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回到小院又到了夜里,白鹤将草药简单处理后就燃灯给自己上药,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虽从悬崖上掉落,大多不过是淤青,皮外伤无非也就被树枝挂的血痕。
她给自己上完药蓦然想到了上虞,也不知道这个傻子可曾受伤,以她的脾气即便是受了伤也绝不会吭声的,不由得担心起来,便直接打开门唤外面洗衣的人进来。
上虞在衣摆擦着沾满水的手,一脸茫然的看着白鹤,只见冷漠的白鹤医师又冷冷的吐出三个字“脱衣服。”
语气不容置疑。
上虞紧张的干咽了下口水,讨好的笑笑“不用,我不曾伤着。”
可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白鹤,她心跳的越来越快,忐忑不安的转身关门脱下了衣服。
白鹤见她乖怂,不由得唇角扬起浅浅弧度,恍若冰川刹那消融,泉水叮咚。
可未能保持片刻,在看见上虞背上那皮肉翻卷的爪印时,白鹤的脸又成了冒着寒气的冰川。
她将上虞按的俯身撑在桌面上,将那伤口细细的清除血污与腐肉,最后上药再用纱布缠起。
上虞在她面前站直了了身子,**着的上身包了纱布挡住那一点女人的私密,锁骨斜飞隐入那精壮的肌肉下面,这具身体与上虞的大致相同,却更为精壮,从肩颈到腹背肌肉纹理清晰,健美非凡。
琥珀色的眼眸望着她,说不清的委屈“白鹤医师,我……我仰慕你。”
一边说着,一边逼近,不等白鹤从方才的感动中回神,她便已将她抱在怀里。
不论是青门殿还是之前的六重天,上虞从未在初初就如此坚定的对她表明心意,这一世的上虞仿佛开了窍一般。
白鹤红着眼想推开她,却被她越抱越紧。
“我想对你好,我想照顾你一辈子,我想能在你身边。”
浅淡的体香与温柔的话语萦绕,白鹤被击破了心防。
她不曾答话,只是吻上了上虞的唇,唇齿相依时暖风拂过花纷纷。
灯被吹灭,白鹤摸着她的头纵容着她,汗湿的气味扩散开来,上虞像野兽一般不管不顾的索取,白鹤红着眼抬头轻吻着身上强势的人,仰起的脖颈羸弱的让人疼惜。
上虞也是初次见白鹤医师褪去冷漠的模样,心底更是狂热,压着她要了一遍又一遍。
她流着汗,双肘撑着使得胳膊上肌肉凸起,一只手轻抚着白鹤的头,另一只手压着白鹤的手。
像要咬断猎物喉咙一样,她低头在她耳边喘着气道“白鹤,真想一直这么抱着你。”
白鹤不出声,在黑夜里泪流满面。
她陷在羞耻与自我厌弃中,她心里不停的问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她逃不开,觉得自己像一个□□,像一个人人唾弃的妓女一样低贱,让人羞耻。
她无助的抱紧了上虞,把头埋在她颈间低泣。
阿虞,我该如何,帮帮我……
谁能来救救崩溃的她。
没有人……
从前那个上虞或许可以,可眼前这个没有记忆的上虞做不到。
她在她耳边命令着“咬我。”
上虞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问“什么?”
白鹤重复道“咬我,肩膀,用力。”
她照做,白鹤不停的让她用力,她咬的牙都麻了,白鹤疼出了一层汗。
她把白鹤抱紧在怀里,仿佛挨得够近就可同心。
天亮了,白鹤走了。
上虞醒时就不见了人。
原来当真随着一个人的离开会天塌地陷。
是嫌弃她这么一个穷猎户么……
不论是与不是,她都想找到她,问个清楚。
问这一夜到底算什么,为何走都要悄无声息。
上虞凭借着以往卖兽皮的经验,走遍了附近的乡镇,可始终打探不到一点音讯。
找不到,那就不找了。
几个月过去,天渐渐冷了,天寒地冻。
上虞也不再上山打猎,冬日里走兽跟人一样都缩在窝里。
近来教孩子们识字,二小子昨日便不曾来,今日又少了两个孩子,她询问来了的两个孩子缘由,得知村子里不少人病了。
她不爱与人走动,自是不知。
可听说附近的几个村子里也有许多人病了,请了镇上的大夫来,那大夫说不清楚,神色慌张的走了。
上虞把两个孩子送回家,不由得想起了白鹤。
若是白鹤医师在就好了。
走神间,眼前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她抬眼,杏眸里尽是难以置信。
“白鹤医师,你去哪儿了?我……”
白鹤冻的鼻尖与耳角发红,她呵着白气,一身素衣,冷漠且温柔的看着上虞。
“我听说附近的人病了许多,赶来看看。”
上虞点着头 “好。”
给她带路去看附近的人家,白鹤把住脉的那一刻沉了脸色。
“是疫病。”
一旁的几个人听闻她的话顿时抄起长凳赶她出去,大骂她是庸医。
但凡被医者断定是疫情后,官府必会封村放火,不留一个活口。
是以这家人激动的将二人赶了出来。
白鹤被上虞护着仍被推搡到外面的空地上,还不等她解释,已见大队的官兵赶到。
上虞看清为首的那个玄甲将军瞳孔蓦然放大,就是那个在溪边吻过白鹤的女人。
双羽走近来,让人带走白鹤。
上虞却将白鹤护在身后护的死死的,双羽瞥眼打量着她,不禁嗤笑“若非是她不久前来投放疫源,你们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百姓愤然,一时间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白鹤。
上虞看向她的眼神里不再坚定,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当真?”
白鹤被砸的头破血流,她抬眼看着难以置信的上虞,自知在双羽的陷害下她是洗不清罪责的。
她被双羽的人带走。
村子被官兵封锁,燃起了一场大火。
不曾有大夫救治,不曾等人死,就放了一把火,活活烧死了所有人。
黑烟之下,百姓从官兵关起的栅栏里伸出头和手求饶,被火烧的看不出样子的人聚集在一起,往外冲的一律射杀。
上虞看着白鹤离去的方向被烈火席卷。
双羽将白鹤带走后不曾立刻杀了她,过了一日她又将白鹤带回了已成废墟的村庄。
一日之内,断壁残垣,焦尸遍地,故人身化飞灰。
栅栏缝里卡着焦黑的尸骨,胳膊还直挺挺的伸了出来。
天阴沉着,阴风怒号,下起了血雨。
白鹤又哭又笑,无力的倒在地上,肩头的咬痕崩裂,天象如此,必是怨灵出世,煞气凝结,她的阿虞终究还是走不出去了……
她看向双羽,哭着伸手打她“她死了你就欢心了?你父尊当真是她杀的?你不是爱过她么!杀死自己爱过的人是什么滋味儿?”
白鹤红着眼,心如刀绞,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她拔出一旁官兵腰间的刀架在自己肩上。
七重轮回已枉然
阿虞,我们没有来世了……
手上用力,血喷溅出去。
双羽瞥眼看着,皱了皱眉。
苦海边上的颛影浮现了笑意,童儿些许惋惜的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莲生洞内白鹤靠在石栏上的头垂了下去,昭易与勉喾红了眼眶,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许久忍着颤抖的唇长长的叹了口气。
神也会死,也有做不到的事,也有爱不到的人。
就在此时,一声龙吟划破天际,仿佛由异世而来,冲破两个时空。
苦海内波浪滔天,颛影神色大变。
“怎会!”
童儿神色莫测,心下惊叹,难不成是她……
双羽远远观望着,只见浪涛间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劲风迎面而来,让人不敢直视。
天雷阵阵,振聋发聩。
“颛影,你敢困吾,来日吾定平了你这苦海,灭了你这缕幽魂!”
无边的威压显现,颛影抬手遮挡着,喝道“苍咒!你休要执迷不悟!”
苍咒?
双羽觉得好似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她见势不对,偷偷溜出了小周天,外面仍是一片岁月静好,她急忙往魔界赶去。
她蓦然想起,她在何处听过苍咒二字了。
是神界乾坤宫那一卦,天帝与太子靖隐瞒世人的那一句,灭世之劫,苍咒之怨,赤炎星隐于冥空星。
苍咒。
她怎会是苍咒……
昆仑之下震荡,引得六界侧目。
但当六界派来察看的人来到,昆仑已寂静如初,让人看不出端倪。
唯独双羽坐在混元殿上惶惶,她独自一人悄悄进了魔界藏经楼。
莲生洞内,白鹤的脸有了血色,勉喾不敢相信的摸向她的脉搏。
洞顶流下的水柱,银珠飞溅,水声澎湃,而勉喾触碰到白鹤的脉搏在指下越发有力。
魂魄已归体了……
“鬼王,白鹤回来了!”
昭易伸指摸向白鹤颈间的脉搏,果然,魂魄已归,那阿虞呢……
他望向莲生池冷潭内的那抹身影,飞身凌空踏水而去,指尖触及上虞那冰冷的皮肤时,心蓦然一痛。
可指尖下的脉搏让他喜极而泣,活了!上虞活过来了!
看着她呼吸胸腔的起伏,昭易殷切的看着那苍白的面容,唇上渐渐浮现了一丝血色,随之,只见那长睫微动,杏眸慢慢张开,那琥珀色的眼眸仍是那么冷静泠然。
昭易眼眶发热,扶起她的肩,望着她的眼,只是看她那隐忍的眼神无需她开口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奈且怨念的叹了口气“别找了,白鹤在那边,我抱你过去。”
上虞是刚回魂的人,此时虚弱的像易碎的琉璃,像是房檐上的积雪,仿佛下一刻便会塌下去,粉身碎骨。
昭易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走出了寒气逼人的莲生池,入目便是白鹤那欣长的身姿。
上虞满眼渴求,一年的牢狱之苦,死生诀别,白鹤七重的誓死度化,一时间她不知如何才能排遣这一腔愁思。
到白鹤面前,昭易放下她,自觉的拉着勉喾的衣领往外走,勉喾被拉的一个趔趄,嘴上直嚷道“鬼王你走这么急作何?”
昭易唇角勾起邪狞的笑着,另一只手轻摇着折扇“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浓情蜜意,你掺和什么,没点眼力劲,不闲自己多余?”
勉喾反应过来,霎时间噤声,跑的比兔子还快。
光线偏暗的洞内只剩下了二人,白鹤心不在焉的看着地面,不知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上虞见状只得按捺下心底的情绪,盯着她视线不肯移开片刻。
“对不住,是我连累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白鹤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故作不耐烦的吸了口气,笑意敷衍道“其实小周天内我后悔去救你。”
一句话,像利刃刺穿上虞的肺腑,霎时眼里涌上了泪水。
她蹙眉垂眸忍着泪意,内疚的手足无措。
“对不住……”
看见她这副样子,白鹤心软的再说不出那些原本已到嘴边的伤人之言。
看着她那发红的眼眶,无助的眼神,她还是伸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别哭,等等我。”
等心底怨念破碎,等我重新爱上你。
久别的爱人抵挡不住肢体的触碰,上虞一把攥住了白鹤为她擦泪的手,随即紧紧抱住了她。
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呢喃“鹤儿,我好想你。”
她紧紧抱着白鹤的肩,额头朝白鹤颈窝里拱,轻轻抽泣着“我知晓你受的苦……知晓的。”
这小周天七世生死,白鹤的情意太深重,重的她无以为报。
白鹤也想哭,却哭不出来,她在小周天已流了太多的泪。
她安慰的拍了拍上虞的背。
“经历了这七世,我心境已然不同,我想一人静静,你莫要想太多。”
上虞压抑着心底汹涌的情意,慢慢点了点头。
待平复情绪后二人并肩往外走去。
外面昭易与勉喾已等待多时。
上虞朝他揖礼“多谢昭兄,上虞无以为报。”
昭易风流的浅笑,不正经道“那不如以身相许?”
上虞脸红了红,瞥眼见一旁的白鹤神色冷漠,一副对昭易的话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她不由得有些失落。
倒是勉喾跳了出来,义愤填膺道“小白鹤好不容易才娶到的媳妇儿,你还要惦记,真是老不正经。”
闻言,昭易脸色一沉。
“大胆!信不信本座把你剁碎了喂临渊里的恶鬼。”
勉喾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丝毫不向强权低头。
见昭易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识趣的站到了上虞背后。
“嫂子救我。”
这一声嫂子喊的极没骨气,羞得上虞脸上发红,还不曾有人如此唤她。
不过若是让勉喾喊妹媳,他这般怂人一个自是万万不敢,虽白鹤与他年纪相仿,可架不住她这媳妇是魔尊上虞啊。
即便是堕凡的魔尊,那她也是上虞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