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幻月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同为女子,她当然知道玉青竹是怎么回事,于是决定帮一帮青竹,毕竟救命之恩无以报!这俩人儿要是凑成一对神仙眷侣……当个月老什么的太有意思!而且她的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白修远这样的神仙呢!解开神仙的困惑那可太有成就感了!
“蓝姑娘知道?”白修远回首,目光中莹莹亮彩摄人心迫,期盼的神情让蓝幻月一阵恶寒,浑身上下抖了三抖。
“我说了叫我蓝幻月,别姑娘姑娘的,我听着别扭。”
“好,蓝幻月,你说青竹如何?”白修远追问.
“你知不知道突然消失在人眼前很吓人?”蓝幻月不答反问,这个白修远简直是吓死她了好嘛。
“……”他当时只觉得蓝幻月过于聒噪,想要清净,便融于自然之道而已。
“你经常无缘无故消失在人前吗?或者说,很多人都会这样吗?”蓝幻月又问。
“……不会,我并不会在外人面前如此,至于别人……修成自然之道的人,不多。”白修远认真回答。
蓝幻月笑了,道:“兴许你没拿青竹当外人,但这就是你们实实在在的差距。”
白修远不知是问蓝幻月还是在问自己:“所以,青竹被吓到了……”
蓝幻月摇摇头,继续道:“青竹说,在你们这里,凡人寿命百年,而修仙者成仙后寿与天齐,虽然我听着是挺吓人的,但是青竹表面看来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有淡淡的感伤而已,显然她是了解这件事的。”
白修远更加不懂:“那为何……”
“青竹没有修仙,应该说她是个凡人,而你看起来像个长命的神仙似的,就寿命来说,你们有缘相识却无法同路。就年纪来说,红颜迟暮是很悲哀的。
“你们之间的距离不是简单的男女别,而是仙凡差,这几乎无法逾越的距离,你让她如何追得上你的脚步啊!既然明知结局不可能,放手和远离才是保护。”
蓝幻月一边说一边摇头,世界之大,简直无其不有啊,她不由再嘱咐白修远一句:“以后,千万别在人前突然消失。”
白修远也并没有随时随地就身归自然,但蓝幻月的话还是让自己恍然大悟。
他没接触过幽冥涧外的女子,青竹是第一个。
蓝幻月一席话,他醍醐灌顶。仙凡差……红颜迟暮……这距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距离,只是青竹不知道而已。认真向蓝幻月道了谢,白修远登上船舱二层,青竹房间的灯已熄了。
他静立片刻,回了自己房间。
玉青竹还没睡,左手握着那日她和白修远所奏的曲谱,右手一只酒坛一口一口,不一会儿一坛酒见底,她还是毫无睡意。
第二日晨起,玉青竹眼下一圈乌青,她涂了些许脂粉,依然无法遮住。
洗漱完毕,和玉嫣下到一楼大厅,白修远已等在厅里,正襟危坐,看到她下来了,温柔的唤了声:“青竹。”
玉青竹也回应以微笑:“白公子”。毕竟还在同一条船上,回到常州,不见面就罢了。
“青竹,”白修远走到玉青竹面前,眼神温柔专注:“夜有流星,虽倏然而逝,依然觉得很美;情不知长,若相思海深,终成千古绝唱。世间从无相近的两人,我们却可以走向对方。你觉得遥远的距离,我已经朝你走来了。”
玉青竹猛然抬头,眼中蓦然剔透清澈,不过她还是有些怀疑的开口:“白公子?”
白修远温柔开口:“我不是寿与天齐,你也不一定只活百年;你不一定永远这般容颜,我迟早也会满头白发,之前我没有说完整,因为幽冥林海里没有你,所以,我来常州了。”
玉青竹一双剪水桃花眸看着白修远,是啊!任何事情都要努力尝试,不是吗?玉青竹眼波影影绰绰,笑成三月桃花。她自诩通透,昨日却迷蒙了,白修远的话点醒了她,与其烦恼,不如顺其自然。
蓝幻月昨日睡得晚,所以一直睡到晌午,到了一层大厅时,玉青竹和白修远正在对弈,她眉毛微挑——看来这两人解开心结了。再看两个人下棋的状态就知道战果如何——白修远一派轻松,玉青竹眉头紧锁正在冥思苦想。
不过蓝幻月还是问道:“青竹,白修远棋下的怎么样?”
“你醒啦?”玉青竹看着正在往楼下走的蓝幻月,冲玉嫣道,“嫣儿,让嬷嬷拿些早点来。”然后又看向蓝幻月开心说道:“我马上就快赢了!”
闻言,白修远轻笑出声,却没有接话。
“真的啊!”蓝幻月也喜道,“我吃了东西就过去看!”
蓝幻月吃了早点,玉青竹刚好赢了棋。
“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赢啊!往日我连我祖父身边的小厮都赢不了!”玉青竹激动极了!
玉嫣数过棋子,回复玉青竹道:“小姐,白公子输一子。”
“我来了!”蓝幻月听到玉青竹果真赢了,嘴里的食物还没完全下咽,就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我来我来!再战再战!”
两个人一起对战白修远。
然而,一上午过去了,玉青竹蓝幻月两个人加起来也没能再赢白修远一局。
好在白修远不让她们俩输得太难看,每局只赢一子两子,让她俩不至于气馁。
“我就知道我唯一赢的那局是你让我的。”玉青竹单手拖腮,眼神空调,了无生趣地道。
白修远轻笑道:“你只是没有好好钻研过。”
玉青竹听着这安慰的话心里舒坦些,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地认同:“那倒是,我只是没有好好钻研过。” 她还是有些疑惑道:“不过,没想到幻月竟然和我一样是个毫无下棋天赋的人。”
“谁说不是呢!”蓝幻月另一只手托腮,同样的眼神空洞,百无聊赖地开口,“我也是没有好好钻研过。”
白修远看着她俩如此,不由笑起来。
蓝幻月道:“难道我们只能下棋吗?好无聊啊!”
玉青竹想了想推荐道:“我们可以去船头散步,看一看宿泽江湍急的水流,你只需站在船头,就能感觉到舳舻之上白驹过隙一般,什么王侯将相王权富贵,什么名利争斗至高无上,都不过尔尔;也可以看看朝阳晚霞,万丈的金光和漫天的彩锦瞬息万变,无尽无穷极致绚烂,自由得如同生了一双翅膀一般,没有什么能比得了这种自由;还可以闭上眼领略宿泽江江面的刚硬中带着强劲的江风,伸开手触摸两岸瑰丽如画的风景,那画面可冷可暖可柔可坚,这么多美好,不会让你无聊的。”
蓝幻月静静听着玉青竹娓娓道来,一双丹凤眼中似水横波,生出许多向往。待玉青竹说完,蓝幻月笑道:“平常的事被你说的这么美好,原来这世间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能发现美的眼睛。”
玉青竹挑挑眉道:“人们不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缺少的是衣食无忧不用为活着奔波,随时能停下的脚步。”
“哲理呀!”蓝幻月拍手称赞。
“什么理?”玉青竹问。
“非常有道理。”蓝幻月强调一遍。
玉青竹再道:“我实在是觉得没有比来落照峰以及这一路上的见闻更好的事情了,回到我家之后,你就会发现现在是多么有趣,说不定你会后悔跟着我回来。”
“不,不会的,现在的我,相比自由,我觉得活着更重要。”蓝幻月十分肯定。
……
再行三日,午后时分,船渐渐靠了码头,两人和白修远道了别,早有玉府的侍从备了马车来接。
看到玉青竹下了船,侍从分立两排行了主仆大礼:“恭迎小姐回府。”
蓝幻月揉了揉惺松的睡眼,跟在玉青竹身后上了玉府马车。
白修远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然后按照幽冥涧特有的联系方式,去了凌湖畔他新置办的宅子。
玉蓝二人上了马车,蓝幻月清醒之后趴在马车窗棂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走了一段平坦的土路,蓝幻月只觉马车一晃,上了一条墨青色的石板路,于是马车更加平稳起来。
马车行经一段长长的闹市后,逐渐清静,最终停在一条幽静而宽敞的街道上。
蓝幻月刚好坐在马车右边,率先看到玉府门前两座巨大的汉白玉石狮子,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下了马车,蓝幻月高昂着头看向面前十几人高的玉府大门高高耸立,牌匾上行云流水的草书二字:‘玉府’。
匾额两侧一对巨大红灯高高挂起,随风微微摇曳。
她脑中不觉浮现一个词——高门大户。
她凑到玉青竹身边低声说:“青竹,你家好有钱呀,难怪我吃八顿饭你都养得起。”
玉青竹闻言也凑到蓝幻月耳边悄声道:“是,养得起。”
正门未开,一行人从侧门进去,先看到青石影壁,上面浮雕刻了苍洱毓秀。
绕过影壁便见一大片空地,形似环形广场,中间置了假山喷泉,喷泉从泉眼喷薄而出,透过微微偏西的日光洒下七彩的金雾,美轮美奂。假山后一排红漆梨木雕花五间大殿便是玉府前厅。蓝幻月放眼望去,凡无绿植之处的地面,俱以方形青石铺就而成。
前厅两侧后方各有一个拱形小门,玉青竹带着蓝幻月和一众仆人穿过右侧的拱门,便见一池偌大的活水湖,湖边垂柳泛出绿芽,湖面左侧一条长廊,尽头处仍是个拱门,这玉府一步一景,却绝无重复。
再穿过拱门豁然开朗,几进院落大厦轩昂,蓝幻月随玉青竹缓缓而行,不知走过几条回廊、行经几座小桥。
一个转弯后终于看到面向正南几处居所,面前几进院落门上匾额书‘青峰居’;再行又是几进院落书‘青城居’;再往里的偌大的院落便是‘青竹居’。
“啧啧啧,”蓝幻月感慨道:“偶滴个天,你家这哪里是有钱啊!这分明是财富的顶峰啊!”
一直不习惯玉青竹和那一堆下人走路像蜗牛一样速度的蓝幻月,在看到青竹居时,提起裙摆大步而行,却被玉青竹一把拽了回来。
“我家设有奇门遁甲,不要乱走。”
“……”
蓝幻月当真是差点给跪了,这个世界真奇葩啊。
从青竹居的月亮门里进到内院,左侧几株杏花已花落叶生,可以想见杏花开时当极为淡雅,右侧是与整个玉府相连的活水湖,一座竹木桥直通湖心的亭子,亭子里有竹木桌椅十分精致。单看此处便知,落照峰上那座玉枫别苑与此处异曲同工。
泛着光泽的鹅卵石路再往里走过长廊,长廊藤萝泛着绿意,斑驳美好,穿过长廊,蓝幻月终于见到了雅致的二层小楼——南烛楼。
小楼后面一排房子是护卫和侍女住的地方,单是青竹这个小院子,却比一般的小门小户大了不知道多少,乡野山村的农户更是没法比。
楼前此刻立了一大群浅碧色侍女打扮的姑娘冲着玉青竹行礼:“恭迎大小姐回府。”
玉青竹笑笑冲着为首的婢女说:“容儿,带幻月小姐去客房,先准备些点心给幻月小姐,再准备热水让她沐浴。”
蓝幻月听到有吃的异常开心:“还是你了解我。”
玉青竹对着蓝幻月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于是蓝幻月随婢女看了她的房间,据说隔壁就是玉青竹的卧房。
推开后窗一看,竟是一望无际的刚吐嫩芽的花树,粉白的,淡黄的,深红的,浅紫的,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蓝幻月不认得都有什么,倒是一大片嫩粉颜色的含蕊之花她认得,那是桃树。花树右侧似菜圃,一畦嫩绿一畦黄绿整整齐齐,显示出这园子的主人究竟有多用心。
蓝幻月坐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再加上她本身落水没好利索,连点心都没用,就躺在床上合衣睡了。
玉秋带着点心进来见她睡了,随手将点心递给门外的侍女并给蓝幻月盖上被子,然后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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