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
“啊？”
“就陈睿刚刚他说的话，你别听他乱说，没有的事情。”
“哦。”
姜绍皱了皱眉头，明显对顾筝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哦”这个词涵盖的意思太多了，但大多都是表否定，他不确定顾筝的“哦”是代表真的不在意，还是其实心里是在意的，只是不想让他为难。
总之，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姜绍一直都是最不喜欢的。
再加上女生的情绪总会男生的情绪要敏感些，他就更加不能确定顾筝把陈睿的话记没记心上去。
犹犹豫豫好一会，姜绍转过头，不自在问：“你要是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我可以给你……道歉。”
顾筝被姜绍这句话搞得一时摸不着头脑，先不说陈睿这家伙总是前后左右嘴里没一句实话，就那些话听起来，都知道是在开玩笑，她压根就不会放心上。更何况，顾筝对姜绍的为人再了解不过了，有什么事都会当面说，哪怕是为了表现自己欠揍的样子，也都是通过委婉的说辞给你指出来，从不会搞背后议论那一套，更不会去乱嚼别人舌根。
所谓兰中君子，大概就是形容姜绍这种人的。
所以顾筝一直都很喜欢《孔子家语》中的一句话：“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①
前世她跟姜绍虽然没有同班三年，但也有一年多的时间。高一在一个班级，高一下学期文理科分班，他们短暂分开半年的时间，高二继续分班，她因为成绩刚好抓住重点班的尾巴，又重新跟姜绍待在一起。然而，这个成绩也仅仅维持了半年时间，高三再次分班，她已经完完全全跟不上重点班的成绩，生化物这三科，无论她怎么努力学，却始终只低不高，她也只能在学校成绩榜上远远看着姜绍，那是她一辈子都够不着的位置。
但即便姜绍成绩多厉害，顾筝都没看过姜绍对差生有过任何贬低的语言，反而讲题的时候会更加有耐心，是连老师都做不到的耐心。
或许说到这里，很多人肯定会以为姜同学脾气跟性格十分的友好，要是顾筝没跟姜绍一起长大，她真的也会被这种假象给骗进去。
事实上，这位姜同学的脾气大的不行，甚至让顾筝一度怀疑姜同学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两个不同的灵魂。一个是善良的化身，如谦谦君子，另一个则是小恶魔的化身，总想着让世界毁灭吧，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有时候判若两人，总给人一种精神病人精神病发作的幻觉。
姜同学脾气好的时候，那简直就跟恶毒婆婆脑子突然醒悟开窍一样，要赶着去伺候坐月子的好媳妇，端屎端尿是样样俱到。可要是姜同学脾气来的时候，倒也没像魔鬼那样可怕，上面说的有点夸张了，反正顾筝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就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你，下一秒似乎就要把你给咔嚓掉。
每到那种时候，顾筝脑海里总会冒出一个霸道总裁的形象，加上由明道出演的台剧《王子变青蛙》在内地播出，那简直是当时所有千万中少女的梦中情人。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拒绝那样的霸总。
顾筝也不例外。
她酷爱霸总，关于霸总的言情小说，那是看的忘乎所以。也常常会幻想自己长大能嫁给这么一位霸总，长得又高又帅，还倍有钱，带着出门，那简直不要太有面子。
当然，姜同学只是气质上像……
好吧，顾筝承认，还有脸挺帅的，但姜同学只有霸道，没有总，不开心的时候愁着个脸，倒很像大荧幕上刚死了老婆的鳏夫。
“我不要你的道歉。”
顾筝觉得这么大好的占便宜机会，不占白不占，上辈子她被姜绍欺负那么多次了，这次终于轮到她欺负回去了，“在这之前，我先问问你，你是不是真诚给我道歉的？”
姜绍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算计，突然有点后悔说的话，但话都说出来了，也不可能再收回去，他倒要看看这笨丫头想做什么
“我的表情像是在开玩笑吗？”
“那我要是提要求代替道歉的话，你是不是都会答应？”
“嗯，答应。”
“全部？”
姜绍想了想，还是觉得人说话不能说太满，要学会给自己留有余地，便道：“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
顾筝对姜同学嘴里的“过分”不是很能把握分寸，问：“什么叫不是很过分的要求？我怎么知道什么样的要求对你来说是过分的，要不，您老人家给我举个例子呗？”
姜绍垂眸若有所思。
但顾筝也没有催他，反正话是姜绍自己说出口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是姜绍说话不算话，那就是她顾筝看走了眼，才不管什么青梅竹马，统统友情到尽头。
缓缓抬头起来，老杨还在慷慨激昂作演讲，每一句话都像是战士吹响号角冲上战场杀敌一样，十分振奋人心。黑白相间的胡须随着嘴巴的动作在起舞，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美观，甚至让顾筝产生去隔壁班借把剪刀过来帮忙修理修理的想法，但仔细一想，要是老杨失去了他心爱的胡子，那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老杨了，留着也挺好的，符合老杨一贯老气横秋的风格。
不过老杨虽是个顽固，不太能接受新事物，会经常把以前那些老一代的古董思想挂在嘴边上，觉得年轻人就应该按照老一辈的想法继续拓土开荒，而不是搞什么大创新，新发展，但抛开这些不谈，老杨确确实实是一个好老师。
会额外课外时间给学生免费辅导功课，会给家庭条件不是那么好的学生单独开小灶，也会因为学生生病在床而每天抽空去探望。
顾筝记得上辈子高一下学期文理科分班之后，老杨还特意找她说掏心窝子的话，如果她下定决心读文科，那他就有信心去说服父母让自己去读理科。
可最后终究还是她胆怯了。
她无法拒绝父母强硬的想法，正如大部分家长们一样，只要开口提到“生养”、“钱”等问题，她就没办法挺直自己的腰杆。她现在所享受的一切均来自父母，无论是生活还是其他，都是父母给的。
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就会发现这种想法其实是不正确的。孩子跟父母的关系，并不能以某种物质的东西来衡量，孩子不是商品，父母自然也不是买家，两者之间，是平等存在的关系。
“古筝，你在想什么？”同桌楚欢见她眼神发呆，忍不住问。
顾筝回过神，回了声：“没想什么”。
楚欢算是她开学认识的一位朋友。人特别好，跟社恐的她截然相反，楚欢是个实打实的社牛，无论对方是谁，最后都能聊到一块去。
也是因为这份活泼的性格，楚欢在男生群体里特别受欢迎，每缝什么七夕节，还有圣诞节，抽屉里总是堆满了鲜花跟巧克力。
顾筝上辈子的朋友其实没几个，从小学到大学，大学再到出社会，真正的朋友可以说屈指可数，楚欢就是其中之一。
从某个方面来讲，楚欢更像是她的知己。顾筝上辈子被诊断出抑郁症的时候，楚欢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人，只是可惜，她并没有坚持下来，还是辜负了楚欢的一片心意。
“话说。”楚欢往顾筝耳朵边靠，小声问，“你是不是跟你旁边那位帅哥认识啊？我看你们刚才有说有笑的，你们彼此都是认识的对吧？”
顾筝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嗯，他叫姜绍，是我青梅竹马，另一个是他发小，叫陈睿。”
楚欢捂住嘴，一脸诧异道：“青梅竹马，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顾筝虽然不清楚楚欢口中的“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感觉到这个孩子应该是多想了，肯定不是正常的思维，为了避免出现误会，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我们住在对面，他妈妈跟我妈是亲闺蜜，所以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仅此而已。”
楚欢一脸坏笑，边笑边摆手，“我懂我懂，小说里青梅竹马不都是这样子嘛，明白的。”
你根本不像明白的样子好不好！
顾筝是不介意别人ＹＹ她跟姜绍的关系，但姜绍本人介不介意就很难说。这种有毁名誉的事情，她能解释都会尽力去解释，要是不能的话，那也只能看姜同学会不会翻脸无情了。
毕竟她记得上辈子姜绍就很讨厌别人给他拉郎配，尤其讨厌有人瞎诌其他女同学跟自己之间的关系。背后说可以，要是当着面让他听到，直接就是当场翻脸不认人。
闹得最凶的一次，姜绍还差点跟对方打起来，最后惊动了学校，互相请了双方家长过来训话，事情这才没有继续发酵下去。
但关于其中具体原因，顾筝上辈子却始终没有打听出来。
①处出自《孔子家语》，又名《孔氏家语》。
翻译：和善良的人住，像进了种满芝兰的屋子，待久了就闻不到香味了，因为已经被感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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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