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好，这趟出谷辛苦了，可曾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
“师姐既然回来了，定是有线索的。待寻到那狗才逆种，我必让我的阿蛛一寸一寸咬烂他的经脉，为师父和师兄报仇雪恨！”
“你施放蛛毒，我就以蛇缠绕，誓要将其纠缠至死！”
月悬护着腰间储物袋，嘴角微扬，回应着众弟子的关切。
走走停停之间，时光匆匆流逝，不多时便来到了百毒谷的清幽小院。
尚未等她平复那如同死灰般沉重的心情，闻讯而来的莫俗韵已如疾风般，急匆匆赶到她的房间。
三人围坐一堂，莫俗韵紧握着她的双手，细碎而温柔地询问着此次出谷的种种。
月悬视线始终飘忽不定，挑拣着话题，手指无意搭于莫俗韵手腕，她陡然僵硬如石，心脏狂跳不止，猛地抬起头，颤抖着声音急促追问，“师嫂，你莫非……有喜了？”
天朗气清，翠峰之间，碧水潺潺，鸟儿婉转啼鸣，近观碧草如茵，繁花似锦，蜜蜂忙碌于花间，蝴蝶翩跹起舞，此间景致，犹如诗画，生机盎然。
月悬心怀急切，再度将那纤细如玉的手腕摊平，指尖搭在其上，神情肃然，细细感受其脉搏的跳动。
莫俗韵则莞尔一笑，静静凝望着她。
时光荏苒，半晌过去，月悬才缓缓收回颤抖的指尖，垂于桌面之下。
诊断并未有所偏差，果真是有了喜讯。
百毒谷即将迎来新的生命，传承不息，此等喜讯若是传至师兄与师父耳中，他们必定欣喜若狂……
欣喜？
师嫂怀孕尚不足一月，正是胎儿最为脆弱之时，情绪不能有丝毫的激动与起伏。师兄之事，必须暂且隐瞒。
可整整十月的时光，如何圆这个谎呢？
师嫂虽性情直率，但聪明绝顶，普通言辞怕是难以瞒过。
必须小心翼翼，谨慎行事。
呵，小心……
想到此处，月悬猛然闭眼，压抑再次涌上的水雾，旋即抬眸浅笑，行若无事。
“师嫂，这喜讯是何时得知的？合禹师伯与无寻师兄是否已知晓？”
话落，她眼神微眯，望向身侧的楚箫云，秋水含霜。
楚箫云点了点头，素来冷峻的面容亦稍稍和缓。
闻言，莫俗韵轻轻抚摸着小腹，面色温柔如水，“孩子尚小，脉搏微弱，难以察觉。前日突感心悸，恶心难耐，无寻师兄担忧我，便为我细细把脉，这才发现了这喜讯。”
“前日……”月悬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在此刻产生了尖锐的痛楚，如同被利刃割过一般。
察觉到她的异常，楚箫云心中一惊，急忙倒了杯温热茶水放在她的身前，“近日赶路劳累，喝些茶水缓和一下。师嫂还在等着你的好消息。”
“……嗯。”月悬接过茶水，小口抿饮，借此平复内心的纷乱。
片刻后，她轻抚茶盏上精致的纹路，斟酌着语句，“杀害师父的真凶我已有一些线索，目前只差一些实证。大约还需半月左右的时间，嫂嫂，你如今身子不便，受不得惊扰，此事便全权交予我处理。我会时常向你汇报进展，可好？”
莫俗韵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阿悬，你多虑了。这是我与无尘的第一个孩子，我自然会倍加小心，但师父被害，此等大事我怎能安心待在谷内等待消息。我活了百十年，行走江湖，上山入林，哪里都去过，身体早已习惯了这些。此事，我定要与你一同面对。”
“……好。”月悬垂眸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闷闷地应了一声。
正当她神思飘忽之际，屋外传来林无寻愤恨的声音，“阿悬小师妹，听闻你带了好消息回谷，怎得只与师姐分享，却不与师兄我说上一说？”
闻听此言，月悬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只见他指尖缠绕一条浑身赤黑的小蛇，步履略显急促，紧随其后的是德高望重的合禹师伯。
百毒谷中主持事务的几位重要人物齐聚一堂，月悬原本空洞的心稍稍填满了些许。
她起身，向着二人深深一揖，楚箫云亦随之动作。
林无寻见状，眨了眨眼，略微松懈，“往昔可不见你这般乖巧顺从，怎的？莫非是还未查出师父被害的真相？放心，师兄不会责怪于你，莫需惧怕。”
月悬故意回以白眼，“我是在向师伯行礼，师兄你恰巧挡住了我的视线而已。”
合禹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落在莫俗韵身上，温言道：“你身子不便，日后便无需行此大礼了。”随后，他转向月悬，与她相对而坐，“听闻今日你与谷内弟子打招呼时笑容满面，想来是已有真凶的线索了。阿悬，便不要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好让我这老头子在临终前能放下这桩心事。”
林无寻轻抚着那“嘶嘶”吐信的玄蛇，看似洒脱不羁，实则内心紧张至极。
感受到众人沉甸甸的期望，月悬漠然颔首，略过其他，将心中的线索推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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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璀璨，月色皎洁，银色的光华洒向百毒谷深处的一间幽雅小院。
月悬静坐于院内石桌之畔，侧首枕着手臂，目光仰望着那漫天的星宇。
楚箫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走了进来，不急不缓，行至他身旁，将羹汤稳稳放下。
“三脆羹，以嫩笋、小簟、枸杞头等鲜材焯熟，再佐以秘制调料调制而成，口感爽脆，既能开胃又能增加食欲。你这几日都未曾好好用膳，尝尝看味道如何？”
月悬并未动身，“你做的？”
“我方才与闫叔学得了制法。”楚箫云坐在旁侧，舀起一勺羹汤，吹去热气，待其稍温后，便送至她嘴边，“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做其他事情。”
月悬未动。
楚箫云眉峰拧为一团，只得转移话题，“你今日所言，是如何得知的？仅仅是因为伏龙崖的那些杀手，与水谷主的行程吗？”
“他的嫌疑最大，如今只待最后一步确认。若是果真如此，我们便无需再动用那寻思镜了。”
“……说来，我们这些人，或许真是缘分深厚。”
“这两日我会等二哥前来，他……大约与你相同。”
楚箫云心绪复杂，低声呢喃，“幸而我先遇见你。”
话声刚落，便随风飘散，仿若未曾言语。
“什么？”月悬声若蚊蝇，疑惑望向他。
楚箫云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无事，只是随口一说。”
他放下瓷碗，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后才轻声试探：“阿悬，你可曾想过，尹……他与我的父母不同。若凶手果真是他，那他能撺掇我父母为他所用，其智谋与底蕴，必定远超定天宗。面对如此敌人，你又将如何报仇雪恨？”
月悬闻此，双眸中闪过森寒，“哼，难道百毒谷的众弟子会惧他一人？我们谷中弟子，大都曾是孤儿，流浪世间，幸得师父怜悯，方得暖衣饱食，更因丹药得以延年益寿。若他们连这份恩情都忘却，连报恩之心都泯灭，那我便来做这个恶人，将他们逐出谷外，任其自生自灭。”
瞧着她义正辞严的模样，楚箫云心知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禁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伸出的手，欲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却遇侧头躲闪，手臂在半空中僵硬一息，随后悄然收回，神色转为凝重，认真解释道。
“我并无他意。水谷主在玄界声名远播，虽排场盛大，却非趋炎附势之辈。连我父母都未曾非议过他半句。我提及此，只因摘星堡与定天宗截然不同，尹……那人心思深沉，在玄界中享有极高声誉，无人不敬。你若如上次般公开指摘其恶行，恐怕会遭遇无人相信的境地。”
说到这里，月悬审视起他的话语。
不知该赞他聪明还是愚钝，对于外人赞誉如潮，却对自己的双亲评价不高。
尽管楚邢佟夫妇从小替他考虑，将毕生修为倾囊相授，依旧未能弥补他幼时的痛苦记忆。
可月悬所知只是冰山一角，若明了那倾囊相授背后的用意，定不会有此感慨。
楚箫云并未察觉她所想，继续蹙眉说道：“更何况，寻思镜尚存于摘星堡之手，若无此物，便无人能确凿证明尹之罪。还有你那师嫂，她现下身怀六甲，如何隐瞒得了那桩旧事？若你与他硬碰硬，他一旦将此事公之于众，你师嫂又如何能安心养胎？”
月悬听后，心中一动，“你有何计策？”
“有，只是需要委屈你一番。”
“何计？”
楚箫云面露迟疑，支吾着言辞，“待过几日与二哥交谈，且查探出确凿证据之后，你可先行将其除去，进而打开摘星堡之秘阁。将寻思镜取出，昭示于玄界众生……”
“然？接下来当如何？以我现下修为，短时间内如何可能将其制服？”
“确然，你前几日内丹损耗甚重，此刻灵力恐不及昔日之五分之一。”
“既是如此，又有何良策？”
“……我的身手在玄界中堪称翘楚，虽不能与他抗衡，但若你的毒术与我修为相结合，或可一搏。”
“……”月悬听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似是迷惑，又似是清晰。
楚箫云呼吸逐渐急促，狠了狠心，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语速迅疾地低语：“定天宗藏有诸多秘法，能立即提升内丹损耗之人的灵力。其中……双修之法乃是最为快捷之途。阿悬，你若想要报仇雪恨，此法……或可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