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炸开的惊天震响不足心底剧痛的万分之一,极度的愤怒与不甘涌到喉头,到李阅川按住身后房门,厉声喝:“钱到底干什么了?!”
刘芬本就心虚,加上二儿子少见的忤逆,当下发蒙,反应过来后径直往院门方向跑,边跑边扯脖子喊:“打人啦!快来看啊!儿子打亲妈了!!”
李阅川被母亲颠倒黑白的本事气得头晕,他情急之下狂奔两步拽住人,捂着嘴试图把人抱进屋内,随后被一拐棍从后当空猛抽在腰侧!
趁着李阅川吃痛的间隙,刘芬挣开儿子的手,慌不择路冲进猪圈。
从房门到院门的沙土路被拐棍狠捣出一个个小沙坑,越来越密集的扬尘显示出李铁峰愈加暴烈的愤怒。
等李阅川耳后响起破空声时已然来不及躲,堪堪往旁边挪了一小步避开要害。
李阅川后撤一步,拧身用小臂搪住父亲抬手挥起的第二棍,他如一头战栗的雄狮,前所未有的委屈在这一秒逼近人性的临界值。
李阅川咬紧后槽牙抢下李铁峰手中的木拐杖,即将撅折的刹那听见一声微弱的“二哥”。
妹妹的颤声轻呼似泉水,顷刻间让他周身温度剧降,李阅川双眸紧闭猛呼出一口浊气,朝猪圈方向掷出手中拐杖,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卧房。
身后是父亲不堪入耳的高声辱骂。
小霞“蹬蹬蹬”跑进来,扑进李阅川怀里搂着哥哥的脖子道:“二哥,你回北京吧,在家不开心。”
李阅川低头,目光垂向一脸泪痕的妹妹,他想问妹妹“你在家开心吗”,又不禁苦笑,答案自己比谁都清楚。
他洗了把脸,拿上车钥匙拉小霞去县里吃了一顿自助饺子,又逛了一圈,等到半下午才回家。
还没等车开回院子,就看到了大姐气势汹汹等在路边的身影。
不用说也知道大姐这时候回来是因为什么事,李阅川装没看见一脚油门开进院子,停好车后连招呼都没打,背着妹妹往卧室走。
刚摸到房门就听到大姐在身后骂:“小川,你是不是当兵当傻了,父母都敢打,你还要不要脸!?”
李阅川不仅装瞎,还继续装聋,他把门窗统统关上,往李阅霞屋里一坐,摆明不认错也不交流。
他心里清楚大姐上次没借到钱,本就气不顺,这下找到了机会势必借题发挥。
果不其然李阅敏把李阅霞的房门敲得咣咣响,“小霞开门,你二哥今天能打爹妈,明天就能打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阅霞朝门做了个鬼脸,小声“呸”了一口。被妹妹幼稚的举动逗笑,李阅川随手翻看小霞桌子上的课本,细心把书页的折角捋平。
门外越来越过分的谩骂终于惹恼了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他先是嘱咐妹妹别出来,然后一把拉开门,沉声道:“还有完没?”
李阅川身高185,高大健硕又戎马多年,荷枪实弹锻造出的肃杀之气如密不透风的钢网,刻意压制时,普通人根本扛不住。
他盯着自家大姐的眼眸,又定神问了一遍,“说完没?”
李阅敏被弟弟的戾气骇住,下意识后退两步,而后仰头尖声吼:“说不说完怎么着?我是你姐还不能说你了?”
李阅敏的尾音中是任谁都能听出的心虚与颤抖。
摸着良心说,李阅川真的不想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每争执一句,心都像被人用锤子狠砸一下似的,骤然紧缩的心脏不仅剧痛而且无法正常供血,连眼前都灰蒙蒙的。
如果不是惦记李阅霞,他节假日宁可在“四海”呆着都不想回家。
也是赶巧,大姐竟然自己来了,要不然他本想着先缓一缓,等晚上再去大姐家一趟。
他开门见山问:“我的安置费,是不是被大姐夫借去还赌债了?”
李阅川问得笃定,但其实他并没确认,只是豁出去想诈一把。李阅敏闻言瞬间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这是很明显的紧张反应。
李阅川双脚打铁般定在原地,声音含着血沫子往外喷:“我的安置费,咱妈手里还剩多少钱?”
见李阅敏不答,李阅川大喝一声:“说!”
“没......没.....没了....”
大姐的话像是一柄利刃扎进李阅川已经被压缩成一小片的心口,那是比被火器击中更加绝望的死法。
子弹射入胸膛,几秒后人就会死,但匕首扎进胸口,人还可以活几分钟,足够幸运的话,甚至可以长达半小时。
其间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汩汩泵出的热血沿着胸前流到小腹,最终沿着裤腿湮入大地,与泥土混为一色。
李阅川受过很多伤,心里的,身体的。每一次他都觉得这是最重的一次,只要挺过去我将无坚不摧。
但**裸的现实如浩莽天灾一般,让他躲都躲不掉。
为了照顾妹妹,李阅川硬是在家呆满了七天,临走时他再三叮嘱妹妹不许再去田里干农活,有事就给自己打电话。
由于回来的晚,基地大门已经关了,他只好久违地敲收发室的窗。门卫大爷一改半年前的冷脸,殷勤按开电动门。
踏入基地的一刻,李阅川觉得有些割裂。
这扇门好像天堂与地狱之间的开关,在门里他是优秀的员工,心中信念单纯朴实。
可一旦离开这里,他只是一个连荣誉都不能诉说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连个学历都没有,家里还一大堆把他折磨到崩溃的破烂事。
这次回去的匆忙,行李袋都没拿,只背了个双肩包。
忽然间身后响起轰鸣,身前突现一片明黄,本在身侧的影子倏而向前无限拉长,他赶紧往路边让了几步。
身后驶来的骚包法拉利却没直行通过,而是按着喇叭停在他身侧。
“小川,才回来吗?”,副驾上的季青衍大眼睛弯成月牙,很开心地打招呼,包子脸挤成一团。
李阅川愣了一下才回应,“季哥,我刚到”,借由跟季青衍说话的机会,他快速打量驾驶位上的陌生男人。
在他匮乏的语言系统中,只找到一个词来形容——绅士。
硬要描述的话,他也说不出到底怎么样才是绅士,但莫名就觉得这人够得上这个词。
李阅川眼中的绅士确实没让人失望,他松开方向盘,动作舒展地朝李阅川伸出手,脸上挂着亲切而友好的笑,“你好呀,我叫齐子维,是青青的朋友。”
齐子维
齐子维
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姓齐
院长的儿子!!
李阅川带着对齐院长的感谢,双手诚恳地握住齐子维的手,连声说“你好你好”。
这一幕看在季青衍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啪”地一下拍开了两人交握的手掌,“干嘛呢,俩老爷们握个手磨磨唧唧的,给我撒开!”
然后先扭头、再转头、又扬头,理直气壮用气呼呼的大眼睛把两人谴责了一遍。
李阅川和齐子维表情惊人的一致,双双反思自己这五秒内的所作所为。
没啥问题啊.....
齐子维嘴角轻扬,亲昵地揉了两下季青衍的后脑勺,佯装埋怨道:“你这脾气真越来越大了,不怪家里说你。”
季青衍一点面子都没给人留,“呸!你不打小报告我能挨说?”
“让你去我那儿住几个月,算打小报告?”
“算!”
齐子维定居加拿大,总想把季青衍拐过去,前几天两家聚餐饭桌上又提起这事儿,家里的意思也是希望季青衍能多出去走走,别总窝在国内,于是爹妈话里话外都帮着齐子维“诱拐”季青衍。
但季青衍不吐口,家里想让他去国外定居的想法由来已久,只是他自己一直不同意。
不走的原因有很多,至少目前有一条上镌刻着“李阅川”三个大字。
两人在饭桌上呛呛了几句,各挨五十大板告终。
李阅川听了两句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转身要走,被季青衍喊住:“小川,先别走,蛋糕给你。”
还没等李阅川脚步站定,季青衍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费劲把后排座位上的墨绿纸袋子隔着齐子维往车外递。
李阅川根本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大半夜要特意给自己蛋糕,但老板当着别人面递过来的东西又不能不接......
算了,横竖就是个吃的,李阅川上前接过。季青衍刚松手,火红色的跑车一脚油门飞驰而过,带得李阅川的衣角呼呼飞。
齐子维不满,“不是你点名想吃的嘛,我巴巴排了半小时的队,说送人就送人了?”
季青衍满脑子都是川宝宝好帅,鼻梁真挺,鸟鸟一定宇宙无敌大,说不定还是粉色的!
见季青衍心不在焉的样子,齐子维更酸了,“那蛋糕是甜是苦我都不知道!”
季青衍还沉浸在李阅川美好的□□中,随口敷衍齐子维,“晚上吃会胖。”
司机熄火停车,“胖什么胖,你一点都不胖,瘦得跟麻杆儿似的。”
这边李阅川拎着纸袋子回到阔别七天的宿舍,进门先通风,然后归置东西,忙活完才想起来半路被人莫名硬塞的小蛋糕。
我觉得我以后也许就是在网上到处问孩子能不能当童模的那种家长,说不定还会被骗去买保健品。我太爱我的文章和我笔下的人物了,咋看咋稀罕,万万没想到啊,跨赛道共鸣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崩溃与蛋糕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