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叛军

暮翎绾当即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刺痛。她面色一冷。

电光火石间她手上用了力,刀刃割断了身前人的喉管。

腹部穿来的刺痛逼得暮翎绾几乎是一瞬间向后踉跄了两步。

白裴时没了支撑,一点点滑了下去。

暮翎绾冷冷的俯视着地上的人。

吴昭面色大变,再朝台上看去,便只见皇帝瞪着眼睛,栽倒在地。

白裴时目光死死的盯着暮翎绾,喉咙里的那股腥甜从嘴里涌了出来,刹那间染红了明黄色的衣袍。

他看着暮翎绾那张苍白的脸,露出了极为讥讽的笑来。

那把刀极重。刀刃脱手,发出撞击一身。

“杜姑娘!”

义军见此情形面色大变。

吴昭面上的血色在白裴时倒地的一瞬间尽数褪尽。

“乱臣贼子!”

他暴喝一声,提刀欲再砍,下一秒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吴大人,你可得想好了。大珉国运已衰,大势已去,这个时候认错了主子,你这条命可就要白白送掉了。”

暮翎绾眼底挂着笑。可离得近了,便可见到她头顶渗出的汗珠。

她咬了咬牙,在心里暗骂白瑾卿没事下什么蛊,这回真要一尸两命,就玩完了。

吴昭动作一僵。

不对,束将军还在和绛娄打仗。等他回来,就凭这帮人,未必是对手。

何况就凭暮翎绾带过来的这些人,自然是难以抵挡。

可暮翎绾凭什么这么有自信说他会白白送命?

除非......

暮翎绾似是看出吴昭在想什么,她眼底透着冰冷,“白裴时弑君夺位,你们先皇在世时,便有意立二皇子为帝。如今昏君已除,尔等还不拥护先帝即位?!”

她话说到最后一句时,音量已经弱下去许多,可气势却半分未减。

吴昭面色一沉。

前些日子早传来消息,说白瑾卿的眼疾好了。可真相究竟如何,是个人想必都能猜到。

束家要干政,可这天下到底是白家的天下。

如今皇帝已死。同样是扶幼帝,站在白瑾卿那边,要好过站在束连己那边。

吴昭咬了咬牙,当即单膝跪下,“我等前来,拥新帝登基。”

暮翎绾视线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几位老臣身上扫过,她笑了笑,道:“诸位怎么想?”

白裴时疯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时候要换皇帝,横竖白瑾卿也姓白。

那为首的老臣当即颤颤巍巍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拥护新帝登基!”

“拥护新帝登基!”

“娘娘。”那太监跨过门槛,慌忙来禀。

束琉棠握住座椅的手一紧,面色不改,声色发寒,却不徐不疾道:“宋别尘失守了?”

“是。”

料到了。

束连己的兵迟迟上不来,她倒是漏算了白瑾卿这么一个人。

本该是必胜的局面啊。

这世上哪有什么必然的事。

“是哀家气数将绝。”她端赏着指上的护甲,自嘲道。

“娘娘,逃吧。”春喜的声音带着哀腔。

“春喜,你跟了哀家多久了?”

“奴婢从娘娘刚刚进宫时就跟着,已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束琉棠一笑,她端正过身子,道:“那你又岂会不了解哀家的性子。”

“娘娘。”春喜闻言,又是一叩首。

“你先下去吧。”

天大亮。

“杀进来了,叛军杀进来了!”

殿内一时间慌乱一片,哭喊不绝。皇帝的死讯刚刚传回,宫中一下子人人六神无主起来。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乌云呈压倒之势。

下一刻金戈声席卷而来。外面厮杀声四起。

离枝已带着一众士兵从身后包抄而来。

空气中顷刻间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厮杀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在这一小方天地。

地上的尸体越堆越多。

自古王朝更替,从来伴随着血腥与杀戮。

燕韶安侧身避开守卫刺来的刀锋,她手腕一转,手里长枪已刺破了那人的脖颈。

“娘娘!娘……啊!”那来禀的宫人五体投地。

“杀进来了,快跑啊……!”

“慌什么?!”

束琉棠脸上已浮现老态,可纵使大敌当前,她面上依旧未见半分恐惧和慌乱。

大殿门轰隆一声伴随着重音被打开。

手提刀刃的义军在涌入大殿的一瞬朝左右两边分股包围了大殿。

光亮里,左右避开道路。露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这几日来让他们寝食难安的人,此刻就站在黑压压的叛军最前头,站在大殿前。

束琉棠看着那张极为熟悉的脸,眯了眯眼:“哀家小瞧了你。”

白瑾卿闻言一笑,可那一双眼里尽是冰冷,哪里有笑意?

“娘娘当年不也是这么逼先帝退位的么?”

旧事重提,恍如隔世。

只是今日,形式已大不相同了。

束琉棠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闭了闭眼。

终于,她开口,只给了四个字。

“成王败寇。”

这四个字一出来,便如同下了死刑一般,哭声充斥在殿内。

白瑾卿也绝不废话。

“杀。”

身后的军队冲入殿中。

等暮翎绾醒来时,正值半夜。

帐外黑蒙蒙的,案上的那盏灯烛泛着明黄微弱的光,如同一盏长明灯一样吊着她的命。

“醒了!”

耳边传来惊喜的一声喊声。

“杜姑娘醒了!”

帐外死寂的气息在听到这一声后好似活了过来。

军医老头胡须花白,在屋外待命。在听到风声的一瞬间快步跑进屋子里。

他眯着眼将手搭在暮翎绾的脉搏上。

念箐听到暮翎绾醒来的消息,已站在屋外了。

外面的人作势就要屋子里面涌,被他拦住。

“诸位稍安,杜姑娘大病初愈,应当静养。”

“是是是。”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顷刻间安静下来。

“如何了?”

那老婆子问。

暮翎绾视线还有些模糊,在看到床边那人面容的一瞬间兀的一怔。

她动了动唇,却发现喉咙一片干涩,发不出声音来。

那军医收回手,抚了抚下巴的胡须,道:“稳定下来了。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万万不可再做大的动作,否则伤口再崩开,就危险了。”

“好。”那老婆子松了一口气,她一低头,便见床上那道视线看着她。

她触到暮翎绾眼神,心领神会地转过身倒了杯水。

待端着杯子走到床边,她一只手臂穿过暮翎绾的后背,轻轻将暮翎绾扶起。

温水入喉,她朝那老婆子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她面上透着病态的苍白。

“婆婆,我是不是,见过你?”

那老婆子笑着点了点头。

“是见过的。姑娘还记得我。”

“婆婆如何会在......这里?”

“那日姑娘打晕了老婆子,引开了朝廷的官兵。老婆子家在这边,唯一的儿子被朝廷强行抓去征兵了。后来是承王找到了老婆子,给了老婆子一笔金银。老婆子便跟着清明军,做了炊妇。这几日得知姑娘受了伤,便自请来照顾姑娘,也算是全了当日的情谊。”

暮翎绾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婆婆是好人,不计前嫌。”

那老婆婆听了这话,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这么说。姑娘大病初愈,还是要静养。婆婆就在屋外守着,姑娘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千万要说。”

“好。”暮翎绾将视线移到屋外,便见一道人影已在屋外等候多时了。

“念箐。”

暮翎绾唤了一声。

念箐听到声音,迅速进了屋。

“姑娘有何吩咐?”

他是见到暮翎绾醒了,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蛊虫的事,但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位殿下极为上心。

若是让他知道暮翎绾要死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暮翎绾靠着墙壁,说话有些费力。

“你家主子......知道我受伤的事了么?”

念箐似是没料到暮翎绾会这么问,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道:“应当暂时还不知。姑娘昏迷了三日,东北还在打仗,消息没那么快传过去。”

暮翎绾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念箐心都要提到嗓心眼儿了,正要开口叫人,那边传来声音。

“把消息拦下来。”

念箐下意识就要应是,下一秒似是终于反应过来暮翎绾说了什么。

他目光一怔。

原本按照白瑾卿吩咐,暮翎绾的命令等同于他的命令。

但这一次,暮翎绾这个要求若是他主子在场,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他有些迟疑的开口。

“属下可否多问一句,这是为何?”

暮翎绾唇色还有些发白,但面上却无半分不耐。

“他如今在北方,真是非常时刻,情势未必会比这边好多少。若是我受伤的消息传回,并没有什么用处,无非动摇军心罢了。”

念箐目光一动,当即跪下一拱手。

“姑娘大义。”

有一瞬间,念箐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他家主子这些年会唯独对这位西禾的七殿下痴心不改了。

炮火的余烬染上滩涂,空气里还残留着火药的臭味。

“报!将军,义军已攻入皇城!”

束连己面色微沉。

南北距离这么长,消息要能传过来,戏都去半本了。

不出意外的话,白瑾卿如今已经占领皇宫了。

他没想到,自己和皇帝抗衡了这么多年,最后竟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还真是不甘心啊。

于询开口:“将军,还望早做决断。”

束连己眯了眯眼。

眼下双方军备都打的差不多了,若真要僵持下去,怕是清明军已经回过力来了。

再打下去,必然是没有好处的。

“和谈吧。”

郭茳道:“将军,这姚桎怕是不会同意。”

束连己眼底含着冷意,他眯了眯眼,笑道:“谁说要找他和谈?”

于询笑道:“是要找绛娄王和谈。”

这确实是如今于他们而言最好的选择了。

“他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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