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溪在乡下的一年过得风生水起，姥姥姥爷宠溺她，街坊邻居喜欢她，就连猫猫狗狗见了她都乖乖求抚摸。

天气晴朗，林家门口的树木郁郁葱葱。

林姥姥坐在门廊，膝头是一本旧书，她不怎么翻页，更多的时候是在看门口的孩子。

树下是一个穿着嫩黄裙子的小女孩儿，扎着一个单辫儿，小小的背影动作不断。

两岁的小溪正在捡树叶。这个形状破了，不要。这个颜色不好，不要。

终于捡到一片嫩绿完整的叶子，小溪捏着叶子仔细打量，满意起身。还没走出一步，小溪就听见熟悉的嘤嘤声，抬头一看果然是对面的小孩。

姥姥家对门是妈妈的好朋友苗阿姨家，对面的小孩就是苗阿姨的儿子，徐安。

“姨姨。”小溪乖巧地打招呼。

苗素把徐安放下，笑眯眯地摸摸小溪的脸蛋：“小溪好呀，捡到这么漂亮的树叶呀。”

徐安还在一旁嘤嘤叫，苗素已经见怪不怪了。

徐安见到林闻溪第一面他就叫个不停，此后每次见到林闻溪都要嘤嘤叫吸引她，等小溪摸他一下才肯闭嘴。

这次也不例外，林闻溪熟练地摸了摸徐安的脸，小手在徐安脸上蹭来蹭去，嘴里蹦出几个字，“乖乖小安。”

完全是学的家人哄她的样子。

徐安如今已经一岁半，被摸之后亮亮的黑眼珠盯着闻溪，满足地喊：“小溪！”。

儿子消音后，苗素乐呵呵地问：“小溪呀，妈妈今天回来了吗？”

小女孩点点头，脑袋上的小揪揪也跟着晃了两遭，她伸手指着屋子，“在里面。”

“来，苗姨姨牵着你进去~”

苗素看着这小豆丁昂着头认真的样子，心里慈爱泛滥。

林闻溪知道这是妈妈的好朋友，也不生疏，捉住苗素的食指，另一只手还捏着捡的叶子。

苗素也不忘任务：“姨，我妈买了个架子，想让您帮她安装呢，您下午有空去看看吧。”

“这一会儿的事，我现在就去看看。”林姥姥收起椅子，戴上老花镜就要过去。

苗素摇摇头，进去找林珏。两人商量的是孩子幼儿园的事情。

大人们讨论起来尽是小孩子听不懂的话，什么教学能力综合内容。

林闻溪听了两耳朵就觉得没意思，她跳下椅子，领着徐安就往院子里去。

徐安虽然爱粘她，但是路都走不稳，一向热心的林闻溪决定要训练他走路。

“小安，来。”林闻溪快走到院子门口，张开胳膊做出要拥抱的姿势，一脸期待。

“唔，唔。”小男孩眼睛顿时亮了，歪歪扭扭地要走过去。

可能是觉得自己太慢了，徐安又开始嘤嘤叫，大眼睛里已经涌出来泪珠，将掉不掉。

“小安不怕，来。”小小年纪的林闻溪已经在和徐安的相处下摸索出了经验，在她的脑袋里，徐安和小狗差不多，只要哄一哄就会乖。

被当成小狗的徐安还在踉踉跄跄走，嘴里不停嘟囔着“小溪、小溪”。终于徐安走到林闻溪面前，扑到她身上。

真的好像小狗啊。林闻溪再次感慨，拍了拍徐安的背，像拍村里的大黄一样。

屋里林珏看着俩小团子抱在一起的场面直笑，“小溪和小安感情真好啊，跟我们当时一样。”

苗素瞥了一眼自己不值钱的儿子，“跟你一样撞得我摔了一跤吗？”

“那你不是也把我按地上了吗？”

“……”

-

等到徐安也能走得稳稳当当了，林闻溪就领着徐安到处玩。左邻右舍都知道徐安是林闻溪的小跟班，走到哪跟到哪，整天“小溪小溪”地叫，林闻溪因此推测徐安小时候的嘤嘤叫其实就是在喊她的名字。

正是初春，冬季仍然余留了寒意。

林闻溪穿着白毛衣，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生怕错过什么画面。

徐安捏起一颗草莓，乖乖捧到林闻溪嘴边，“小溪，吃。”

林闻溪歪头咬住，含糊道谢：“谢谢小安。”但眼睛依然没有离开电视，小羊要被追上啦！

看着林闻溪把草莓咬掉，徐安才垂下睫毛心满意足地吃水果。

这倒不是长辈教的，是徐安从电视里学来的。

大反派接过手下呈上的珍宝，夸奖道，“做得好，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徐安不懂，问林闻溪：“什么？”

林闻溪耐心解释：“把好东西给她，就可以一块儿玩。”

后来徐安看见那个手下真的一直跟在大反派身边。

徐安也想一直跟在林闻溪身边。

对于没上幼儿园的小孩来说，日子平静而快乐，除了电视就是游戏。

午休的时候两个小孩一起躺在床上，嘀咕他们的玩耍计划。虽然一般是林闻溪提议，徐安附议。

“小安。”林闻溪转过身子侧躺，“醒了去玩球吧。”

姥姥新买了一只球呢，她伸手比划。

徐安握住了林闻溪那只手：“好呀。”

眼皮开始发沉，玩了一上午的小孩终于感到了困倦，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

到了下午，两个小孩就在院子里踢球。林闻溪使劲一踢，球顺着门廊滚出了门口。

林闻溪哒哒哒跑过去，捡起球的同时看见门口再次开放的小花，预示着林闻溪来这里的日子将满两年。

“小溪！”徐安跟着跑出来。

林闻溪正要拉着人回去，就看见邻居阿姨推着婴儿车经过，于是停下打招呼，“姨姨下午好哇。”

年轻的女人笑着回应，“小溪小安下午好呀。”这位母亲看到婴儿车里自己孩子伸手乱抓，笑道：“宝宝看到姐姐也很高兴呢。”

林闻溪对上宝宝的眼睛，想起来徐安嘤嘤的模样，也伸出手要摸宝宝。

徐安眼看林闻溪伸手，摸摸小宝宝的手。

徐安倒不想摸，只是对“姐姐”这个称呼感到疑问：“姐姐？”

“小溪比宝宝大，所以是姐姐。”阿姨倒也不嫌小孩，认真解释。

“我也比小安大，”林闻溪深沉地思考，并得出结论，“所以我也是小安的姐姐。”

“姐姐？”徐安再次喊道。

“嗯，小安可以叫我姐姐。”

“姐姐！”

“嗯。”

“快回家吧，阿姨也要走了。”邻居阿姨其实觉得好笑，两个小孩还在这里排资论辈呢。

林闻溪跟阿姨挥挥手，又把球踢回去。

徐安跟在她后边，没有踢到球也咯咯咯地笑。

“小溪小安来，喝点水。”林姥姥拿过来水壶，黄色小鸭杯是林闻溪的，粉色小兔杯是徐安的。

林闻溪噔噔噔跑过去，捧起水壶：谢谢姥姥！”她低头咬住吸管喝水，咕嘟咕嘟。

徐安也捧起小兔水壶：“谢谢姥姥。”

“来坐一会儿，等晚上了让姥爷给你们讲故事。”实在是跑得太久了，林姥姥哄着孩子们休息。

“好！”

于是等林姥爷从小学回来，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林闻溪额上湿发贴着脸，眼睛倒是亮晶晶：“姥爷，我要听故事！”

徐安也亮晶晶：“听故事！”

“好呀，但是现在有没有小朋友愿意帮姥爷浇花呢？”林姥爷不明状况，但是笑眯眯地点点水枪。

“有！”

林闻溪和徐安对着花盆按下水枪，浇花浇得乱七八糟，笑声一片。林姥爷很给面子地夸奖孩子，说浇得很有水平。

由此可见林姥爷作为一名小学教师，非常有职业风范。

吃完晚饭，苗素就把儿子送到对面，这小子嚷嚷着小溪小溪、故事故事，早早就吃好了。

“小安快来快来。 ”小溪穿着淡蓝色睡衣，拍着床上的空位。

“姐姐！”徐安手脚并用爬上床，钻到毛毯下。“小溪好。”

“小安也好。”

林闻溪和徐安面对面躺在毛毯下，小溪把手放在徐安脸上，徐安乖乖凑过去。

等林姥爷拿着书来赴约时，就看见床上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两双眼睛因为他的到来直放光。

“姥爷讲故事~”

“咳咳，好好好。”林姥爷收住笑，坐到床边椅子上翻开书，“从前呀，有两只小羊，他们生活在一片森林里。森林里有一条小河，这两只小羊就在小河的旁边居住。”

“小羊也喜欢树吗？”这是林闻溪好奇的声音。

“是的，小羊喜欢树，还喜欢草地。”

“两只小羊一直在一起吗？”这是徐安小小的声音。

“是的，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不分开？”

“不分开。”

“永远？”

“永远。”

得到了答案，两个孩子安静了，乖乖地听故事的发展。

林姥爷把声音放得轻柔，偶尔也会为角色配出生动的台词。

孩子们会被这变化的音色逗笑，发出笑声，又渐渐安静听故事。

“最后他们终于回到了家。一只小羊说：‘下次我们还要去看星星。’另一只小羊说‘还要看日出。’他们就这样说着说着睡着啦。”

合上书，果然孩子都已经睡着了。林姥爷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出去了。

被子边，两颗小脑袋紧紧挨着，此刻都闭着眼睛，呼吸清浅。

被子下面，徐安的手握着林闻溪的衣角，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