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夜,沈清辞愈发深居简出,表现得更加安分守己。她甚至主动向侍女提出,想找些女红或者普通的杂书来打发时间,一副彻底认命,准备在焚天崖了此残生的姿态。
侍女将她的请求上报,很快,一些针线和几本讲述各地风物志、神话传说的普通书籍被送到了听雪小筑。沈清辞便每日里不是对着窗棂刺绣,就是安静地看书,偶尔对着药圃里的花草发呆,唉声叹气。
她脸上的毒纹依旧,甚至因为心绪“郁结”(她暗中用内力轻微引导毒素表象),显得气色更差了几分。她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身中奇毒、前途无望、只能在方寸之地苟延残喘的可怜女子。
这般作态,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暗处监视的目光,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这日午后,沈清辞正在院中慢悠悠地修剪一株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草,血刃再次到来。
“沈小姐,少主有请。”
又是什么事?沈清辞心中警惕,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放下剪刀,柔顺地跟上。
这一次,夜玄是在他的书房见她。
书房布置得异常简洁,除了必要的桌椅书架,并无过多装饰。书架上摆放的多是些兵法、舆图以及一些看似古朴的卷宗。夜玄坐在书案后,正在看一份密报。
“坐。”他头也没抬。
沈清辞依言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夜玄放下密报,抬眼看她。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她层层伪装。“月无影核实过了。”他开门见山,“你提供的名单,七成是废弃或无用的据点,关于沈千山的行踪,也大多无关痛痒。”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查出来了!
她立刻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被戳穿后的恐慌与绝望,声音带着哭腔:“少主恕罪!清辞……清辞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只是那些暗桩,许多我也只是偶然听父亲提起,记得并不真切……至于父亲的行踪,他许多事并不会告知于我……我、我当时心中害怕,又不敢不写,只好将知道的一些零星信息拼凑……”
她说着,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因为恐惧而晕倒。“少主若是不信,清辞……清辞愿以死明志!”她作势就要向旁边的柱子撞去。
这一下,既是表演,也是一种试探,试探她在夜玄心中,究竟还有多少“价值”。
“够了。”夜玄冷斥一声。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一道无形的气劲拂过,拦住了沈清辞的动作。
沈清辞跌坐在地,掩面哭泣,肩膀不住耸动,将一个受尽委屈、走投无路的女子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夜玄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的命,现在属于本少主。”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沈清辞抬起泪眼,茫然又恐惧地看着他。
“不过,”夜玄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你既然有心‘立功’,本少主便给你一个机会。”
他回到书案后,取出一张舆图,铺在桌上。舆图上标记着焚天崖附近的山川地势,其中一处山谷被朱笔圈了出来。
“此谷名为‘毒瘴林’,林中生长着一种名为‘鬼面菇’的奇异菌类,是配制几种特殊丹药的必需之物。但林中毒瘴弥漫,且有凶兽出没,采摘不易。”
他目光投向沈清辞:“你若能亲自前往,为本少主采回三株‘鬼面菇’,便算你立下一功。届时,本少主可赐你一片‘赤炎莲’花瓣,暂缓你毒性发作之苦。”
沈清辞心中冷笑。毒瘴林?鬼面菇?这分明是又一个考验!考验她的胆识,考验她是否真的不懂武功,更是可能布下的又一个杀局!若她不敢去,或派人同去,便坐实了她心中有鬼;若她独自前去,林中等待她的,恐怕不只是毒瘴凶兽。
但她没有选择。
她看着舆图,脸上露出挣扎与恐惧,最终化为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她擦干眼泪,站起身,对着夜玄深深一礼:“多谢少主给清辞机会。清辞……愿往。”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但眼神却透出一股为求生而迸发的微弱光芒。
夜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日清晨,血刃会带你到谷口。记住,你只有一天时间。”
回到听雪小筑,沈清辞知道,真正的考验,明天才正式开始。夜玄的疑阵,她必须用她的“巧计”去破。而这巧计,便是将计就计,在这场看似必死的局中,找到一线生机,并进一步获取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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