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瘦弱的身躯发出耀眼的光，空中的灵气发出悲悯般的声音。
于珏匍匐在地上：“若有来世，势必让你们。”他的眸光猩红地看向在场的所有人，要将所有人的脸都记下来。
“血！债！血！偿！”
林疏月看着于珏高速运转的灵力，就算是被逼到如此境地，于珏的灵气也无任何入魔的痕迹，生前心性如此坚定、良善，也难怪死后化为厉鬼，创造出如此诡异的重叠魇。
都说，越是纯良的人，遭受非人折磨后死亡，越容易戾气横生，成为厉鬼。
“小心。”慕离一把将林疏月护在怀中，“魇要露出真面目了。”
地面开始剧烈震颤，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字字泣血地诉说着不忿：“本以为是离开了吃人的炼狱，没想到又进入了吃人的天上境！”
“为何不放过我！为何不放过！”
“怪就怪你是纯阴灵根。”女子的声音尖锐，“生来不就是下贱胚子，就是为了成为我们的双修伴侣，怨不得其他人。”
林疏月非常不适地皱眉，就好像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对她，还是对谁说过一样的话，可在她的记忆中，慕离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
这熟悉感，莫非就是自己丢失的那一段记忆中？
“纯阴灵根并非我的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贪婪无度的**！”于珏撕心裂肺地喊着，“生为纯阴灵根，我很骄傲，我是天地灵气汇聚的孩子，我是得天独厚的孩子！”
下一刻，震颤突然停止，一堆堆成山的死人骨头出现在林疏月和慕离眼前，底下是浓稠的血液汇聚而成的河流，不远处依旧是颠倒重叠的小山村和宗门。
“师尊，弟子害怕。”林疏月震惊于眼前的白骨的同时，也不忘记自己是新入门弟子的身份。
眼前的白骨数量不计其数，可见于珏在化身为厉鬼后造成了极大的杀孽。
此刻，身为厉鬼的于珏，毫不遮掩地坐在白骨之上，目光阴骘，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疏月和慕离，眼中是好不掩饰的杀意。
于珏身着一袭白衣，头发被一根白色的发带简单束着，容貌比魇中所见更为昳丽，只一眼便叫人心旷神怡，沉溺其中。若是忽略四周的环境和他脚底下的白骨，倒也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二位，别来无恙啊。”于珏手指轻轻抚摸着一块头骨，“看了我给二位准备的礼物，觉得如何？”
别来无恙？
于珏还见过慕离？
什么时候？
为何她又一点记忆都没有？
闻言，林疏月看向慕离想得到一个解答的时候，却发现慕离也转身看向自己。
二人的眼中满是疑惑。
“别不讲话，这样多没有意思啊。”说着于珏身子微微向前靠，眼底流露着玩味的笑容道，“二位不管资质、灵根都是上品，想必还没有体验过纯阴灵根。”
“我这正巧有个机会。”
林疏月抿唇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转而看向一脸漠然的慕离，问道：“师尊，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
“于珏，收手吧。”慕离没有回答林疏月的问题，而是身体往前站，将林疏月完全挡在身后，冷着语气对于珏道。
“我收手？玄之仙尊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可笑。”于珏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嘲笑着说道。
“收手也可以，只要你们二位有人变成纯阴灵根，陪我玩个游戏，我就收手。”
回想着魇中所见，林疏月心底莫名一疼，几乎是下意识的，林疏月走上前抢在慕离前面道：“我陪你玩。”
慕离震惊看向林疏月，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满是慌乱：“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诶呀师尊放心，我都不能修炼，什么灵根对于我来说也没有区别。”林疏月俏皮地朝着慕离眨眼。
做出这个决定虽然有冲动的成分在里面，但林疏月也深思熟虑过。
首先灵根是极难被更改的，更何况现在的她被天道打下烙印的，更不可能被更改。
其次，她是无法修炼的，且任何灵气对她没有一点作用，任何人也无法通过她汲取天地灵气。
最重要的，她不想让慕离再次成为纯阴灵根，潜意识里，她害怕慕离会因纯阴灵根出事。
“玄之仙尊，我看你弟子倒是比你爽快很多。”于珏一边说，一边从白骨上飞了下来，轻飘飘落在林疏月面前。
慕离一道灵气打了过去，于珏的身影被一下子打散，但又很快的聚拢道：“别急啊玄之仙尊，若非魇破，厉鬼是不灭的。”
说完于珏轻轻一挥将慕离控制在原地，随后看向林疏月道：“很有勇气嘛，那就你随我来。”说完林疏月和于珏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慕离身上的灵气开始暴动，却在听到于珏的一句话后，直接停了下来。
“若此刻魇破，她非死即伤。”
慕离强压下心底的怒火，他眸光猩红，红色的印记在额头若影若现。
“只要好好配合我玩，我就放开你的小弟子。”于珏说完这句话，声音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另外一边，林疏月又回到熟悉狭小的房间，她悠闲地坐在床上，手还拍了拍一旁的位置道：“聊聊？”
于珏的身影出现，他的阴沉着目光看向林疏月，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没有修为，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林疏月无所畏惧摇头，她打了个哈欠，眸光懒散地说道：“你若是想杀我，一开始便可以杀了我，而不是将我困在这里。”
闻言，于珏愣了愣，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林疏月，声音颤抖地问道：“折雪仙尊，您的记忆，您的记忆恢复了？”
果然，于珏认识自己。
从一开始进入魇中，自己被转移到这个小房间，包括推开门后所遭遇的一切，让林疏月心生怀疑。
如果厉鬼真的要杀了自己，没必要大费周章，完全可以趁着慕离不在直接杀死林疏月，再结合后面看到的事情，让林疏月意识到，厉鬼是在保护自己。
这个认知有些荒诞，若是传出去，在魇中厉鬼在保护闯入者，怕是会引得所有人的嘲笑。
谁不知厉鬼最是心狠手辣。
于珏没有坐下来，反而是坐在一旁的地面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懊悔：“抱歉仙尊，我没有把您的话传给他，是我没用。”
“确实没用。”林疏月看着地上孤零零的于珏，话锋一转道，“但你做得很好，我说过，势必咬下他们一层皮。”
于珏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撇撇嘴道：“仙尊，你能不能远离那个人。”
“哪个人？慕离？”林疏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于珏用力点头，语气中是藏不住对慕离的怨恨，他认真地看向林疏月道：“虽然我不知道折雪仙尊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现在的您修为尽失，而他却成为仙尊，灵根也完全不一样，但我知道是他害死您的！”
什么？
林疏月皱眉，仔细看着于珏认真的神情，见对方没有任何作假，于珏没有说谎。
慕离......害死了谁？
我吗？
第一时间林疏月是不相信的，不管哪一世只有自己动手杀了慕离，从没有被慕离害死过。
“此话怎讲？”
林疏月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丢失的那一段记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动手清除自己的记忆？
于珏眼眶逐渐红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哭出来，林疏月立刻阻止道：“我现在没有修为，你这一哭，害死我的人就是你了。”
于珏捂住嘴巴，将眼泪憋了回去道：“当初您是因为保住他，被宗门长老构陷后困于后山，本来我想去救你的，可后山的禁制太厉害了，我根本破除不了。”
“在我死后不久，折雪仙尊的弟子，他便来到了宗门里面，我不知道他和长老们谈了什么，只看到最后是仙尊您被人扣押着上了天雷台。”
“天雷台？”
林疏月一字一句地说着，一些模糊的画面出现在她的眼前。
“慕离！本座从未亏待过你什么！你为何要如此做！”
画面中，林舒月双手都被寒铁制作而成的铁链捆绑住，不得动弹。
而慕离一脸冷漠地站在所有人前面，手持引雷鞭，听到林疏月的话，他眼底是藏不住的怨恨道：“从未亏待我？折雪仙尊这话讲得可真有意思。”
说着慕离用力甩鞭子抽在林疏月的身上，随着慕离的鞭子落下，天空中有雷云在不断地汇聚。
“我慕离才是从未亏待过您，而您是怎么对我的，您这是贵人多忘事，都忘记了？”
承受着鞭刑的林疏月一脸震惊看向慕离，接触到他眼底的不加掩饰的怨恨，错愕道：“慕离，你这是，想起来了？”
“这不可能。”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林疏月有些头疼的揉着眉心，她和慕离是纠缠不休的情劫，换而言之，除了自己外，慕离每一世的记忆应是被清楚干净的，断不可能这么容易想起来。
“折雪仙尊您没事吧？”于珏看着林疏月突然苍白的脸色，像个犯错的小孩手足无措道，“是不是因为魇对您的影响。”
“不碍事，你继续说。”林疏月深吸一口气，她对当初的事情越发好奇了。
不过这几鞭，她可要想办法讨回来。
她能够确定自己记忆缺失这件事和慕离脱不开关系，十有**就是慕离一手造成的。
“您上了天雷台后，被玄之仙尊处以天雷鞭刑修为尽失，随后玄之仙尊在天雷台上捏碎您的。”
“神魂。”
随着于珏的话音落下，一股刻在灵魂深处的疼痛传来，让林疏月再也撑不住倒在床上。
“不。”
“他不会害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