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我是谁,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怀玉雪白的面容似地上那截白骨,照在烛光里,明晃晃的。

小星星一动不动,仿佛被人点了穴位一般,她往日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一片水雾,如岸边的景色,飘渺又虚无,另许姝看不真切。

反倒是许姝手中的长剑,寒光乍现,横在怀玉的脖颈上,稍微用力,鲜红的血液沁了出来。刺眼的红色,在怀玉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更显得诡谲怪诞。

一个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偏厅,只听怀玉一字一句道:“小星星,快来救救我呀,还差一步我就能逃出去了。”怀玉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眼神如同傀儡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小星星。

两只伤痕累累的素手,新伤旧伤交错,许姝垂眸看去,只觉得一阵触目惊心。

怀玉紧紧攥住横在脖颈的长剑,仿佛感觉不到痛意般,汩汩的血液顺着手腕,流进衣袖中,带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四周沉寂之时,一阵脚步声从大厅响起,许姝抬头望向来人,原来是被她安排在偏厅窗边的沈云棠。

待沈云棠走进后,抬眸扫视一眼,被许姝困在身前的怀玉。

冷声道:“你就是那群人的同伙吧。”

许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沈云棠继续道:“你的手看似深受折磨,实则都是皮外伤,并不伤及骨骼,而你方才所说,也多半是你用来诓人的说辞。”

血腥味与腥臭味混合在一起,在偏厅里挥之不去。许姝低头盯着,那握紧长剑的素手,只觉得自己方才太过鲁莽,怎可被她手上的伤痕给搅乱心神。

倒是小星星,被恐吓了一通后,才将将缓过来神儿,一个劲儿地钻向许姝身后,仿佛许姝就是她最可靠的靠山。

被前后夹击的许姝,杵在中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耳边只充斥着怀玉魔怔的笑声,如符咒一般,回荡在莫府中,久久不愿散去。

片刻后,怀玉停止了诡异的笑声,抬起那满是鲜血的手掌,用手指浅浅沾了滴鲜血,涂抹在她苍白又带着干涩的唇瓣之上。

娇艳欲滴的红唇,在蜡白的脸上更显得突兀三分,怀玉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抬眸直视沈云棠的眼睛道:“那群人是恶人,他们买了我之后,日日夜夜折辱我,让我生不如死。你看我的手腕、脖颈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掀开衣袖,露出斑驳的手腕,刺目的红痕,蜿蜒在仿若上好玉脂的手腕上。而她只盼着,能得到二人的同情心。

“莫要狡辩,先带回衙门,再好好询问。”沈云棠温声朝许姝道。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沈县令怎可如此不怜香惜玉,这可是花满楼的玉儿啊。”

说着,那身着靛蓝色长衫,腰间系着上好玉佩的男子,从阴影处,踏步而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路风尘仆仆的陆六,正满头大汗,眼神飞快地暗示着许姝,向偏厅走来。

沈云棠回身,看向身着靛蓝色长衫的男子道:“好久不见,景公子。”

“我说了会再见的,沈云棠。”景公子一字一顿道。

许姝反倒皱起眉头,心下涌起一团疑云,莫不是景公子与沈云棠是旧识?可为何来时,二人还要装作一副素未谋面的样子,究竟是在掩盖些什么。

沈云棠凝眸看向景公子道:“她是花满楼的人?”

“沈公子倒是不常来花满楼,因此也错过了人生第二大乐事。这玉儿啊,可是前几个月风靡一时的头牌。”说着,他目光又扫了一眼怀玉惋惜道:“怎得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只见景公子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来到怀玉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抬起,轻柔地抚上怀玉的脸颊,怜惜道:“可惜啊可惜,若是你早点跟着爷,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三大乐事,如今只剩下了美酒和美景。”景公子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许姝反倒察觉了景公子的话中话,握紧手中,架在怀玉脖颈上的长剑,冷声质问道:“还说你与那群人没有关系,为何前几个月你还在花满楼,如今反倒来了没落的莫府。”

手中的长剑随着许姝的动作,越来越逼近怀玉的脖颈。

“美人美矣,失了灵魂,便成了一具傀儡,便是再美又有何趣味。”景公子淡淡地看着怀玉,又仿佛是说给许姝听一般。

怀玉反倒目呲欲裂,挣扎着叫嚷起来:“你懂什么?你只看中了我的皮囊,若我没了这身皮囊,在你眼中,我又是谁?”

“我便是沦为傀儡,也比你这伪君子,好千倍万倍。”怀玉说得正起劲儿,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突然抬起来,姿势扭曲的对着不远处的景公子,似乎是要撕烂他的脖颈一般。

却因着许姝箍得太紧,而作罢。

景公子坦坦荡荡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被押成犯人的怀玉,抬手轻轻抚平因着她而皱起的衣衫。

一下又一下,无声而又沉默,却使得怀玉更加恼怒,眼眶气得通红,仿佛下一瞬就要掀起长剑,捅几个窟窿在景公子的身上。

许姝朗声道:“景公子,注意言行举止。”

景公子抬眸看向许姝,状似不经意地调侃道:“这个捕快好生眼熟,我们不是不是在哪……”

话还未说完,景公子只感觉背后阵阵凉意。他回首看去,身后的沈云棠神色自若,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转而道:“我是不是在哪碰见过你们?”

“景公子莫不是忘记了,前半夜你还在屋顶上碰见过我们。”许姝冷着眼看向他,冷冷道。

景公子抬手碰了碰鼻子,谈笑自若道:“方才太黑,看的不太真切。”

“哦,景公子眼神不好呀。”陆六抢着话头回答道。

许姝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心里只觉得,陆六真上道。

陆六站在门口,探着头朝屋里面,两只眼睛贼溜溜地转了起来,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接起话来。

沈云棠清润的声音响起:“许姝,你先将怀玉带回县衙。”

“属下遵旨。”

陆六见许姝带着怀玉走出来,忙不迭跟在一旁,朝许姝使眼色。

许姝看的分明,心下也略懂了一二,便朝沈云棠询问道:“沈县令你先看着怀玉,我同陆六还有些话讲。”

沈云棠点点头,便示意许姝将怀玉交给他。

长剑押着怀玉,她不敢乱动,倒是那短短的剑柄,许姝放在沈云棠手心时,不经意蹭到了。

许姝装作一本正经的朝外走去,只是那耳垂的绯红出卖了她。

陆六见怪不怪地看着二人眉眼来去,撇撇嘴,朝许姝做着口型道:“我已经习惯了。”

剑柄上只剩下残留的余温,沈云棠轻轻摩挲着许姝拿过的剑柄,神色温柔又缱绻。

还不等许姝靠近陆六,就听他发了疯似的,怒吼道:“许哥,我眼睛都快抽筋儿了,你没看到吗?”

“有事快说,别耽误我将怀玉押到县衙。”许姝右手下意识地朝腰间探去,左右摸索了一番,才想起来,长剑在沈云棠手中。

陆六左右探探脑袋,待四周无人时,才正正神色道:“昨天小豆子不是得了你的命令,寻找城东丢失的孩童,这不前半夜才打探到消息。”

“这个月,城东已经丢失了五个孩童,三个女孩两个男孩,年龄是在五到十二岁之间。最大的女孩已经有十岁左右,丢失了大半个月,若不是小豆子前去找寻,怕是半年过去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小豆子又叹息道:“他们这群乞儿,生存本就困难,究竟是何人,将邪恶之手朝他们伸去。倘若让我陆六找到了,我非得让他们,在我手里褪一层皮不可。”

“不对,褪皮可就有点轻了,我要让他们慢慢地跌在我的手里。”

陆六随手捡起一个树枝,面色凶狠地放在许姝面前,双手捏着树枝的两端,微微用力。只听“咔哒”一声,树枝从中间折断,陆六还没解气,又拾起一个树枝,用力掰成了好几段,这才散了些怒气。

只见陆六正两手垂在身侧,握紧成拳头状,脸上的神色,少有的严肃认真。

许姝缓缓道:“自小星星被找到之后,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我们。城东丢失的乞儿和莫府的陈年旧事,看似是两件毫不相关的事,可我总觉得其中定有猫腻。”

陆六提醒道:“还有景公子说,那怀玉是花满楼的玉儿姑娘。”

“这二人所说的话,半真半假,不可全部听信。景公子的来路尚且不明,就算他与沈县令有交情,也不能全部都听信于他。”许姝冷声道。

“而且,你别忘了,还有那群人。前几日去城西山上时,撞见的黑衣人,他们训练有素,武力虽在我之下,却非寻常人家聘请起的侍卫。”

陆六越听越迷,疑惑道:“万一是凑巧呢?”

许姝扫过陆六,看向别处道:“城西地处偏僻,多荒山野草,一般的达官贵人从不踏足这里。怎会夜半三更,有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来此,还恰巧与我们碰上。”

“会不会是得了谁的命令,特地来此。话说究竟是谁呢?”陆六看向许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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