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樱捧着香膏坐在马车中,正与碧落说着自家娘亲会喜欢哪一罐时,便感觉马车侧边儿被什么东西一撞,车身晃了两晃,而后便停了下来。
马车外紧接着便传来车夫紧张的声音:“小姐,您没事儿吧?”
闻樱被马车颠了一下,手中的香膏未拿稳,滚落在软垫上,人倒是未磕着碰着,便回了一声“无碍”,而后又问道:“发生了何事?”
车夫赶忙解释了几句。原来车夫稳稳当当地驾着马车,正路过一段路口,谁知侧边忽而冲出另一辆马车来,车夫避闪不及,结结实实被撞了一下。
闻樱闻言顿觉对方车夫莽撞,正要下去查看一番时,又听得车夫道:“小姐,对方的主人家从马车上下来,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
闻樱拢了拢斗篷,也起身下了马车。
待瞧见对面一袭火红斗篷的俏丽女子,闻樱登时生出一股冤家路窄的情绪来。
她改变了原书剧情,特地去了顾清之府上给他送生辰礼,没想到却还是没能避开朱璃,又与她碰上了。
朱璃面上也是一副很意外地神情,见闻樱不紧不慢地下来,又往她身后看一眼,神色颇有些复杂道:“原来是闻姑娘,车夫莽撞,让闻姑娘受惊了,先在这儿给闻姑娘赔个不是。”
闻樱略略侧过头,眼角余光顺着朱璃的目光一瞥,就见一玄色衣袍正不疾不徐朝这边走来,闻樱顿时更一个头两个大。
好嘛,何予洛也来了。
本想着借着顾清之的生辰避开这二人,结果一个二个都没能避开,还扎扎实实碰了个照面。
闻樱心中略有些不快,连带着面上神情也有些冷:“好在此回只是小小碰撞,并无大碍,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只怕连人命也要搭进去,朱姑娘以后挑车夫,还是仔细些为好。”
闻樱语气算不得好,朱璃听得面庞上一阵青一阵红,却也知她说得在理,垂下眼眸低低应了一声。
绯红衣衫的女子生得娇艳,明明是该肆意飞扬的人儿,此时却低眉顺眼站在一娇弱女子面前,诺诺地应着什么。
何予洛一拧眉,顿觉有些看不过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往闻樱面前一站,将朱璃护在身后道:“闻姑娘,你虽是太傅之女,身份高贵,可朱姑娘也是朱氏嫡女,你这般为难于她,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朱璃在后面出声道:“何将军,你莫要如此说闻姑娘,本就是我不好……”
听得朱璃话里话外都要将闻樱摘个干净,何予洛看向闻樱的目光又沉了几分,还未等朱璃话说完,他便大手一挥止住了朱璃的话头:“朱姑娘,我知你心善,但你不必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有时候一味的忍让,并不能换来旁人的反省。”
闻樱被何予洛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冷嘲热讽,顿时也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正打算呛声回去时,就听得身后一道低沉淳和的声音道:“可有伤到哪儿?”
从香粉铺子出来后,顾清之也不好直接折返回太尉府,索性便送闻樱回府,又因得男女之防的缘故,并未与闻樱共乘一辆马车,只不远不近地跟在闻樱马车后边儿。听得小厮说闻樱的马车出了事,顾清之便也下了马车,见闻樱一副无大碍的模样,便放下心来,向亲眼目睹了全过程的小厮问清楚了事情始末,这才向闻樱几人走来。
刚巧,将朱璃与何予洛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何予洛听得顾清之这话,又瞧了瞧眼前两辆马车的情势,看出这是发生了碰撞,便转向朱璃,也跟着问了一句道:“朱姑娘可有伤到哪儿?”
朱璃摇摇头,何予洛见她嘴唇都失了些血色,不自觉泛上几丝心疼,朝着顾清之道:“大人,朱姑娘无碍。”
朱璃虽诧异顾清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为何突然开始关心自己,但她知晓何予洛是他心腹,应当最是了解顾清之,断不会误会他的意思,便也不作他想,抬眼看向顾清之,眼中满是感激道:“多谢太尉大人关心,小女子并无大碍。”
顾清之眸色不明,再开口时语气已沉了几分:“蓁蓁,可有伤到哪儿?”
闻樱方才被何予洛与朱璃莫名其妙的一唱一和给气着了,本不想搭理这几人,但听得顾清之明晃晃的关心,觉得还是应当回应他一句,张了张口想要答复他,却不曾想嗓子似乎被堵住了一般,哽着发不出声音来,方才压在心中的委屈似乎也一下冲了出来,眼圈不自觉红了。
顾清之见她这样,以为她是疼的,示意碧落将闻樱扶上马车,又对车夫道:“去医馆。”
车夫站在马车前,有些为难道:“太尉大人,闻府的马车方才被撞了一下,虽看上去并无大碍,可小的也不能确定内里的细小部件有没有被损坏,不能让小姐冒这个险。”
车夫说得有理,顾清之丝毫未有犹豫:“去我的马车上。”
顾清之的马车距离此处还稍有一段距离,见闻樱又要被碧落扶着下马车,上上下下很是折腾的样子,顾清之索性伸出手去,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闻樱万万没料到顾清之会有这般举动,被他抱起时忍不住低低逸出一声惊呼。
顾清之垂眸看她一眼,闻樱到底不敢挣扎,低头伏在他怀里不动了。
上京中的公子哥中有不少人会在房中点上香薰,一是为了让衣料沾染上淡雅的香气,更显风度翩翩,再便是为了招得姑娘家的青睐。而顾清之素来头疼这些玩意儿,从不用香薰,因此身上气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闻樱离得近了,只觉得他如同山泉般冷冽清新。
一个没忍住,便趴在他肩窝轻轻吸了两口气。
闻樱自认为做得隐蔽,可顾清之作为习武之人,哪能注意不到她这点小动作?
见少女小狗似的在他颈肩处嗅来嗅去,顾清之虽有些不明所以,心中却不自觉愉悦几分。
顾清之抱着闻樱的动作太过明显,又丝毫不遮掩什么,引得街边不少百姓频频朝他二人张望。
只是碍于顾太尉的名头,又不敢张望得太过显眼,不少人便用眼角余光一直偷偷打量,打量过后,又见怪不怪地压低声音与身旁之人一顿讨论。
闻樱察觉到这些打量目光,虽并无恶意,却也让她有些不自在,颇有些后知后觉的扭了扭身子,小声对顾清之道:“清之哥哥,我并未伤着,你放我下来吧。”
谁知话音还未落,便被顾清之一把塞进马车里,随后就见他也跟着挤了上来,沉声对车夫道:“去医馆。”
马车立刻行驶起来。
见太尉府的马车扬长而去,何予洛终于咂摸出了些许不对劲。方才朱姑娘说的“都是我不好”,似乎并不是在替闻姑娘开脱?
何予洛还从未见过顾清之这般可谓是护短的举动,犹疑了一瞬,还是回身向朱璃问清了前因后果。
朱璃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忧心忡忡道:“的确是我的车夫太过莽撞,这才让闻姑娘受了惊吓,也不知她有没有伤着。”
何予洛也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有些过了,便提议道:“今日之事我也莽撞了,不如改天邀闻姑娘出来,当面向她赔礼道歉。”
朱璃点点头道:“将军说得是,平白无故让闻姑娘受了惊吓,我也该向她赔个不是。”
二人达成共识,朱璃便提议由她出面邀闻樱去画梅园一聚,待敲定了时间,她便再告知何予洛。
而心心念念要避开这对磨叽鸳鸯的闻樱,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大礼”就在不久后的将来等着自己。
顾清之的马车直奔上京中最好的医馆,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替闻樱诊了脉,捻了捻长长的胡须,凝神道:“这位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体质比起寻常人来,更要弱些,须得好生调养。老朽这正好有个方子,性温补,夫人常年服用,便会对体质稍有改善。”
老大夫说着,提笔写下一副药方,而后笔尖顿了一顿,又提笔写下另一张,对闻樱道:“夫人身子弱,子嗣也更艰难些,不若配着这副汤药一道服用,在子嗣一事上便更易得些。”
闻樱打小身子骨便弱,大病未有,小病却不断,常年用名贵药材补着身子,因此听得老大夫先前一段话,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老大夫继续说下去,闻樱听着听着,便觉有些不对味了。
夫人?子嗣?
一旁的碧落也涨红了脸,对老大夫道:“大夫可莫要乱说话,我家小姐还未出阁呢!”
老大夫见顾清之与闻樱一道进来,彼此间氛围又颇有些亲昵,便下意识地认为二人是小夫妻。待听得碧落这么一说,老大夫定睛一看,见闻樱果然是梳着未出阁少女的发髻,便明白是自己误会了,拱手赔礼道:“老朽眼神不佳,还望二位海涵。”
老大夫态度坦荡,闻樱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害羞的,抬眼瞧瞧顾清之,见他面上也并无多余的表情,又听得他道:“她方才跌了一跤,不知是否伤到筋骨?”
老大夫瞧闻樱这面色红润地模样,丝毫不像受了伤的样子,不过既然顾清之发问,老大夫还是检查了一番,而后向顾清之确认闻樱无碍。
折腾了好一阵,他二人才从医馆出来。
顾清之方才出来时,顺带将老大夫开的那两张药方也拿了出来,此时正拿在手上。
闻樱想起老大夫方才的话,面颊不禁一红,却还是停下脚步,朝着顾清之道:“清之哥哥,大夫开给我的药方,理应交由我才是。”
顾清之略一颔首,抬起药方看了看,而后递给闻樱其中一张。
闻樱想都不用想也知晓他递过来的是哪一张,便趁他不备,伸手将另一张抽了过来。
她猜得没错,顾清之留在手中的,果然是易于子嗣的那副药方。
闻樱略略看过几眼,忽而抬起头来,举起手中的纸张向顾清之扬了扬:“清之哥哥,你何时娶我呀?”
闻樱:这姓何的怕不是个傻子吧,小顾啊,你挑心腹的眼光仿佛有点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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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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