觉到窒息的痛苦，全身又无法动分毫，只能听到梵寂的嗓音响在耳畔，不容置喙，带着惩戒的意味：“我说过我喜欢听话的徒弟，但你好像不信。”

此时此刻的秦思渡终于意识到，他谈判到现今的错误之处。他以一个诱惑来引梵寂同意他的要求，这对于修无情道，擅长抵御诱惑的梵寂来说，简直是以卵击石。

他再这样对抗下去，怕是梵寂要以此为修炼道心的考验，真的杀了他。

当然，让他选择听话，承认所有的一切，那也是不可能的。秦思渡不想再做那个只能听梵寂话的徒弟，他与梵寂的恩怨，他自认已在前世还清，没有必要再带到这一世。

秦思渡脑子快速运转，他努力开口，认真地看着梵寂：“我，信，你。”

梵寂眉间微动，灵气的力道松开了一些。

秦思渡得到喘息，来不及缓气，他注视着梵寂，继续道，虽是策略，但同时也发自他的内心，这是他唯一能对梵寂行为做出的解释：“是我误会了你。你主动寻找绝世武器，其实是想控制这场浩劫，既然一切无可避免，那就主动引领，让这场灾难的影响降到最低。”

随着他话语的落下，他脖颈间的束缚也渐渐减轻。

说完这些话，秦思渡才有空咳嗽缓气。

梵寂深深地看着秦思渡：“你这么想我？”

秦思渡同样观察着梵寂，他走进上前一步，仔细地看着梵寂，不想错过梵寂一丝一毫的表情，他怕自己的判断是错的：“难道不是吗？”

梵寂眸中的冰冷散去，他伸手，扣住秦思渡一只手的手腕，将秦思渡拉了过来，因为秦思渡的走动，四周荡起一片清澈的水声。

梵寂看着靠近的秦思渡，又伸手。

冰冷的手落在秦思渡微烫的脖子上，激得秦思渡往后一退。

梵寂倒也不强制，等秦思渡适应了温度，又轻轻带着秦思渡往前了些。

他修长的食指轻抚秦思渡颈上发红的印记，动作很小心，声音意外的温柔：“弄疼你了？”

秦思渡观察着梵寂，未能从中得出多少线索，此时此刻的梵寂对他的问话没有多少反应，一心只在他身上的伤上。

实在观察不到，只好收回视线，视线回笼，秦思渡才发现现今的他和梵寂实在是太近了，他甚至能感受到梵寂的呼吸，尤其还有脖颈处微痒的触感，这一切都让秦思渡很不适应。

他手挣扎，身体要往后退，梵寂的声音响起，声音有些暗哑：“别动。”

秦思渡依旧继续要后退，梵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成功停住了秦思渡的动作：“是师父让你别动。”

秦思渡有些没反应过来，虽说他也明白一开始的强硬谈判对于梵寂来说，太激进了，但未免改变方式后，对方答应的也太快了些，他原本还准备做持久战。

脑中系统的声音瞬间无比快乐：“恭喜宿主，与梵寂成功建立师徒关系！宿主猜的没错，梵寂就是主角攻之一。”

“叮！系统成功升级为主要配角系统，得到高级任务，完成高级任务可进一步升级。”

“高级任务与绑定的主角有关，绑定不同主角会得到不同的高级任务哦。”

“经核实，宿主绑定的主角为梵寂仙尊，高级任务是：替身的逆袭。”

秦思渡怀疑自己听错了：“替身，做谁的替身？”

系统：“暂时不清楚，宿主是否要接下这个高级任务，接下高级任务后，会有更详细的注解。”

秦思渡一辈子禁情禁欲，做他人的替身这种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梵寂也是修的无情道，怎么可能和替身扯上关系，这系统任务是胡扯的吗？

系统：“宿主，接任务吗？绑定后迟迟不接任务，我会退回炮灰系统的。已经倒计时了，今晚之前一定要升级成功，否则主神会来抹杀的。”

秦思渡实在不能接受替身这个任务，他问：“你既然暂时升级了，可以查看其余主角吗？”

“对哦！”系统赶紧查看，他看到了好几个陌生的名字，被他自动忽略，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他惊讶地叫出声，“谢暮笙！”

秦思渡眉间微跳，这同样出乎他的意料。

系统大吃一惊：“谢暮笙，他，他竟然真的是万人迷主角受！”

秦思渡脸色不好看，他宁愿谢暮笙过平凡的一生，也不想谢暮笙陷入这么复杂的感情关系中。

“在想什么？”梵寂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冷意，强硬拉回了秦思渡的神思。

思绪回到现实，两人之间的近距离再次让秦思渡不适应，只是他挣扎一分，他脖颈上的那只手便会用力一分。

梵寂垂眸，青眸注视着秦思渡，他弯身，更加靠近秦思渡，周身气压渐渐变冷：“在想谁？”

越发近的距离，让秦思渡不适应得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同时脑中系统的催促音也惹得他心烦意乱，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回复梵寂的话。

系统：“宿主，到底是绑定梵寂仙尊，还是立刻换人，时间不多了宿主，今晚前一定要定下来。如果要换人，你得现在立刻离开，去找谢暮笙！”

秦思渡陷入了沉思。

“怎么，你后悔了？”梵寂的声音越发紧逼，他用力，将秦思渡更近一步拉近。

秦思渡猝不及防，几乎要撞到梵寂的胸膛。

四周的冰冷气压，让秦思渡浑身一个寒颤，秦思渡深知，如果他此刻选择离开，去找谢暮笙，那这次好不容易和梵寂绑定的师徒关系必然破裂。

再者，谢暮笙早就离开了，今晚之前能不能找到都另说，而且绑定谢暮笙后的高级任务，是比替身更好还是更差都说不定。

秦思渡陷入深刻的纠结之中，按理来说，似乎如今选择绑定梵寂，接下梵寂的高级任务，才是最万无一失的做法。

可是做替身，这实在是超出秦思渡的认知，而如果选择谢暮笙的话，那一切都是未知。

系统：“宿主快做决定吧，时间不等人。”

秦思渡看着眼前的梵寂，心中思绪万千，他呼吸加重，心中一狠，终于下定了决心。

秦思渡往后退。

因为突然的走动，惹得水池一阵水波，梵寂垂眸，这次并没有阻拦，静静地看着秦思渡的后退，但同时周身水池的波动一下停止，隐隐有结冰的趋势。

“师尊。”秦思渡只是拉开一些距离后就停住了，他抬眸，看着梵寂，郑重地唤了一声。

梵寂青眸微动，周身僵住的水波再次晃动，响起清澈悦耳的水波声。

他手轻抚秦思渡脖颈的红色印记，青眸柔和了许多，低沉的声音藏着浅浅的笑意：“嗯。”

即使后退了一些距离，秦思渡还是感觉太近了，脖颈的轻抚也让他很不适应，但他一时间没时间考虑这些。

他不喜欢当替身，但他又会控制不住地选择这一个已知选项。当别无他法时，秦思渡可以不顾一切地冒险，去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但当另一个已知且必定能成功的选择在时，他会控制不住地去选那个选项。

虽是当替身，但只要不用感情只走任务，应该也不会误了修道，秦思渡心中这样谋划着，虽已做好选择，但心中难掩沉重。

系统兴奋的声音响起：“宿主选择绑定梵寂，接下高级任务：替身的逆袭。请宿主做最后的确认，若确认无误，请回答是。”

秦思渡开口，就要说出那个字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快速的马蹄声，以及少年清澈有力的驾马声。

“驾！”

几乎听到这一声音，秦思渡立刻转头看去。

月色之下，少年黑衣束发，眼神坚定，骑着马在路上奔腾，正义无反顾地朝着他的方向飞奔而来。

谢暮笙看到秦思渡，眼中现出希望，漂亮的狐狸眼在月光下明亮照人，尤其是在直勾勾地盯着一人的情况下。

他启唇，朝秦思渡大声唤了一声，少年清澈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山间：“秦思渡！”

原以为不可能再找到谢暮笙，原以为谢暮笙的选项不过是望不到边际的未知，却未想到这个未知会这样朝他奔来，秦思渡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谢暮笙，心头思绪万千，面上虽保持着冷静，心头却是波涛翻涌。

梵寂也随着声音看过去，他看着那驾马而来的少年，青眸中泛着冰冷的寒意。

小剧场：

梵寂仙尊：走了还回来，呵

谢暮笙：我就是太想念秦思渡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如果打扰了你们俩，我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错。

秦思渡：打扰吗？

梵寂仙尊：……

欲言又止的战地记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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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是否接下梵寂的高级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