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自由的。”

林清韵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两行热泪无声滚落。

这一次江临没有叫住她，她十分笃定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高傲如他，怎能低下头说出挽回的一个字。

宿舍里很安静，白露坐在床边发呆，看见林清韵失魂落魄地回来，就赶紧迎过去，扶着她坐在自己床边，宿舍里没有第三个人，安静得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很清晰。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来，每个人都惊了一大跳，林清韵慌乱地按了半天才接通电话。

“同桌？”电话里传来孟夏笑嘻嘻的声音，有些疲累，但是听上去很开心。

林清韵顿时觉得自己心头的沉重卸去了大半。

“我们在校门口，来接一下吧。”

“你说什么？”白露从床上站起来，差点撞到头顶，只好低着头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没办法。”他说得很无奈，音调却很愉快。

“我叫他来的。”苏慕气定神闲地说完，挂了电话。

林清韵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拒绝。

白露已经迅速地整理好衣服和妆容，看着发愣的林清韵说：“赶紧走啊。”

“我就不想去了。”林清韵此刻只想把自己埋起来，埋到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任由她安静地待着。

“就是不开心，才更需要去。”白露拉着她，高跟鞋在楼道里踩得嘎嘎响，她一定以为自己是今天晚上最摇曳生姿的存在，于是她撩了一下头发欢快地下楼了。

“你们俩什么行李也没带，还打电话让接。”林清韵的气场很低，阴郁着说完这句话就想走。

孟夏赶紧拉着她的马尾辫叫住她说：“就是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这一点也不好笑，好吗？”

林清韵伸手去打他抓自己辫子的手。

孟夏缩回手鼓了鼓掌更加欢快地说：“热烈庆祝我的同桌恢复单身！”

白露和苏慕也跟着鼓掌说：“热烈庆祝大美女林清韵恢复单身！”

“你们干嘛呀！”林清韵一时没反应过来，捂着嘴笑了，却又从指缝里露出泪水来。

“好了，同桌不哭。”

孟夏大大方方张开手臂朝她走过来，却没有抱上去，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白露给了她大大的一个拥抱。苏慕站在一旁淡淡地说：“看开点，我们都在。”

“好！”林清韵点着头答应，却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小心我告你妈。”孟夏笑嘻嘻地递过来一张纸巾，她竟然是第一次发现，她的同桌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没有性别之分的小胖子了，而是一个同比例长大的大胖子，又忍不住破涕为笑。

“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告她家长？”苏慕一脸好奇地凑过来问。

孟夏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也没有经常，就是每天吧。”

林清韵想起来自己同年时代被孟夏欺负的心酸，一一道来，说到激动的地方还忍不住想打她两拳，孟夏往苏慕身后躲，苏慕举手投降说：“放过我吧。”

“伤心的时候就要吃火锅。”

孟夏打开一瓶冰镇雪碧，喝了两口，见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只好放下饮料，打开一瓶啤酒，端起来说：“敬我们无悔的青春。”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孟夏又迅速改口说：“敬清韵。恭喜你人间炼狱走一趟，还能活着回来。”

苏慕摇摇头。

白露朝他翻了个白眼。

林清韵无奈地苦笑一下。

三个人同时举起酒瓶，和孟夏碰到一处，说：“敬我们无悔的青春。”

那天吃到很晚，喝得很醉，回学校的时候，连学校大门都锁了，四个人并排坐在校门外的花台上，讲着彼此的相遇。

白露说：“我第一次见苏慕的时候，他正在低头唱着一句歌词，抬头的一瞬间，感觉时间都被震动了，就像石子投进湖水里，荡起一圈圈的波纹，那一眼万年的瞬间是我长这么大最温暖的时刻。”说着，白露隔着林清韵，隔着孟夏，远远地望着苏慕，嗔怪道：“你说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

白露伸出手，却被孟夏一把打落：“他当然不能喜欢你，他喜欢你了，我怎么办？”

林清韵笑嘻嘻地看着孟夏说：“同桌，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了。”

“我还记得。”哪怕是喝醉了的苏慕，看上去依然清醒冷静。“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你正在网吧里打游戏。”

苏慕伸出手拍拍孟夏的手臂，把自己依靠在他身上。

白露已经醉醺醺的了，躺进了林清韵怀里，林清韵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也歪在了孟夏身上。

她感到伸手有一只手使劲儿推了自己一把，于是她换了个位置倚在孟夏身上说：“谁推我？”

“我。”苏慕伸长了每一根手指，用尽力气去推林清韵，“这是我的人，你们都起来。”

“哦。对不起呀。”白露突然从林清韵怀里坐起来。

吹过一阵风，突然醒了酒似的，四个人都咯咯笑起来。

白露站起来说：“我带你们走小路。”

四个人穿过旁边的一个超市，从安静的校门外，来到同样安静的校园里，这个世界在此刻让人感觉到孤寂。

宿管阿姨已经锁门了，但是看在是毕业生的份上，网开一面，放她们进去了，她们朝门外挥挥手，才发现，他们两个早已经跑没影了。于是白露挽着林清韵的手臂上楼。高跟鞋在每一级台阶上都留下声响，楼道里空荡荡的，整颗心都是孤寂的。她挽着林清韵的手抓得更紧了。

“明天拍完毕业照，你去哪里？”

白露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林清韵躺在她的旁边，躺了好久，站起来说：“我回我自己床上睡了。”

睡醒的时候枝头的鸟儿正在喳喳叫，林清韵伸出自己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舒展开，她清醒地知道，过了今天，她就和这里的一切画上了句号。

她精神抖擞地起床，换上自己的学士服，距离毕业拍照还有一点时间，她坐在凳子上安静地发呆。

白露已经画好了全套的妆容，看见她精致无比的脸，林清韵只好自己涂上了口红。

苏慕在四人的小群里说：“拍完照要不要再唱一首歌再走？”

林清韵看到消息就看白露。

白露也正一脸欣喜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