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清闲片刻的周末,方默坐在房间里突然听到方外嘈杂一片,当下就明白又是方父带人回来了。
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节奏很快的敲门声映射着方父的不耐烦。
房门打开,方默脸上面无表情。
“又舔着个脸给谁看!”方父见此就来气语气更加烦躁:“快中午了我和你叔叔阿姨们都没吃饭,你去炒两个菜。”
闻言方默面上毫无波澜,转身出门进了厨房。
她别无选择,不像别人一样可以和家长大吵一架然后闹个别扭,回头自然而然地就和好了。
她没有任何任性的资格。
厨房的煤气被点燃,茂盛的火焰舔舐着冰冷的锅底,钢铁般的器具等同于她的心,只是不同的是锅底会渐渐回温甚至滚烫,但她的心只会一次次在冰冷里雪上加霜。
她打开冰箱,里面算不得丰盛。
话说得轻巧,对于钱的事他向来计较,这么多人一炒就要炒掉她平常好几天的菜,冰箱里的菜不是自己会长出来的,如果再跟他伸手要钱即便是事出有因也换不来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现在冰箱里的菜也根本不是他给的钱买的。
他真的既要又要,既要在那些人面前不丢面子,又要不付出任何成本。
家中来的客人见此也都默不作声,只是等方父又回来时才陆续恢复热聊。
屋子里传来麻将搓牌声,又听到谈话:“方哥你这孩子行啊,又懂事听说学习又好,不像我家那小子一天到晚上学不干个正经事,还经常被班主任找,摊上这么个真叫他愁死。”
方父连连摆手:“一个女娃子能成什么气候,还是你家那小子好,叫人看了就稀罕。”随后点了只烟,火星出现后烟雾在空气中无限延长直至消散。
方默听在耳里,炒完最后一个菜便随口找了个理由就出了门,方父看看她也心烦巴不得她干完活就赶紧离开。
她没头脑的苍蝇一样在街上游荡,走着走着瞧远处前方有一辆黑亮亮的车。她并不懂车但是这辆车和周围的车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就身价相差好多倍。
就像是故事里的主角和沦为背景板的路人甲的区别。
车门缓缓打开,一双纤细的腿先迈了出来,灰紫色的套裙衬的肌肤格外娇嫩,黑亮柔顺的发如瀑布般倾下,后脑勺上随意别了一支精致的小发卡做了半扎发,好偶像剧的画面。
待看清下车的人是谁时,方默有些窘迫。
是纪依然。
不似往日在学校身着校服的清爽,是浑身散发着精致但毫不费力的贵气。
青春期的少女格外敏感,方默不禁想到了自己,刚刚炒完菜火急火燎出门的油腻,和已经穿到起球甚至有点变形的旧衣,对比异常鲜明。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低头认真看看自己。
只是见到了纪依然就觉得相形见绌了。
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平日校服之下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车上正驾副驾下来的还有两人,是她的爸爸妈妈。他们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即使是隔得这么远,她也能看到她们对纪依然的宠爱。
爱意在眼神里流淌,眼睛骗不了人。
她很想走,想躲起来,但是腿脚怎么也不听使唤。她艳羡她的生活,即使这让她倍感痛苦,她也想再多看一眼。
如果没有很多的钱,那爱呢?如果没有很多,那一点点呢,都没有吗?
她像是栖身在潮湿区域的蟑螂,偷偷看着别人幸福的生活。
正当准备走时,居然看到宋传路过。
宋传过去打了招呼,说什么不得而知,只是纪依然的爸妈看起来也很开心。
正想着突然别一记声音打乱思绪:“别看啦,你不会真暗恋那小子吧,你看,人家都见家长了。”
往常她也许会跟着节奏骂周郡年是神经病或者打闹他一顿。
但是今天并没有,宋传并不在她真正的考虑范围内。
她只是若有所思自顾自地说:“好幸福,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从上到下都是完美的。”
“下水道蟑螂实名羡慕了。”
她并不会想说这些周郡年会不会觉得她烦,是不是过于负能量,只是非常自然的说出来了,就像是树洞那么简单。
他也只是摸摸她的头说:“如果你是下水道的第一只老蟑螂的话,那我就是下水道的第二只蟑螂。”
他会理解的,就像她理解他那样。
“那整个下水道都是我们的。”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之后笑了起来。
炎热的太阳烘烤在人身上,周边还响应着没有尽头的蝉鸣声。
是啊,那又怎样呢。
纵然这种情绪在心底阴暗处四处蔓延,可她仍愿意站在阳光处埋下一颗种子,静待它破土而出向阳而生。
这是两个人长久相处下来的默契,也是两个人默认的模式,无论如何,都会尊重对方,包括她的情绪。
某种程度上,她是周郡年,周郡年也是她。
也许没有任何人能够明白他们之间的羁绊到底有多深,总之不是普通的友情那么简单。可能是一份凌驾于友情之上接近亲情的感情,真正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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